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2)

床头放着一排兔子灯,大大小小的兔子簇拥在一起,奶白的胖肚子里藏着一盏小小的灯,此时发出昏黄的光,既让睡梦中的人不会因为完全的黑暗感到恐惧,也不会因刺目的光线影响到睡眠。

秦眷书这些天把酒店里哄小孩的玩意儿都扒拉了出来,拿来哄白萦的效果很好,或许是同类相吸,小蛇就是很容易被柔软可爱的东西吸引去视线,上一刻还在默默哭泣,下一刻便能睁着乌黑的眼眸,被排排坐的小玩具们抢走目光,不知不觉便忘了掉眼泪。如果他变回小蛇的原形,一定早就迫不及待地将那些小兔灯、小黄鸭盘在怀里。

那人将他照顾得很好。

柳清章脑海里冒出这一念头。

心脏像是被酸水泡着,但柳清章对秦眷书没有多少嫉恨,反倒庆幸小蛇身边能有个可以依靠的人。与此同时,他又恨起自己的冲动招致小蛇的嫌恶,小蛇强忍着多少天没有找他,就多受了多少天的苦。

白萦并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他的成长经历要比许许多多在父母庇护下长大的人艰难,但他确实没怎么经受过身体上的苦痛。柳清章难以想像,他是怎么忍受下彷佛要把皮肉撑裂的剧痛的。

白萦不知道怎么运用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强行使用的后果便是导致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妖力开始在他体内乱窜。力量的失衡令他变不回小蛇,也维持不了人形,只能以半人半蛇的形态存在,而这又招致了另一个问题——他的原形远没有此刻为了与人类身形相配而出现的蛇尾庞大,于是体内的妖力永无安宁之时。

除非,有一股来自外界的、更强大的力量为他疏导。

柳清章解了外衣,坐到床上。另一个人的重量令本来平整的床垫下陷,白萦身体在睡梦中歪了歪,他此时还没醒,直到柳清章将他揽进怀里,白萦眉蹙了蹙,眼见就要醒来。

柳清章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白萦顿时陷入更深的睡眠。

白萦大抵是不愿意见到他的,柳清章心想。

他还记得白萦是怎么无助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在里头蜷缩着,被子鼓起一大团,正微微颤抖,只因里面的人抑制不住自己被欺负后的轻颤。他在说讨厌他,在说不想见到他,那些言语和眼泪,强过世间任何应付发情的药。

柳清章不想白萦再伤心。

所以他让白萦沉沉睡去,确保之后不会醒来,就当自己从没来过。

柳清章让白萦坐在他的怀中,一只手揽住他,以免他无力地倒下,另一只手则捞起他的蛇尾。被窝里很暖和,连鳞片也带上了暖意,像是一片片暖玉。只有调皮地跑出被子外的尾巴尖凉丝丝的,但很快也被柳清章的掌心焐热了。

尾巴尖一被放开,就缠上柳清章的手腕,熟睡中的白萦也在无意识间用脑袋蹭柳清章的脖颈。明明一遍遍说讨厌他,身体却还保持着对他的亲昵,柳清章心中刺痛,更恨自己当日的失控。

他低下头,亲吻白萦的发丝,浅尝辄止,不敢有更多冒犯。这一吻并非出自情欲,更像来自长者的安抚,再之后,柳清章便用心梳理起白萦体内紊乱的妖力。

这一过程难免带来疼痛,柳清章只能放慢速度,尽可能降低痛感。因为柳清章对他施了法术,所以白萦一直没有醒来,可是不适不会因此消失,他皱起了眉,咬住自己的下唇。小蛇很少呼痛,总是默默流泪,默默忍受,柳清章心疼得不行。

他将手指塞进白萦口中,分开他的齿列,以免白萦继续咬自己。他无所谓白萦咬得用力一些,咬出血也没事,甚至没有做任何防护,就怕磕伤小蛇的牙齿。然而他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咬着的不是自己的嘴唇,便不再用力,只含着,发出小动物哼哼唧唧的含混声音。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懂事的小蛇?

惹他伤心的妖真是罪大恶极。

柳清章如此想到,毫不客气地指责自己。

从晚上十一点一直梳理至次日天明,白萦体内的妖力方才稳定下来,继续如以前那般沉寂。因为后期没法修炼,他身体里的力量只有最初帮助他化形的那些,少得可怜,如果说柳清章的妖力彷佛一棵深深扎进大地、头顶苍天的巨木,白萦的妖力就是一株小草,随便来阵风都能令它飘摇。

曾经不识怜惜为何物的大妖,这一夜,小心翼翼地护着那株小草。

柳清章生来强大,相比稀里糊涂化妖的白萦,柳清章顺应天时诞生。他生于灵山,山间有一片底下流淌岩浆的大湖,或许正因如此,他的妖力才那般炽烈。诞生以后,他食灵草,吞灵兽,应天劫,后来天地灵气枯竭也未让他如许多大妖一样陨落。他过分强大,以至于从来蔑视一切,直到一条小蛇的出现。

白是黑的反面,白萦的一切都与他截然不同,他不受控制地被其吸引,像护着一片柔嫩的叶、一朵娇嫩的花一样保护他,强大的力量在这个时候竟然成了对他的桎梏,让他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伤到他,可惜一时失控,他还是让小蛇伤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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