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2)

陆安在练剑。

她住着旅店的天字号大客房, 这是一座院落,四进出的大院子,修整得很整齐, 地砖墙瓦没有破旧开裂以及缺失的地方,只是院中没有栽树,所以比其他天字号客房便宜一些。

陆安却恰恰看中了它没有栽树这一点,树木会遮挡视野, 容易藏人, 出门在外还是安全第一。

何况她的性别需要隐藏,所住之地越少藏人的地方越好。

陆安挥起剑,剑光凌然,剑芒闪烁, 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堆着温和的笑,谁也不知她心中所想——

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了性别, 今日所练之剑, 就能派上用场了。

“夫佳兵者, 不祥之器。物或恶之, 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 非君子之器。”

院落中, 有学生摇头晃脑地念《老子》, 又在后面加入自己的理解:“夫剑者,非独兵戈之属也。其锋凛凛, 其文昭昭, 气节之所寄焉。古之君子悬剑于侧,非欲逞凶暴, 乃以砥志明德,若龙泉鸣于匣而清音自远。故曰:剑之为器,形而下者斩荆棘,形而上者斩妄念,是以君子佩之而不轻用,贵其神而不溺其锋。”

君子可佩剑,陆安便敢练剑而不怕被打成武人。

‘刺为刺贯,以剑尖为锋,屈臂挥摆,瞬发疾收,剑势如龙探渊,直贯所及之处,疾若飞星破空。’

陆安心中默念,一剑刺出又迅速收回,劲风飒飒。

她的学生们也在轻声议论。

“先生若为侠客,也是惩恶扬善,震慑四方的人物。”

“可侠客惩恶扬善也仅是一人之力,能助几人?不若庙堂为官,施政天下,万民方能得惠。”

“说的也是。正如先生所制调查之法,此物若传出去,官吏又不欺上瞒下,如何不能大治天下?”

“只是不知这调查之法有无弊端。它是哪儿都能用,还是有限制?”

“应当是有限制的吧,不然岂非是万全之策?这未免太神奇了。我瞧着军队就用不上此物。”

“怎么就神奇了?以先生之能,想出万全之策也未必不可。莫要以你之智去揣度先生。”

“先生教我们不论对事对人都该以数据以实例为准,个人崇拜要不得。”

“哪里没有以实例为准了?你看先生的调查之法,你看先生的心即理观念,你看先生改良的筒车,你看先生的养鸡法,你看先生用讲故事的方式来使民顺从。先生做了如此之多旁人只要做一件就能四处炫耀的事,如何不算数据,不算实例?”

将人争吵不休,扭头一看,先生正好练完剑,将剑收起,便立刻上前。

“先生!”

“先生!”

吵吵嚷嚷,像极了小鸡仔找母鸡。

陆安听完他们的争论后,莞尔一笑:“这调查之法是否万全之法,如今尚不可下定论,但此法在军队中,确实可用。”

眼见着先生又要讲知识了,其他学子连忙跑过来,将陆安围在中心,渴望地看着她。

陆安便道:“若你为士兵,发现新来的军官十分了解你们这支队伍,对其何时建队,上过什么战场,赢过什么战役,得过什么荣耀如数家珍,你当如何?”

学生不由惊喜:“我会觉得此人十分重视我等,想来也不会随意欺辱士卒。”

陆安又道:“若他还提前了解了队中士卒姓名,了解了最近一场战役中,你有哪些同袍阵亡,有哪些同袍身上仍有伤,对每一个士卒的军功心里有数,言谈举止中随口可夸出你斩首几何,缴获几何,你又待如何?”

学生开口便道:“自是亲近他,愿意追随他。”

陆安又道:“若此人还喜欢做一些仪式,他了解了阵亡名单,要求每次点卯时,除了活人,还要点死人姓名,每点到死人姓名,他的同袍们都要齐声替其应答……”

学生们表情严肃起来,齐声道:“若是如此,愿为之效死。”

陆安道:“最后,他细细询问了每一个人的姓名,籍贯,住家地址,经历过什么事,有过什么念头,这些念头这些事是好是坏,他说,要帮你们把这些事情记下来,编成独属于这一支军队的史册……”

这是战史。

而一支没有战史的军队,是一支没有军魂的军队。

这个理论被陆安拿到薪朝,绝对是降维打击。

所有人都沉默了。

陆安没有再问他们“待如何”,便是问了,他们也不敢回答这个问句了。

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一国做到如此,它的军队就能为它出生入死,死战不退,但若一人做到如此呢?这支军队究竟是为国而战,还是为了这个人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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