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冰凉”(2/2)

因谢漼一连赶路了七天,身体疲惫,心中又挂念着人,脚步匆匆,便未留意到家仆们异样的神情。

行至半途,谢漼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朝西边望去。

倒是忘了。

自寅时便策马启程,一路上风沙漫天,烈日高悬,酷热难耐,早已汗湿重衣。

贴近了闻,定是能闻到些许异味。

这般模样,如何能见真儿?

还是先沐浴更衣,再过去。

想至此,谢漼转身,朝着静远居走去。

谢漼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承安耳中。

承安赶到院中。

喘着气,正好追上谢漼。

“……爷。”

二人立在静远居院门口。

谢漼抬眸,望向承安。

见承安形容憔悴,面色如土,眉眼间聚着浓重的阴霾,整个人萎靡不振,毫无生气。

谢漼便问:“府中发生了何事?”

承安张了张嘴,喉间干涩,似是被烟火熏了般,发不出一丝声响。

爷将他留在府中,不就是让他护住姨娘吗?

可姨娘……

谢漼见他这般模样,并不追问,往里看去,院中正在清扫的仆人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朝他看来,目光中满是异色。

谢漼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再看向承安,谢漼额上隐隐浮现一层汗珠。

声音便重了些:“府中到底发生何事?”

承安眼中泛起泪光,“扑通”一声跪地,垂着头,哽咽道,“爷,姨娘、姨娘——”

谢漼俯视他,语气分外冷沉:“她怎了?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承安抬起头,对上谢漼冰凉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姨娘……”

“没了”二字还未说出口,谢漼已转身,疾步离去。

承安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好一会儿,一旁的男仆将他拉起,他这才如梦初醒,双手撑地,起身。

双腿麻了麻,承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谢漼越走越快,逐渐消失在承安的视野中。

承安深吸一口气,顾不上腿上的不适,抬腿便追。

从静远居到清挽院,若慢行,需一刻。

谢漼此刻大步疾行,约半刻就能到。

远远地,谢漼转过一处弯道,站在小径上,看见那一处焦黑的院子。

这一瞬,脑中轰然作响,一片空白,整个人定住,好似被抽去了脊梁,动弹不得。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院中的。

周围一片死寂,这座曾经那么鲜活的屋子如今被烧得面目全非。

还有……

尸臭味。

谢漼这一年多在濠州救灾,闻多了这味道,一瞬便辨别出来。门虚掩着,谢漼一直盯着那处,却没有抬步走过去。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正午的阳光很烈,这一刹,照得他眼前出现重影。

他好似产生了幻觉。

恍惚间,看到有人打开那扇焦黑的门,朝他奔来。

真儿,我回来了。

谢漼张开了手臂,感受到那虚影撞到身上。

那重量已到了身体无法承受的极限。

谢漼被撞得朝后仰去。

心脏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

里面的某一处,正剧烈地抽搐着。

方匣坠地,那里面的陶制玩偶一个个落下来,摔得粉碎。

承安看到谢漼朝后仰倒,吓得当场出了一背的冷汗。

后脑着了地,那可就完了。

他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冲过去,以身当肉盾,将谢漼接住了。

承安大喘了口气,把谢漼放在平地上。

见谢漼口中溢出血丝,承安高声唤道。

“爷——!”

“爷——!”

无论他如何拍打,谢漼都没醒过来。

承安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再将这事告诉谢二爷。

谢二爷知道后,急忙着人去请太医,然后回府。

谢彦成跨入卧房,见谢漼赤着上身躺着,神志不清,大夫正在为他施针。谢彦成走进了看。

谢漼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一刻后,大夫施针结束,抹了把额上的汗,给谢彦成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