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正文完结(1/2)

李缮从鼻端哼哼地笑了声,脸色却一下转晴了,他目不斜视地走着路,但又用手背去碰碰她的手,手指勾她指尖。

窈窈一愣,悄悄拍掉他的手。

李缮又扬眉,无声问她做什么。

窈窈看看周围,小声说:“大街上呢。”

这条路行人不多,主要是辛植和他身边的一批亲兵,还有窈窈的婢子,他们隔开十几步跟在他们身后,窈窈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但她忘了,李缮从来悖逆。

他手指张开用力握住她的手,动作也大,生怕旁人不知一样:“那就让他们看!

窈窈扯了扯,没扯回手,李缮已经牵着她,大步走了起来,两人衣袂交叠,前路朝前延伸,远处,是洛阳巍峨的皇宫。

春雨洗过、夏风拂尘,长夏来临,宫城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着迷离耀眼的光泽。

……

李缮一路带着窈窈回了李府,还不放手,沿路的婢子婆子,纷纷低头不敢乱看,直到郑嬷嬷抱着灵奴过来。

窈窈抱着灵奴,递到李缮身旁,轻声叫灵奴看李缮:“灵奴,这是你爹。”

李缮微微弯腰打量灵奴。

上次见面,灵奴不过巴掌大,除了眉眼像窈窈,其他辨不出旁的,如今灵奴八个多月了,脑袋圆溜溜的,蓄了短短的头发,双眼又亮又好看,又白得像团子,脸颊软软糯糯的,生得和他也像。

这是窈窈和他的小孩。

那一刹,李缮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暖呼呼的。

突的,灵奴脸色一变,四肢挣动,嗷嗷大哭起来。

窈窈赶紧拍拍灵奴的后背:“好喽好喽!”她换了一下抱姿,灵奴看不到李缮了,突的收起哭声。

李缮:“……”

窈窈想了想,缓缓把灵奴翻过来,让他看李缮。

灵奴:“嗷嗷嗷!”

李缮:“……”

窈窈用力咬了下唇,免得自己笑出声,又赶紧哄了一句,灵奴果然不哭了。

见情况不对,郑嬷嬷上前来抱走灵奴,笑道:“是吃饭的时候了,灵奴该是饿了。”

窈窈:“那就抱下去吧。”

李缮:“我看他不是饿了,是被我吓到了。”

这种大实话,也只有李缮自己说得出来,窈窈终于还是没忍住,笑道:“灵奴和你才算第一次相见,况且你……”

她看着李缮,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风吹日晒的,他瘦削了,更显棱角线条分明,加上他原先就不是秀美的,而是英武峻拔的,轮廓分明,那漆黑的眼底凝聚着一股煞气,不笑的时候,气势着实令人畏惧。

窈窈话语顿住,换了个话题,体贴地问:“夫君可曾吃过?要吃什么?”

在一些窈窈不想提的“小事”上,李缮能比狗敏锐千百倍,他顿时皱眉:“况且我怎么了?”

窈窈问身后木兰:“大厨房那边今天做了什么?”

李缮拦在她跟前:“你细说我怎么了?嫌我丑了?”

她躲开他,他又追上来,干脆一个打横抱起窈窈,窈窈“欸”了声:“没有,真没有……”

李缮不管,只对新竹、木兰几人道:“不吃了,气得吃不下了!我得给你们夫人看看我变成什么样!”

窈窈双颊倏地酡红,把脑袋埋在李缮怀里。

新竹和木兰识相地留在原地。

天下大定,四海臣服,礼部用了一个多月筹备,定下五月的吉日迎李望登基。

这一日,天才擦亮,钟常侍扯着嗓子:“开宫门!”

宫门缓缓打开,朝阳落下,李望着衮服逐步登到祭台,插香祭天登基,定国号周,年号建通,追封父亲为圣。祖先太上皇帝,册封发妻钱氏为皇后,其子李缮为储君太子,谢氏为太子妃。

而后,朝廷改革逐步铺进,取前朝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组成三省,调整三省下辖职权功能,设六部九寺,沿袭九个官职品级。

新朝初立,逐一封赏,辛植封镇远侯,世袭罔替,领皇宫禁军统领,范占先封太保,身兼丞相、户部尚书数职,其余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领幕僚,纷纷封侯拜官。

李缮的人狂揽新朝一半的权力,权势赫赫,风头无两,难免引起李望心腹的不满,暂不赘述。

封后大典之后,是皇太子与太子妃册封大典,这三个月,李家人都没多少闲的时候,眨眼间,就要到灵奴的周岁宴。

经过窈窈和李缮的几番磋商,灵奴大名单字霁,取自《高唐赋》“遇天雨之新霁兮,观百谷之俱集”之“霁”。

后来,李缮听说《高唐赋》作者宋玉,乃传世有名的俊美男子,隐隐怀疑窈窈是不是更喜清俊书生,而非他这种。

李缮自认自己是恩怨分明之人,无凭无据的,别平白怀疑了窈窈。

只是往后,若他所辖的官场,出现生得清秀俊美的文臣,他一概心生莫名不爽。

当下大典完毕,李缮和窈窈回了东宫,这也是早早修好的,周朝东宫不在宫内,只是在洛阳宫城往东,出入不走宫门,相对自由。

窈窈坐下,新竹和木兰赶紧上前,替她摘下厚重的发冠,擦面洗脸,又递茶。

李缮自己换下红色袍服,洗过手,就抱着灵奴,逗弄:“今日可会说话了?”

郑嬷嬷笑说:“会了,太孙殿下前头突然蹦出个‘娘’,实实在在的叫人惊喜!”

李缮:“来,叫声爹。”

灵奴眼眸一转,嘴巴咂摸一下,吐了个圆圆的泡泡。

李缮给他擦:“脏死了。”

灵奴“呸”的一下,将口水吐到李缮脸上,李缮早已习惯了,抹了把脸:“李灵奴!又吐我口水,岂有此理!”

灵奴扭动着身体,咿咿呀呀地想朝窈窈这边来,李缮偏不让。

窈窈换好衣裳,看李缮和一个未满一岁的小孩争锋相对,又无奈又好笑:“夫君,快来吃饭吧。”

过了巳时了,宫女摆上了午饭,一碟碧菜梗,一盅羊肉炖蘑菇,一碟小鸡炒脆笋,一道蜜渍桂花。

为了早晨卯时的典礼,他俩都是空着肚子的,食物的香气勾出人的馋虫,那道小鸡炒脆笋,用到了“炒”,是王焕用铁锅改良的,更是鲜香十足。

窈窈才说完,李缮肚子发出“咕”的一声,灵奴睁大眼睛,“咯咯”笑起来,还用腿儿去踹李缮的肚子。

窈窈也掩唇笑了。

郑嬷嬷把小孩儿抱下去,李缮摸摸鼻尖:“我看这灵奴不好用‘灵’字,越叫越机灵,成精了快。”

窈窈咽下口中米饭,问:“夫君觉得叫什么好?”

李缮给窈窈夹了一筷子鸡肉脆笋,他仔细想了想,道:“村生。”

窈窈:“……”

李缮自我欣赏起来了:“李村生,刚好村里生的,这名字不错!”

窈窈低头吃东西,她还是希望李缮吃完这一顿,忘掉他这灵机一动取的名字。

结果可想而知,李缮没忘。

当天开始,他就这么叫李霁,李霁竟然还“啊呀呀”应了,窈窈看这可是李霁自己选的,释然了,跟着灵奴、村生混着叫。

李霁乖时,她就叫他灵奴,不乖时就叫他村生,窈窈觉出了乐趣,毕竟,小孩儿身上多套几个绰号也没什么,反正李霁又不能说不要。

到了这年八月,临近李村生周岁宴时,一个日子也近了,就是谢姝的忌辰。

谢姝的死讯,窈窈没有刻意避而不谈,但也从没宣扬过,到现在,除了谢姝亲近的手帕交,洛阳很多人还以为她留在南郑。

窈窈并不想看到,有些人谈论谢姝所露出的“可惜了”的神情。

这日早上,卢夫人进东宫,与窈窈一同去了谢家的坟茔,两人给谢姝烧了纸钱,祭拜,窈窈把李霁也抱过去了,认认姨母。

中午,李缮和辛植在外头喝酒。

两人也没提杜鸣,到现在,李缮还让人在崖边找寻,一直没有找到尸体的消息,他们后来也给杜鸣立了冢。

杜鸣是孤儿,没人给他烧钱,李缮怕他在地府过得太拮据。

辛植身子虽然好了泰半,还是留了点病根,不宜多饮酒,酒多是李缮吃的。

晚些时候,李缮忽的问辛植:“我与你还可以吃酒排遣,我妻姐也因此事去世,我当如何与我妻说?”

辛植说:“殿下多宽慰娘娘。”

宽慰。

李缮很少宽慰人,唯有的几次,都是对窈窈,但他就算微醺,也记得每次劝说的效果都不太理想。

第一次好似是好几年前,他杀了一个萧家人,后来又有一次是杀了谢翡,知她怕鬼,才开口劝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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