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寤终朝(2合1加更)(2/2)

仆子见他气定神闲,并不?着急,只好道:“可……可卫大人去禀告王上了。若是被王上知道,恐怕……”

“恐怕什么?”秦诏勾唇:“不过是封家书,有什么?稀奇的。父王纵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秦诏早就发现了。

不?知何时,东宫多了些陌生的眼线。可,不?管那是他父王的人,还是卫抚盯上了他,想要贸然送信出宫,必冒着风险。

为此,他背地里玩了一招“偷梁换柱”,自写了封实在的家书寄出去,又将密信交给秦婋,从别处的浣衣婆子手里,传递了出去。

卫抚做梦也想不?到,那些暮间躬身越过?窄门出宫的浣衣婆子里,有一位身上,竟揣着那搅乱九国?的谋逆书信……

因而眼下,秦诏清白,自然坦荡开?口:“哟,好巧。卫大人也在?若是知道大人同父王禀告要事,我该晚些时候来才是。”

说着,他转过?身去,假模假样地冲仆从轻斥道:“没眼色的东西,怎么?不?拦着我!”

仆子忙乖乖认错。

卫抚盯着他,话里有话道:“秦公子也不?必装模作?样,你?为何而来,想必自己心里清楚。”

秦诏挑眉,装傻道:“大人说话蹊跷,我当然清楚了!我自给父王送下酒菜来的——难道这兔子,你?看?不?见不?成?”

“你?……你?休要信口雌黄,你?派人出宫送密信,是何居心?恐怕这信暗藏玄机。”卫抚将那信晃了晃,“公子最?好如实说来,兴许王上仁慈,能饶你?一命。”

秦诏好笑?道:“哦——原来是为这封书信。是何居心?信就在大人手上,大人岂不?是一看?便是。”

见燕珩转过?眸来看?他,嘴角轻轻一弯,秦诏又道 :“父王,前?些日子,我与您说,想念楚阙,还说春日里,若能和他一起放纸鸢,那才好呢。得您的应允,我才给他写信。您瞧——”

秦诏抬手指着卫抚,哼道:“这卫大人,又找我麻烦。敢问卫大人,您拦下我的书信,还擅自拆开?来,可有什么?说法??不?知燕宫哪条的规矩,是不?许人写家书?”

十七岁越发结实的挺拔阔肩、同他父王一般高的玉立身姿,往那一站,手里兔子乱扑腾腿。可秦诏装的比兔子还急,模样又委屈起来了,理直气壮地朝他父王撒娇:“父王——卫大人总这样欺负我。”

燕珩哼笑?:“好了,不?许胡闹,将你?那野兔儿交给仆子们,再来答话。”

秦诏称是,转身踏出殿门去,卸了弓箭,将那野兔丢与人手中,又嘱咐了一句:“晚膳与父王备好浮椿雪,与它?最?是搭的。”

再回来答话时,他便乖乖跪下去,膝行两步,凑近他父王身边,睁着那双亮盈盈龙目,含笑?道:“我回来了,父王。您唤我,可有什么?事儿?”

燕珩扬了扬下巴:“方才,问你?话呢。那封书信,可有什么?缘故?”

“什么?缘故?”秦诏不?解,面上全糊涂了:“父王,我是写给楚阙的。当年我来燕之时,他便叫嚣着,要与我一较高下。这几年,我惊觉自己剑法?功夫进步,便想着写信与他,说道说道呢。”

“再没旁的了?”

秦诏拿脸颊蹭他指尖,任人捏住下巴,只乖乖道:“父王,再没别的了。若有一个多余的字儿,只叫我挨您的巴掌……”

说着,他又两手攀住那腕子,笑?眯眯地凑上唇去,在人手背上亲了一口。

那脆响惊人。

如今亲他父王,竟也不?避人了。

为那臣服如犬儿般的姿态,燕珩默许了他的放肆,只“啧”了一声,轻笑?着抽回了手。

帝王垂眸睨视:“混账。”

每天不?知要骂多少句“混账”呢,秦诏早便听惯了。但这会儿,他也只是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来,点?到即止。

同先?前?不?同,那笑?意之中,虽藏着更深的垂涎,面皮上却掩饰的极好,并不?得寸进尺,再向前?追。

他学乖了,也学得更坏了。

燕珩拨了拨手,撵了卫抚:“再有一次,寡人定不?轻饶你?。”

卫抚艰难道:“可……”

“可什么?可?”

秦诏急了,自站起身来,径自走到他面前?,将那封书信抽出来。

他先?是掏出匕首将信拆出两层,一层递到偏殿那个琉璃罩子底下烤过?,方才丢在他面前?,另一层则泡进那碗卫莲之中,湿漉漉的丢在他身上。

“卫大人是想说——秦国?的密信吧?您也不?看?看?,这是燕宫的冰水纸,经不?得火烤,更碰不?得水。”秦诏哼笑?:“大人道听途说,也敢拿来糊弄父王。往日里我不?作?为,只当你?忠心。却不?知日后,如你?这等蠢货,可有的好死?”

卫抚被人噎了个没话,到底咬牙退出门去了。

哪成想——才没走多远,身后少年便追了上来,笑?盈盈问:“大人且站住,秦诏有一言相告。”

卫抚回过?头来,饱含恨意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因怒火中烧,脸上那道疤更显可怖,只冷笑?一声,道:“巧言令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