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论祸凶(1/2)

如果不能杀他, 那?就只能爱他了。

燕珩所设想的方式,并那?等狠心的赌约,和爱他并不冲突。他将人藏在身边、假死囚禁在宫里, 抑或放他在高座之侧,共享江山。

于他而言, 心始终不曾变化。

只是。

他从?来都没打算杀秦诏。

秦诏钻进人袍衣,去咬那?一粒, 叫人嘶气, 掐住脖揪起来了。

“寡人不杀你,你便要得寸进尺?”

秦诏道:“我听见你说, 不杀我,我便知?道, 你是那?样爱我。”

——燕珩没忍住,哼笑了一声。

秦诏又道:“燕珩,你的千秋功名, 仍会被人记住的——你只是你, 你和谁相守,你都是天子……实在不好, 便说‘为暴戾秦王所迫, 天子为平战祸, 遂定两?国之姻’。”

生怕燕珩不承认似的,他凑在人耳边,轻笑:“天子宠幸我,我便得一点光辉,在史册之中,做你的一角的传注。”

燕珩没说话,只是转过脸来, 瞧着他。

那?点顾忌被他挑破,竟全没有引起一点退缩。那?等杀意如此锋利,像过往许多?次,那?位递出去的剑刃——都被秦诏抬手握住了。

哪怕受伤,哪怕痛,都不重要。

现如今,江山太?平,秦诏自觉对得起这一路走来的所有人,含恨叮嘱、要他发?誓的白念薇,遭秦厉诛戮、死不瞑目的忠臣,陪他浴血奋战的将士,围绕在他身边殚精竭虑的人臣,以及守在尺寸之地等着吃饭的子民。

他那?副斧钺劈凿过的身躯之下,唯有一颗心,还没着落。

那?里,只有燕珩。

——他想做有血有肉的、灿烂活着的秦诏。而他的燕珩,却只想做人人敬仰的君王,那?样冷冰冰的头衔,仿佛枷锁一般,将两?个?人都勒住。

他挣脱,却被那?爱狠狠扯住。

越是飞得高远,越是将燕珩的掌心划得鲜血淋漓——那?位若是不爱,便可以一刀割断;可惜,怎么也?舍不得。

燕珩从?不喊疼,他只是默默忍受,以帝王最?淡然?镇定的姿态,握紧了线。

秦诏伸手抱住他,仿佛察觉到他沉默里的隐忍,便说道:“燕珩,我不会再逼你的。今晚,我们只是出宫散散心。不管你最?后,怎样决定,我都不会再任性了……”

燕珩揉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细细地捋着,仿佛小时候疼惜少年一样,要看见他在掌心热着,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但?燕珩仍旧没说话。

他想,燕正说得没错,他是天子,但?秦诏说得也?没错,他是燕珩。若他的心牵系在这条线上,爱着子民和他,并不一定冲突。

那?道虚名,无非是摇曳在狂风中的燕国旌旗,烈烈地在他耳边作响。

也?仅仅如此。

那?晚作别时,燕珩没有留他,只是说:“留在寡人身边,你开心吗?”

秦诏点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而后,扬起下巴,站在凤鸣宫来,仿佛呼唤什?么,极其大声镇定地喊了一句:“燕珩,我好爱你——!”

侍卫呆呆地站着,对视一眼,没说话。

他们秦王,一向肆意轻狂。

但?那?夜,他们还听见了另一句,来自天子的淡定平静地回答:“嗯,寡人知?道,寡人如是。”

——什?么如是?

秦诏傻傻地站在原处,仿佛数十年的狂喜,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将他摧残得头脑发?昏。他还想再问,那?位,却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秦诏仿佛头脑不够用了,捉住人臣问:什?么如是?这是爱本?王的意思吗?

人臣支支吾吾,不敢乱说。

寻不到答案的秦诏,还要再缠着人问,可接下来的半个?月,燕珩对他,都避而不见。

帝王扶着册子,总在失神,却不知?想些什?么。

实际上,他总是会想起秦诏初到燕宫的那?一日,少年一双眼睛里,有震颤和倾慕,仿佛在说,这样珍宝一样的发?着光的人,可真好。

燕珩见过许多?羡慕的眼神,却从?没有,如他这般真挚和热烈的。

在秦诏眼中,归秦即位、霸占山河,都和拥有这样的“稀世珍宝”藏着扯不断的关系。他若想求得凤皇安栖,就须得造得华奢宫殿、盛世江山,给他金银珠玉,为他种下世间最?茂盛而高大的梧桐树。

所以,他走在那?条漫长昏暗的帝王之路上,从?懵懂,到清晰,越来越听见,除了肩头上的期盼以外,那?颗心,也?在疯狂跳动。

他雀跃,他狂喜,为燕珩视线的驻留。他捧着江山,站在梧桐树下,等待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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