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盛怒(1/2)

正逢夏末秋初, 京城连落了三日的大雨,到清湘郡主大婚这日也依旧未停,只是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婚仪安排在大长公主府, 端王早早儿地换了婚服,由禁军自道观押入府中。

清湘自郡主府出嫁,端王却不被允许出府迎亲,骑着高头大马代迎的, 是大长公主推举的一位礼部官员。

烟雨洇湿红绸,浓郁的色彩中沁着几分寒意, 沿途百姓寥寥,偶有遇见,也少不了指指点点。

轿内清湘将却扇放在膝上,听着这些刺耳的话,面无表情,眸中浮现出些许鄙夷与孤傲。

差些死过一回后, 她便被母亲打醒了。

就算臭名昭著又如何,她依旧是这些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郡主之尊, 她母亲依旧是帝王也要尊为长者的大长公主。

今日之后, 她更是正一品的堂堂端王妃。

这幅神情,清湘保持了整个婚仪,却在快结束萧芫出现时, 寸寸碎裂。

众目睽睽,还是大长公主出声后,她才被端王硬拉着跪下, 对她最恨的人屈膝。

若非有萧芫, 若非萧芫当年被太后接入宫中,她本是京城年轻女娘中风头最盛之人。

若非受不了往后余生皆要对萧芫屈膝, 她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出此下策。

最终更是因为萧芫,因为那个可恨的疯癫婢女,让她的事败露在众人面前,毁了她十几年苦心经营的声名。

那婢女她早便打杀,而今,只剩下萧芫。

她动不了她,还动不了她身边之人吗?

她让她多痛,她便要她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萧芫立于繁复喜庆的婚堂之上,依礼颁布口谕,代皇太后殿下送上贺礼。

再与大长公主见礼,便自行前往后席赴宴。

刚跨入门庭,席间原本的窃窃私语顿时一静,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缠绕着,直到她款款落座。

无论夫人还是女娘,都暗自瞅着她的面色,不敢轻易动作。

今日说是婚仪,人也确实来了许多,但除了满目正红的装饰,没有一丝热闹与喜气。

不少家学讲究的女眷,面色沉沉一言不发,许久茶水都没有沾上一口,仿佛光是坐在这里,就已经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大长公主这一对母女,不仅丢了皇家颜面,更是丢了整个京城女子的颜面。

还有那从前德高望重的王太傅,知人知面不知心,君子德为上,他却是连最起码的德行都彻底败坏,还在太傅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多少学子从崇敬到唾骂,文字化作利剑,连带着将大长公主一家都钉在了耻辱柱上。

而她们却碍于权势,不得不接下请柬,应邀上门祝贺。

太后未至,已经是一种态度。

萧娘子传达太后口谕,那么便是代太后行事,大长公主府大势去后的余威究竟有多少,她们如何行事,都系于萧娘子一身,如何敢不尊不敬。

这其中,从前那些惯跟在清湘后头与萧芫作对的女娘,更是连脖子都比旁人矮上一截,生怕被秋后算账。

萧芫端坐在矮案前,眼稍一扫,诸人的心思便瞧了个分明。

面上不露分毫,只作寻常模样,顾自与眼熟些的夫人娘子寒暄。

这些夫人都是惯当家的主母,自然也有些城府,面上配合,暗地里拿话旁敲侧击地试探,萧芫始终未正面应答,一团和气里,待人接物都显得比往常少了几分凌人盛气。

这不紧不慢的模样,浑然一体的气势,自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从容,几番铩羽而归后,不由让人打心底里深深佩服。

心中多少也有了成算。

凡大事,往日皆由皇太后做主,今日往后,怕都是这位萧芫萧娘子了。

待到来日帝后大婚,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殿下,便连太后的名头也不用借了。

态度不由越发恭敬,一时间,言语中的刀光剑影暂息,从衣裳首饰的细枝末节到样貌气质,无处不恭维,无处不赞美。

好歹让这不像喜宴的喜宴,显得热络了些。

宴后,便是游园赏景。

按例应还有些嬉戏玩乐的花样,但这么个让人蒙羞的婚宴,甚至负责看守端王的禁卫都还在府外把守,人人如坐针毡,哪还有兴致玩闹。

只因萧芫未说要走,她们这些想走的,哪怕左相夫人,都不好率先打头离开,便只好捱着在旁陪同。

沿木阶下了高楼亭台,路过环阁抱厦,所见院中草木葳蕤,葱茏如盖,枝叶间的夏花已谢,落泥沐浴在如烟细雨中,是另一种朦胧破碎的荼靡瑰艳。

湖上木栈笃笃,烟波浩渺,十几柄油纸伞彩墨相接,连成一片,遥遥望去,竟似画中仙人联袂相携,乘雨雾而来。

尽头廊亭深入丛木,只单单一个石子小路相接。深入未有几丈,有声响自尽头传来。

随着走近,越来越清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