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2)

陆安的语速不快不慢, 吐字清晰,有条不紊。古代没有黑板,士人听抄是常态, 尤其是此人官话说的极好,没有奇怪的音调,或者含糊不清的字眼,抄写起来时简直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她说:“是以, 我辈读书人, 当牢记自己的本位,居何位便行何事,不怨天,不尤人, 旁人的眼光与我无关,旁人的情绪与我无关, 旁人的行事作风都与我无关, 我只关注自己的情绪, 做自己该做的事, 恪守己心,如此才能使自身有所发展。”

而后掷地有声:“此便是某所理解的‘中和位育’其意。”

最后一字落下,场地场外一时寂静。

抄书的停止了, 愤恨的头脑空白了, 提问的一声不吭, 唯有眼中异色迸发。

所有人都定定看着座位上侃侃而谈的郎君,

风掀起帷幕又落下, 房州通判笑容欣慰了起来, 房州知州靠在亭柱上哼哼,十分与有荣焉, 赵公麟满脸喜滋滋,嘴巴已经是完全合不上的。

“一个外乡人……啧。”

这道压低的声音又是愤恨又是嫉妒,恨得有气无力,妒得银牙咬碎,挑来挑去挑不出错处,只能从籍贯上面找麻烦。

有人靠近那戢仲澐,低声说:“戢兄,这陆九郎一个祖籍金溪的人,因罪来我房州,不拜山头,也不夹着尾巴做人,反而在我房州出了风头,目中无人,实在可恨。”

戢仲澐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又有另外一人靠过来,好似为他愤愤不平:“一开始分明是戢兄先与提学搭上话的,本该是戢兄得到提学赏识,谁知道被陆家那小子抢先了。还回答提学的问题,想乌鸦变凤凰,也不瞧瞧‘中和位育’四字,他答得上……呃,确实是答上了,可这一问简单得很,分明是提学故意问了简单的,要抬他一手。”

戢仲澐还是没有说话,似是在沉吟思索。

那人一看戢仲澐的反应,顿觉有戏,正要加大挑拨力道,突听那边赵提学抚掌而笑:“解的好,极好,《礼记》一书,汝已能从容释读了——你如此通读《礼记》,可是将之作为本经?”

正在挑拨的那个人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官方科举经书共有十二经,但科举并不是所有经书都要你学会,而是需要你去挑至少一本经书去精读,科举前进行登记,考卷就会专门去出这本经书的考题。

这就是“本经”。

——当然,不是选一本就只考一本了,朝廷分得很细,将十二经里分出来“大经”和“中经”,如果学子去考专经进士而非诗赋进士,那就只能从“大经”里选择本经,然后会有相对应的“中经”要你兼习。

比如,选了《礼记》作为本经,就要兼习《尚书》,两本都要考。

那行挑拨之事的人,就选了《礼记》作为本经。

也就是说,如果陆安也选了《礼记》作为本经,他和陆安很可能会考同一份卷子,答同一份经义题,到时候肯定是谁丑谁尴尬。

——这陆九郎,于《礼记》的造诣可不低啊。

这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气都不敢喘,只直勾勾盯着陆安看。

便听陆安说:“《礼记》并非我本经。”

这人立刻轻吁一口气,忐忑不安的心也安了下去。

然后,又听到陆安说:“某还未想好选哪一经作为本经。”

那吁到一半的气猛地滞住,顷刻间堵住心口,堵得这人面色都是一僵。

——把《礼记》学得如此好,却说自己还未想好选哪一经作为本经?也就是说,他之前还有一经,学的和《礼记》一样优秀!

——这更让人提心吊胆了!

也就是说,在陆安选择好之前,他们都得提心吊胆,不知道会不会同一份卷子上,看到陆安的名姓。

对,“他们”。

不止这人,其他今年打算下场考解试的士人,有一个算一个,面色都凝重起来。

只有赵公麟这傻孩子,猛地发出爆笑:“还好还好,我已经是举子了,不用考解试,只需要考省试,我和陆兄不同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赵提学就幽幽道:“同年你们也不是同一个考场。他考州试,你考漕试。”

——解试实行分试制度,分为州试、漕试、太学试三种,太学试是专门考太学生的,漕试就是专门考现任官员子弟及五服以内的亲戚的,州试才是给普通学子考的。

这样能最有效避免师资上的不公。

不过也只限解试,到了省试就会不分考了。

赵公麟的笑声一下子就停了。他咳嗽两声,又改为讪笑:“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这事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