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终末回响灰星共鸣(2/2)
“……病人。”
—
那一刻,他第一次不是“医生”。
他成了“病例”。
格雷戈里,成功让他从“神位”上,被语言与命运的暴力——“拔”了下来。
没有神火的威压,没有咒语的斩击。
只是一位老人,用自己的命,写下了一句话。
“你——不该存在。”
司命等人只能目睹。
他们望着高台,望着那一位曾几乎化身神明的存在,在星灾风暴的中心不断地扭曲、解构、崩塌。
尼古拉斯的身体不再属于他自己。他的形体如一块被超维度语言重新“编译”的肉块,
不断被未知语素改写、否定、复制、撕裂——每一个细胞都仿佛正承受一场不可名状的“格式审判”。
他的躯体开始出现不可逆转的几何折迭——肩膀与肋骨朝反方向拧转,嘴巴撕裂到耳根,
星痕与血管交缠如蠕虫般扭动,试图重新构造他的神性面容。
可那张脸,却越来越模糊,像是语言无法再描述的词条,一种彻底从世界定义中被删去的存在。
他发出剧烈嘶哑的咆哮,声音破碎得像是某种未知方言被强行混进人类语义层:
“我是……不……是你……”
“过去……未来……谁在咳嗽……咳的是……哪一个我……”
“星辰……是我……不,是你……又是‘我们’……”
那已不再是语言,而是信息的残渣,是从神性认知回路中流淌出来的“意义碎片”。
—
而在这场信息灾厄的风暴中心。
格雷戈里,依旧站得笔直。
他如一尊即将倒塌的丰碑,躯体在崩坏,骨骼已失去支撑,皮肤下的每一条神经都在燃烧。
他的血液早已化作灰尘,呼吸变得如断续的风。
可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在那双早已饱经风霜的瞳孔中,映照着的不是毁灭,而是使命的光。
那是一位老者,一个早已将生死置身度外的人类,以自己残破的身躯,抵挡着一场足以吞噬整座文明的灾厄。
他轻轻抬起头,面对着那正在挣扎、破碎、尖啸的尼古拉斯。
他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得像命运划下的一道伤痕:
“灰塔的光,哪怕只剩我一人——”
“也要,烧穿你的星途。”
—
星疫术台剧烈震荡!
尼古拉斯仿佛遭受重锤,痛苦地仰天尖啸。
他本能地释放所有防御结构:
星痕网络裂开,如蛛网般挣扎地想要将自身维持在“神位”之上;
秘骸处理核心亮起警告红光,逻辑线程被强行拉伸到断裂边缘;
语言模组瘫痪,发出的已不是完整语句,而是“音节碎沫”:
“咳……咳……我……你们……”
“病名……消失了……定义失控……错位……”
他每咳一声,吐出的不再是血,而是【语言碎片】,如同概念本身被切割成未命名的断语,飘浮在他周身。
【警告:星灾信息熵过载】
【处理逻辑:完全崩解】
【神性结构:失稳】
【身份缓存:清空中】
尼古拉斯惊恐地伸手,试图“拾起”那些语句碎片,拼凑出自己是谁,可他的双手已无法触碰任何意义,他正被星灾信息的黑潮,彻底吞没。
—
格雷戈里已经跪倒。
他的胸膛几乎凹陷,手掌骨头裸露,命纹星图化为空壳,浮在半空缓缓消散。
怀表早已停摆。
剧本页已燃为灰烬。
星痕抄本碎裂在身边,化作最后一缕光尘,吹入术台核心。
他连说话都需要用尽全身气力。
但他仍在笑。
不是欣慰,不是宽容。
而是,一种彻底完成“书写”的释然。
他仰头望着那高台之上的“失败神明”。
用尽全身的力气,低语。
那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段话。
“秘诡师一生,都在与命运博弈。”
“我曾败了很多次。”
“但今天……”
“我赢了。”
他举起仅剩残影的右手,指尖缓缓在虚空中写下一个字。
那个字浮现出的刹那,整个术台陷入死寂。
【终】
这一笔落下——
星灾双核,猛烈撞击!
尼古拉斯体内的秘骸处理器,在数万倍信息熵冲击下,终于发出刺耳的崩裂声。
他的胸膛炸开,像被撕开的术式裂解图,星痕炸裂如火,洒满整个术台。
整座瘟疫工厂的内部结构开始崩塌,仿佛那一刻,有无数颗灰色恒星在这座建筑体中一同熄灭。
—
轰——!!!
—
冲击波如同宇宙回响,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中爆炸扩散!
一圈圈灰白色脉冲以尼古拉斯为中心涟漪般荡出,所过之处,空气被撕开,材料解构,空间本身都仿佛被擦除进虚无。
哪怕司命等人远在外围,也被这剧变卷得倒飞出去!
林恩用尽全力护住林婉清,灰雾与碎石如刀割;
段行舟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挡住一道断落钢梁,整个右臂几近脱力;
司命强行咬破舌尖,用痛觉将意识拉回现实,在剧烈晃动中撑起身躯。
他踉跄地站起,目光望向那光芒中央。
—
他们看到了。
在那星灾中心,灰白风暴之中,格雷戈里——仍然站着。
没有倒下。
哪怕他的血肉已经干涸,身躯半透明,像一团即将归于尘土的灵光。
他已不再是人类的形态,而是一道由星痕织就的余辉。
但他的姿势依旧挺拔。
像一座最后的丰碑。
像一尊星痕之灯,为后来者照出深渊中的唯一航路。
—
而尼古拉斯——那具承载星灾之力的秘骸外壳,正在崩解。
在那场星灾信息熵的冲击下,他的身体像瓷器般寸寸龟裂、崩碎,碎片中不断流泻出“命名失败”的语素与未识别的星核碎屑。
他的眼神终于失焦,他那条通向神性的阶梯,彻底坍塌。
无声的尖啸中,他从术台上崩落,碎成亿万颗微光粒子,随灰星尘海一同沉入下方那片腐朽的虚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
轰隆——!!
瘟疫工厂开始全面解体。
墙体塌陷,穹顶裂开,术式节点如被剥皮般一圈圈剥离、燃烧。
连接星灾能量的疫光脉管断裂,星雾喷涌,如同神明咳出的一整片死地。
灰雾与断壁残垣交错如末世洪流,扑面而来。
—
司命咬牙站起,奋力拉起林婉清与段行舟,带着他们朝着那座尚未完全崩塌的边缘出口冲去。
林恩在奔跑中死死护住怀中的某样东西。
是一卷书。
【灰塔·星痕抄本】。
残破,却依旧微光不灭。
—
他们奔跑,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身后是灰尘咆哮、碎石如雨,整个术台在背后解体,犹如宇宙最深处的一次吞噬——世界的咳嗽仍在回荡,却失去了源头。
—
跨出最后一道门槛时。
林恩忍不住回头。
她看到那座曾是“圣愈之所”的建筑,现已化为深灰色燃烧残骸,灰烬在星风中飞舞、翻卷。
在那灰烬最深处,一颗如病灶般沉默、细小的灰色星体,缓缓地坠入废墟深渊。
无声。
无痕。
仿佛整个尼古拉斯,整个白夜工厂,整个星灾封神计划,从来就——不曾存在。
—
林恩泪流满面,手指紧紧抓着抄本,指节泛白。
她没有哭出声。
她知道,爷爷不要眼泪。
他要她——记住。
记住他的星图,记住他的脚步,记住在真正的星灾降临前——是一个老人,为他们撑住了神性与人性之间最后那道缝隙。
—
司命静静站在她身侧。
风拂起他衣摆。
他没有看她,只是低头,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张扑克牌。
命运之主,千面之主。
他轻轻将它旋转了一圈,最终收回。
—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打破这片余烬后的沉默。
—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
司命才低声道:
“走吧。”
“他,已经为我们赌上了一切。”
“接下来的赌局——该由我们接手了。”
—
他们离开了废墟。
带着残破的身躯,燃烧不灭的意志。
还有那一段,照亮过灰暗星图的老人身影——
永不熄灭。
「一颗星辰陨落,
并不会改变夜空的黑暗。
但在某些人的心里,
它留下了一道,
再也无法熄灭的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