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2)

九郎君说大闹天宫说得高兴, 农人们便也听得高兴,听到热血沸腾之处,就见九郎君拿起酒碗喝了一口, 笑道:“不行啦,不能再说啦,口累。”

农人们便央求着她再说一点,再说一点。陆安便又说了一点, 如此推拉了两三回, 陆安便表示真的不能再说了,农人才遗憾地停下恳求。

陆安举杯环顾四周,语气温和带笑:“我之前听大伙儿说,前些年百户村东头那三十亩坡地, 就因着引水不及时误了秧期?”

便有农人点头,操着一口浓重口音的乡土话说:“是啊, 那时候把人急得呦……但再急也没用, 人抬水要走路, 要时间, 要力气,没有力气就走不动道喽,路太长, 来回走也走不了几趟。”

旁边还有农人接话:“还要爬坡。九郎君你不知道, 挑水爬坡特别费劲, 爬上去后,一桶水还能晃没半桶。”

这浇不上水的苦啊, 就像钝刀子割肉似的。感觉好像有点希望吧, 其实又没希望,但你要是放弃了不去挑吧, 又舍不得,总觉得,万一呢,万一撑一撑就能浇完呢?

陆安说:“我这儿有个好东西,你们可要随我看看去?”

喝高了的农人顿时起哄着,说既然是九郎君都说的好东西,那肯定要去了。

于是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发,来到了陆二郎做的高转筒车面前。一看到这架筒车,不少农人的酒直接醒了,不需要陆安介绍,这些地里刨食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东西的价值。

“这车……这车能把坡底的水送上坡地!”

有农人本来手里还抓着一个大猪肘子在嘴里啃,看到这辆高转筒车的那一瞬间,他直接把猪肘子摔落地上,人冲上去,下意识想碰,又猛然醒过来,回头问陆安:“九郎君,这是我能碰的东西吗?不会要赔钱吧?”

陆安道:“这物件是我找人打造的,随便碰,不碰坏就不需要赔钱。”

农人们对九郎君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团团围上去,对着高转筒车又摸又碰又咂嘴,连声说:“好东西,好东西嘞!”

陆安:“这物件比较金贵,这轴这轮都得用上等料子。”

农人们齐齐应声:“当得!”

陆安:“我想在所有难运水的田地坡脚下修这么一辆高转筒车。”

“啊!”农人们惊诧回头,舌头却好似一下子打起了卷儿,说话都不利索了:“郎君……郎君你的意思是……”

陆安把话说明白了:“我的确想出钱做这高转筒车,可又怕大家伙随便糟蹋,不出两月准得散架,到那时候,我若在房州还好,还能出钱修筒车,可我快要去汴京赴考了,哪能一直留在这儿呢。”

农人们得知陆安是在忧心这个,连忙赌咒发誓,说一定不会糟蹋。

陆安又道:“我自是相信乡亲们的。”

这时候称呼一换,明显更亲近了些,农人们听到这声“乡亲们”心情都激动了不少,看陆安的神情都带上了看自己人的味道。

陆安露出亲切模样,缓缓道:“所以,这高转筒车的使用该收水费。谁家交水费谁家可以用,若不交水费,便堵了他家的田。如何?”

“水费我也不收多。”陆安报了一个数字,那确实不是一个高昂的数字,有农人听了之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闪着光,嗓音也很激动:“九郎君真的只收这个钱?”

陆安点头,又道:“我何尝骗过你们?”

九郎君的信誉早就立起来了,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物,说送新式榨豆油的方法,那就绝对是送的,一枚铜板都没有多要。

农人们一咬牙一跺脚,第二日就把钱带了过来,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钱,或是有缺口,或是又黑又脏,但都是他们的家底。他们信任陆安,才把活命的钱都掏出来了。

陆安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她当着众人的面把钱一枚一枚数清楚,谁给了多少都记了账,念给他们听。农人们不晓得九郎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局促地听着。

待最后一枚铜板丢入瓮中时,九郎君看着他,看着他们,认认真真地说:“这钱不是我的,是公家的。”

他们就听不懂了。

这钱他们不是给九郎君了吗,怎么就不是九郎君的了?

然后九郎君又跟他们说了一些话,他们听得半懂不懂,只大致知道,以后这些钱会记起来,有多少钱,花去哪里也会记起来。这笔钱只会花在田里,他们如果需要这笔钱,可以来借,也要记起来,利息不高,只收二分。约摸是借一贯钱,一年后除了本金外,只需要再还一百八十五文钱即可。

借钱这个说法一出来,立刻让农人们ptsd了,个个都想到了青苗法,一句詈骂就条件反射要脱口而出了,又想到面前人是陆安,硬生生把骂声吞咽了下去。

只是大伙儿左看右看,不太敢接话。

几息过后,是那些被陆安亲自嘉奖过的农人壮起胆子问:“那我们不需要借呢?”

陆安道:“不需要借自然就不借,如此还能省些钱财——这水费是有数的,用完就没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其中有几人错落地喊:“好!如果是九郎君你说的,我们信你!”

声望竟已至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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