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2)

“没有行李,”庄叙告诉他,“我快到出口,你在哪?”

“我就在出口等你啊。”李善情抬头看,先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和一名推着轮椅的穿地勤服的人员,然后才看到了走在他们后面的庄叙。

庄叙没有穿西装,没有提任何行李,穿短袖t恤和休闲裤,很随意的模样,身材仍是瘦高,皮肤仍是偏白,只有手背好像晒黑少许,手腕戴着那支旧机械表。看到李善情,他点点头,表情没有变化,脚步也未曾停顿。

李善情却定在原地,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手和脚都木木的,怀疑庄叙和从前不一样了,是衣服的色调吗?

是看到李善情,却一点也没有弯起来的嘴角吗?

还是因为又长高了一些。李善情没有想通。

到了出口旁,庄叙先和那位坐在轮椅里的老人道别,隔了几米的距离,李善情听到老人感谢庄叙的帮忙,老人抓了抓庄叙的手,庄叙耐心地说不用谢。

地勤人员推老人离开后,庄叙才又看了李善情一眼,而后向他走来。

机场里的人是很多的,或许是周末的原因。有拖着行李箱的,提着行李袋的,年长年幼,都像延时影像中的条条虚影,从李善情视线里经过。那天清晰的人只有一个。

走到李善情面前,庄叙说“机场地勤说人手不够,落地之后在洗手间旁碰到,就顺手帮了一把”。

李善情没说话,庄叙像犹豫了,过了几秒钟,问:“等很久了吗?”

这时候的李善情觉得庄叙非常坏,明明像一面永远凿不开的墙壁,一道不会被温室效应融化的冰川,却又说出这样的话。

仿佛李善情对他人品变化的揣测,全部变成了李善情的错,是一种恶意的抹黑。他仍旧是十九岁那个不喜欢李善情,还会借衣服给他穿的庄叙,而他们也没有不见面整整一年。

整整一年!

如同思念和被冷落的不满终于获得了可以用来宣泄的实物,李善情张张嘴,深呼吸,还是很火大,像警察叫嫌疑犯一样严厉地叫他的名字:“庄叙!”

庄叙像是一愣,冷漠都少了些许,垂眸看他,李善情飞快地伸出手去,用力抱住了庄叙,把头埋到庄叙肩膀,隔着口罩,闻到庄叙身上陌生的沐浴乳的香气,恶狠狠又心酸地说:“小庄,你怎么会一年都没来看我呢!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庄叙本来身体就很僵硬,抱起来硌人,骨头和肌肉都硌,李善情坚持了几秒,觉得实在不舒服就松开了。

向后离开时,他感到庄叙的手到了自己的背,怀疑庄叙是想把自己拉走,抬头瞪了庄叙一眼,说:“走吧。”拉了一下庄叙的胳膊。

去停车场的一路,基本是李善情在说,他戴着口罩声音闷,觉得听起来像小孩,但根本就忍不住和庄叙分享他的生活。

“我爸妈每个月都回来看我一次,”他一刻不停地告诉庄叙,“上个礼拜刚回去,我和你说过的,你以后每次到利城都来找我玩吧。这里天气比利城好多啦,利城全是人路上脏死了。”

“你去过吗?没听你说过。”庄叙一讲话就拆李善情的台。李善情很不爱听,马上辩驳:“玛丽去了,玛丽去就是我去了。”又问:“你是不是在和利城的p打头的公司谈市场合作呢,以后会经常来的吧。”

“你听谁说的?”庄叙表情立刻严肃了些,问他。

李善情看到庄叙好看的脸因为自己而有波动,自己的那一块计分板重新启动,加过五万分,得意洋洋说:“我猜到喽。小庄什么事情瞒不过李总。”

庄叙像是不想再和他说话,只在经过几条车行道,穿行在向出口开去的汽车之间的时候,很轻地拉住他的手臂,叫他李善情,走路小心。

走到车边,庄叙想开车,李善情当然是没让,这是他难得可以展现自己成年人气质的时刻,帅帅地坐进驾驶座,扣上安全带,后知后觉问庄叙:“你没有行李吗?”

“我晚上的飞机走。”庄叙说。

这是李善情没有想到的答案,愣了一下,有点不高兴,脸挂下来,不太想说话了。启动了车往外开,摇滚音乐又开始播放,两人沉默了一段前奏的时间,李善情听到庄叙声音,有一点轻:“我明天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

又是和以前有些区别的那种语气,好像多了坚决,但又让李善情产生错觉,像其实庄叙本质上没有变化。

李善情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说“好吧”,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跟着音乐轻敲了一会儿,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不是你说番城好玩,要带我玩遍?”

“是太好玩了,所以我挑不出来嘛,”李善情确实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大言不惭地为自己辩护,脑筋动了动,决定,“那我带你去玛丽喜欢去的沙滩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