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2)

为了顺利推进治病过程,他对陆灼年不能说是百依百顺,也是在所能接受的范围内倾尽所有,极力满足陆灼年的控制欲。

陆灼年病了很多年,已经习惯克制、习惯吃药、习惯副作用,也习惯把所有的风暴与漩涡都冰封在海面之下。

陈则眠突发奇想的提议,轻轻巧巧地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是他一时冲动,贸然介入对方的治疗过程。

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陈则眠如果轻易地转身离去,对陆灼年来讲也太残忍了。

事已至此,没有路可以回头——

一旦陈则眠离开,陆灼年势必会面对更加严峻的病情反噬。

这个治疗方案的产生,原本就依托于陆灼年对陈则眠远超旁人的信任与依赖,但陈则眠并不排斥,反而会因为陆灼年的需要,有种落到实处的感觉。

从出手干预陆灼年治疗进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漂浮的、冷漠的、游离在剧情之外的旁观者。

两个人的命运,因一个细微的抉择而产生了牵连,从此每一个波动都息息相关,休戚与共。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陆灼年第一个叫出陈则眠的名字,第一个发现了陈则眠与陈折不同。

陆灼年不再是纸面上单薄而尊贵的男主角。

他是封禅他的人。

是陈则眠在书中世界的全部归属感。

陈则眠可以放弃七百万字剧情点的金手指,可以和陆灼年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结果陆灼年还在这儿半死不活的。

真是欠骂!

陈则眠越想越火大。

陆灼年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没信心?

陈则眠握着纸巾的手狠狠一划,把气全都撒在了镜子上。

所谓大力出奇迹,模糊污浊的镜面犹如被横刀劈过,在混沌中露出一道银色光亮,更衬得周围不干不净。

陆灼年双眸猩红,看着镜中的陈则眠,嗓子被胃酸灼得嘶哑:“擦不干净的。”

陈则眠面无表情:“你别给我整这死出。”

陆灼年:“……”

陈则眠抬眸瞪向陆灼年:“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困扰什么。”

陆灼年低声说:“病情一直反复,你会很辛苦。”

陈则眠唇角崩紧:“这有什么辛苦的。”

陆灼年没说话,只看着他,冷淡的眼眸中是冰壳般的坚硬与脆弱。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像陈述了万语千言。

陈则眠重复道:“真的不辛苦。”

陆灼年自弃般地垂下眸:“是吗?”

陈则眠抬手握住陆灼年手腕:“是,一点也不辛苦。”

陆灼年垂首看向陈则眠修长的手指,停了两秒,还是没忍住问:“这是你擦镜子那只手吗?”

“不是!”陈则眠真是服了,一把薅过陆灼年的衣领:“你再这么多事儿,信不信我把手塞你嘴里去。”

“最好不要,”陆灼年浑身一颤,喉结不自觉上下抖动,很半天才说:“你,你离我远点。”

陈则眠眉梢挑起恣意潇洒的弧度:“你确定吗?”

陆灼年眼皮跳了跳,快速移开视线,不敢看陈则眠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我确定,陈则眠,我现在经不住什么诱惑。”

陈则眠忍不住低笑两声:“我们俩之间要是论谁更经不住诱惑,那个人一定不是你。”

陆灼年说:“你这样是在放纵我不断突破底线,我很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是我看不起你陆灼年,你这种道德感高到快成圣的人,底线还能破哪儿去?”陈则眠简直无语了:“你刚才都已经病到失去理智了,然后做出的‘不可挽回’的事情就把镜子弄脏?”

陆灼年:“……”

陈则眠把擦镜子的纸摔在陆灼年身上:“能不能把你那过高的道德标准先放一放,先治好病再说。”

陆灼年皱着眉,厌恶地盯着那团纸掉落在地。

陈则眠犟脾气上头,不管不顾。

他今天非把陆灼年这个矫情劲儿掰过来。

陈则眠抱臂靠在洗手台上,扬了扬下巴命令道:“捡起来,扔了。”

陆灼年拒绝:“不。”

陈则眠:“快捡。”

陆灼年一动不动。

陈则眠推了他一下。

陆灼年眉头紧蹙,注视着地上那团纸,面容严峻的像是在看一个炸弹。

陈则眠和他对视了几秒,做了个催促他快点的表情。

陆灼年思索权衡半晌,仍旧没动。

陈则眠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直视自己的欲望不可耻,这只是一团纸,不是什么你没能克制自己欲望的罪证。”

陆灼年眼睫轻轻一颤,抬起眼睑凝视陈则眠。

陈则眠拿陆灼年没办法,见他不动如山,眼神还那么可怜,只能自己俯身去捡地上的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