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两百八十八章:长安君麾下增荀门,(2/2)

“士大人听说过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吗?”

“这两件事若是发生在秦国,死的只会是田、赵、魏、韩四氏。”

“宽相信。但不动必死,动尚可能活,士大人会怎么选?”王宽起身,面无表情:“士大人,告辞。”

王宽脚步不快,走的很是沉稳。

孟、西,新老家主都被秦王政斩于宫外,做对选择没有死谏的王宽成为了老秦贵族之首。

而老秦贵族当下,没有活路了。

那些楚蛮做的太过分了,全都该死。

“王大人留步。”士仓拎茶壶,倒茶入刚才王宽所用茶杯:“且饮之。”

若老秦贵族真的集体叛变,那就算是能平定,秦国也必要经历一番大动荡。

这是士仓绝对不愿看到的。

而且平心而论,士仓确实觉得两相过分了。

“叫王绾来。”士仓吩咐小吏后,对重新落坐在对面的王宽道:“王大人,公事公办。”

王宽端起茶杯,浅饮一口:

“宽明白。犬子在此,宽不会为士兄带来麻烦。”

不多时,王绾至,带着账本。

在拜见父亲、士仓之后,在治粟内史府一人之下的王绾给了小吏一个名单,让其按照名单唤人来此。

不到一刻,名单上的人尽至。

“少府这笔账,不对。”王绾的声音像秋雨落在青铜鼎上,冷而清脆。

堂下站着的六名计吏立刻绷直了脊背。当王大人用这个语气说话时,有人就要倒大霉了。

王绾将竹简转向众人,指腹轻轻擦过某处墨迹:

“河内郡上月的铁税应该是三千四百缗,这里写成三千七百缗。”

他抬眼,看向新任府丞李昱,这是左丞相熊启三个月前安插进来的:

“李大人,多出的三百缗,去哪了?”

李昱的额头渗出细汗。

这位出身楚系的官员穿着崭新的官服,腰间玉带却系得歪斜,在王宽眼中就是个沐猴而冠的楚地蛮子。

“下官这就回去核查。”李大人强撑着身躯说道。

“不必了。”王宽从案几深处抽出一卷泛黄的账册:“这是昭襄王二十二年的铁税原始记录。”

慢慢展开卷轴:

“有趣的是,当年河内郡产铁量比如今多三成,税额却只有两千九百缗。”

王宽适时冷笑出声,这就是他来此的底气,这就是他笃定士仓会帮他的原因。

当今王上不是喜欢公事公办吗?好,那大家都公事公办。不需要栽赃嫁祸,这些楚地蛮子的屁股一点都不干净!

“听闻李大人新购了骊山脚下的别院?”王宽目光灼灼:“三百缗能作甚?也就刚好够修个荷池吧?”

李昱脸色瞬间惨白,不明白这点小钱是怎么被王宽发现的,连用于自家修建的荷池都知道。

士仓脸色很不好看。

这李昱虽说是熊启侄子,是楚系。

但入了治粟内史府就算他士仓的人,没想到竟连话都说不出,真是差劲!

“来人!”士仓重叩案几,其色厉也:“带下去!请李廷尉正来审!”

李昱被拖下去的时候,依旧说不出话。

王绾视线落在第二个人身上:

“芈大人,泾水运来的粮,少了百二十五石,你知道在哪里吗?”

被点中的芈大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难以成言。

这一日,治粟内史府有一十三人被内查。

陶朱酒楼,一个临街房间。

熊启一连摔碎三只漆杯。

“王宽这条老狗!”他扯开被冷汗浸湿的衣领:“李昱那点事算什么?芈和那点事算个甚!他王家在陇西的田庄哪年不偷漏赋税?”

“我们动作太大了。”熊文按住弟弟颤抖的手:“这三个月安插的二十六人,有十八个是我们的姻亲故旧,皆为芈姓,王宽这是抓住我们把柄了。”

窗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兄弟二人推开雕木窗,看见几个总角小儿提着灯笼跑过巷子,嘴里唱着新编的童谣:

“楚人冠,秦人寒,相印换得粟仓空。

“若要温饱过三冬,除非渭水再朝东。”

熊启猛地关上窗户。

这些童谣分明是冲着他们这些楚地出身的官员来的。

最可怕的是,连市井小儿都开始传唱,说明老秦贵族的舆论攻势已经渗透到民间。

“三日后的大朝会。”熊文紧攥的手格外用力:“王宽肯定会趁机发难,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大人!”府中管事慌张地闯进来,“府丞大人出事了……”

熊启心头突地一跳。

管事口中的府丞叫做熊珏,是他族兄,深受他信任,在丞相府为丞相府丞。

熊珏今日被他安排去接待山东人。

管事递上一块染血的丝帕:

“有人送来这个,说府丞大人酒后写了些不当言论,被……被老秦贵族的人拿住了……”

熊启展开丝帕,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正是族兄熊珏亲书:

【齐盐入秦,利可十倍。】

最要命的是,后面还盖着丞相府丞的私印。

“备车!”熊启抓起官帽:“我要连夜面见王上!”

管事一下子跪在地上:

“外面已经被卫卒围住了。

“带队是内史大人,内史大人说。

“请两位丞相……配合调查盐铁账目……”

熊启与兄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怒、惊惶……和一丝丝歉疚。

卫卒受内史、太尉官制。

卫卒来此,在两位丞相的意料之外。

但得知以后,又在情理之中了。

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蒙毅的死,蒙恬的一臂。

夜渐渐深了。

王家府邸,王宽正站在庭院里,望着被乌云半掩的月亮。

一个家老来此,低声禀报:

“按家主吩咐,抄本送去了,原件还保管着。”

“好。”王宽露出半月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我可等不来三日,明日就上奏。我要看熊启怎么解释,熊珏为何要助齐国盐商破坏我秦国的盐铁专卖。”

一阵风吹过,庭中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张牙舞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