第223章 (二更)(2/2)
话是这么说,众朝臣却觉得不是嵇临奚不想往上爬,而是陛下不让嵇临奚往上爬。
陛下对嵇临奚有优待,只这份优待却并不在权力上,陛下他将嵇临奚百般限权,还特意打发到只做事却无权的工部,就连组建新的政权机构一事,也将嵇临奚排除在外,嵇临奚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陛下的意思,只不知道是为了保命还是真心喜爱陛下,顺从妥协了。
“唉。”有人轻轻叹息一声,忍不住吟了句:“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啊。”
有互相怜惜的意,却没有互相安置这份怜惜的办法。
谁能想到嵇临奚也有今天?
只这样他们便放心了,倘若陛下叫嵇临奚得权,他们是断不能容忍如此的,太上皇在位之时,因为安妃做过的事他们可都没忘,一个后妃就已经如此,换成嵇临奚这样的狡诈朝臣与权势未稳的年轻天子,只怕颠覆江山也不为过了。
……
嵇临奚钻进了勤政殿里。
他眉梢眼角一下带上了笑,哪里还有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
楚郁抬起头来。
嵇临奚所来,是为了汇报王相之事。
“等到明日或者后日,小臣就能拿到王相的口供与认罪书,解殿下忧愁了,其它被关着的官员,小臣也有让他们认罪的法子。”从前他说这样的事,是为了讨功,现在却是想他的殿下更为轻松些,不用再为此事烦恼。
说罢,嵇临奚立刻注意到天子发上的那根簪子,那根簪子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是他刚进京城不久、逢上下元节,在街市摊上花三十两买的那根发簪。
后面他寻了个机会送到殿下手中,在这之后,他一直没有见过这根发簪,便以为殿下收到之后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楚郁见他视线,抬手摸了摸,放下手,平静道:“昨日沐浴完,宫人翻出它来,就用上了。”
嵇临奚说:“原来是这样。”
他唇瓣忍不住向上弯,压了下来,又向上弯,再压再弯,就像唇角在抽搐一般。
那绣着日月盈昃的袖摆跟着动作滑落,露出雪白的腕子,楚郁伸出双手,左右压住嵇临奚的唇角,“嗯,这样。”
嵇临奚面色一下就很红了。
等到他控制表情,楚郁这才慢慢松手,嵇临奚坐在自己从京兆府尹搬到东宫又搬到勤政殿的小板凳上,继续汇报王相事宜。
他说只要王相想活,就一定会说出口供,将其它人的罪果也一并交代出来,而这段时日对王相的优待已经让其它被关在牢里的官员对王相生了恨心。
怎么能不恨呢?
同在刑部大牢里,王相吃香喝辣,衣食无忧,他们却如泥沼里的臭虫,半点挣脱不得。
这样的手段,也只有他才能用。
因他与王相有过密切的交集,王相也确对他有恩情,换成旁人,没有半点作用。
“对付他们,重刑无用,寻常的攻心之策也没用,这群人熟知三司审讯手段,其中一部分还是刑部最擅刑讯手段的官员,从被抓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手段,只有用特殊的手段挑拨起他们的憎恨之意,不再信任王相能为了保守秘密赴死,觉得王相会为了生舍弃他们,他们的忍耐与坚定才会迅速土崩瓦解,心神大乱!介时再以零散口供为引,他们就会为了保身后的家族悉数交代认罪。”
坚持不认罪是为保家族,认罪也是为保家族。
嵇临奚心思聪慧毒辣,这也是他敢于接这个大案的原因,他嘲讽别人废物,不配与他并提,并非是他狂妄自大,而是旁人确实远不如他,他自入朝为官后,心计手段便是一日千里的磨练着。
楚郁安静听他说完,让云生端来一杯茶,送到他手里。
嵇临奚拿着茶杯,低头喝着殿下为他专门准备的茶,心中已是甜如蜜。
楚郁看他被雨水冰棱浸湿的衣摆,微微失神片刻,忽然道:“你不怨孤吗?嵇临奚?”
嵇临奚抬起头来。
“按照你的功劳,按照你的才能,孤应封你为吏部或刑部尚书,可孤将这两个位置给了逊色于的沈家兄弟二人,偏偏把你放在工部,不给你任何解释。”
楚郁叹息,“嵇临奚,你为何……为何不怨我呢?”
为何在他做出这样的事不解释后,还能满心欢喜望他,只要自己说话温柔些,只要自己举止亲近些,嵇临奚就能沉沦之中心满意足?
他多希望……多希望嵇临奚能怨恨失望地看他一眼,张口控诉他的不公,若嵇临奚真如此,他也不会在看他欢快的眉眼、听他欢快的声音时,还觉得无比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