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约瑟林骑士”与“亚瑟骑士”的一(1/2)
第331章 “约瑟林骑士”与“亚瑟骑士”的一番谈话
那个抱着孩子的骑士才一抬头,戈鲁就险些又惊又喜地大叫起来。幸好对方适时投来的一瞥,才叫他及时打住了自己快要跳起来的举动,农夫马上将手指头塞到嘴里,免得发出声音,他手里的那支羽毛笔也随之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一旁的税官见了心疼不已,这可是他的羽毛笔。
在这个时代,笔,纸张和墨水依然是一桩重要的资产,何况他的羽毛笔从鹅毛到笔管,再到笔尖都是挑选了好材料做的,虽然不至于那些领主与国王用得那样千金难买,却也值好几只公鸡和母鸡,他连忙捡起来,却见到戈鲁古怪的弯着腰,向他比着“嘘”的手势。
他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戈鲁用口型说出了那个名字,税官悚然一惊,浑身颤抖——幸好此时他是弯着腰的,趁着这个机会,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只是举止中还是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僵硬。
“殿……先生的姓名。”
“约瑟林骑士。”塞萨尔微笑着,同样报上了一个假名。
他原先确实是应该叫约瑟林的,只不过在得回自己的身份后,他依然保留了塞萨尔这个名字。
税官挤开戈鲁,手指颤栗不已地在登记簿上写上了这一行人的名字,虽然十分惶恐,但他还是一一确证了这两位骑士所携带的人员,并且大致登录了相貌、特征、年龄等重要信息。
塞萨尔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看并未言语——那位亚瑟骑士却要放肆得多……他大概这辈子没和多少人客气过,当然,我们都知道他是谁——英格兰的国王理查一世。
他毫不客气的在税官写完后,直接抄过整个记录册翻阅,并且直言不讳的嘀咕道,“难怪你要与那群威尼斯人联姻。”
商人不可能不会写字,通晓多方语言,以及计算、数数,而威尼斯人几乎全民皆商。
可以说,想要招募这样大量的底层官员,就算是放在巴黎或者是伦敦,都算是一桩会让国王头痛不已的事情。
事实上,就算是威尼斯的总督,如果塞萨尔不拿出一桩婚事来作为筹码的话,他也不舍得给出这么多人。
看完册子,理查可算是心满意足了,一旁的士兵有些迟疑,按照他们现在的人数,应该把他们带到邻近的城市中借宿才是,但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税官就冲了上来。
按照这位大人的身份,身边不前呼后拥着上百人,都会令人怀疑,现在只有十来个侍从——好吧,他听说过“圣城之盾”的威名,而“七日哀悼”也证明这位大人并非空负虚名——或许这正是领主的一时兴起,临时起意呢?
既然如此,就不能叫他扫兴而归,“让这两位大人住到我们的公寓里去吧。”
“那么你们呢?”塞萨尔问道。
“我们总有地方住的。”这种事情之前可从来不曾有过,无论如何,这些威尼斯人也是塞浦路斯的官员,除非是国王莅临,不然的话,只是经过此地的朝圣者和商人,又如何能够让他们让出自己的房间呢?
税官的态度十分坚决,让那位万分迷惑的士兵也闭上了嘴——或许这确实是一位大人物,他不再阻止威尼斯人向这两个骑士献殷勤,看着他们将这一行人引到了自己的住所,就忙着去接待下一批旅客了。
威尼斯人所居住的房屋是新建的,但式样和结构都很让塞浦路斯人感到熟悉和亲切,这不是罗马城中常见的“因苏拉”(公寓)吗?
比起贵族们的“多慕斯”(多进庭院式别墅),公寓是供平民和奴隶居住的多层建筑,这种公寓在罗马水泥和砖石的基础上,可以建到六层,底层一般用来作为商铺,二层,三层无疑是最舒适的,越往上层价格就越廉宜,居住起来也就越不方便,毕竟此时并没有电梯和厕所,所有事情都需要自己靠着双腿来来回回的跑。
但它的容积是相当可观的,可以供三十个人到五十个人舒适的居住,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房间,他们的仆人也能有一个宽敞的角落可供休息。
先前已经有机敏的仆人跑回去报信了,等他们来到税官的居所前,最好的二、三层已经被清理出来了。
这座村庄里有三名税官,一个是正职,两人是助手,如今他们都恭候在公寓的大厅里,塞萨尔感谢了他们,也对他们的工作给予了一些勉励和点评。
他面前的人无不诚惶诚恐,激动不已,但在塞萨尔检查这些税官所整理的账册和记录时,理查就已经不感兴趣地挪开了视线,勉勉强强地煎熬了大约半小时,他的脑袋已经不受控制地被地心引力所吸引。
“我到处走走。”他敷衍地说道,而塞萨尔被一个明显异常增长的数字吸引了注意力,就点点头,没发现理查不但自己走了,还带走了正坐在一边同样有点打瞌睡的洛伦兹。
“我们不和这些‘教士’待在一起。”他不屑的说道,然后上上下下,彻彻底底地开始视察这座临时的行宫,“这样的建筑在巴黎和伦敦都很少见,哦哦,看你的爸爸为这些人准备了些什么,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公寓原先的底层是用来做商铺的,但在税官们住在这里的时候,当然不需要和人做生意,所以底层就被改成了公共空间,而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大餐厅,有一张可以容纳三十个人一同坐下的大桌子。
现在没有人在用餐,桌子上空空荡荡的,理查将洛伦兹放了上去,洛伦兹便开开心心的在上面跑了起来。
她的脚上穿着的是柔软的羊皮靴子,敲击在桌面的时候发出清脆无比的啪嗒声,洛伦兹被这个声音逗得哈哈大笑,而理查在她再次跑向自己的时候,一把将她抄起来:“还有其他地方没看呢,小家伙,有厨房吗?哦,没厨房。”
原先古罗马的公寓也是没有厨房的,因为要避免引起火灾——此时的炉灶用的可都是明火。
但理查已经发现了两三个靠在墙角的小炉子和一堆煤球。
此时,塞浦路斯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税官们经常会用这种烧煤炭的小炉子给自己的房间增添一些热气。这些炉子留在这里,是准备睡前添加煤炭并点火的——理查兴致勃勃的和洛伦兹玩了好一会儿,玩得一大一小两只手都黑乎乎的,脸上也是白一道黑一道,等理查终于弄明白,或者说他以为弄明白了这些东西的用处,才在仆人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丢下了那些碎裂的煤炭和铁炉,跑去一旁的水池洗手。
这个水池装了一个威尼斯人都非常熟悉的狮子头,水流从狮子口中流出,但没有直接倾倒在地上或者是沟渠里,而是沿着一条暗藏的管道流走了。
然后上面的塞子又让理查爱不释手的玩了好一会儿:“上面的孔洞是为了避免有大的东西掉下去,引起管道堵塞吧。”
他问道,而一旁追上来的税官只能沉默着点头,理查一脸满意地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双手,转身又抱起洛伦兹沿着楼梯往上走去。
虽然公寓在古罗马时期是给那些穷苦人住的,但既然是为了税官新建的,塞萨尔就不可能忽视那些不便之处。
楼梯不再是那些窄窄的,没扶手的木质梯子,而是一看就叫人觉得踏实安心的石头阶梯,和城堡里的完全一致,扶手是橄榄木的,虽然没有鎏金和雕却非常的结实,同时也带着一种天然的美感,至少理查看着就觉得很舒服。
他径直带着洛伦兹走进了一个房间。
公寓的房间通常都是一整个大房间,主人、家人和仆人都住在一起,有时候朋友来了,也只是在地上多铺一卷毯子——但在这里的房间却是一个套间,大房间依然不分卧室和会客厅,但隔壁的小房间里却有水泵送上来的水可以喝,也可以用来清洁,只是想要热水的话,还是需要仆人提上来,但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理查就像是在自己房间般的转了一圈。对他来说,除了那个小房间,这里乏善可陈,堆积在架子上的书籍无法让他提起一点兴趣,“把这些都收收。”他对仆人说,“免得我晚上睡在这里还要做噩梦。”
身后的税官连忙追上来,想要询问他是不是需要休息,他可以端些奶酪和葡萄酒来。
他并不是在对英格兰的国王献殷勤——他又不知道这位就是理查一世,但这个红发骑士怀里抱着的可是洛伦兹,那是他们领主的第一个孩子。
虽然洛伦兹一直在咯咯笑,看不出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但他们还是不由得心惊胆战,理查太高大了,而洛伦兹又是那样的小,他几乎可以把她握在手里。
理查才不会去理睬这些人呢,在走完了这个房间后,又去瞧了瞧隔壁,也是一样的构造。
随后,他沿着一丝微弱的气味,径直去往走廊的末端,果不其然的,推开门,里面是一间祈祷室,也就是厕所,“这可真是领主的待遇了。”理查大声的说道。
确实,此时的人们在选择便溺的地点时,通常十分随意,荒野和树林里不必多说,即便在街道上也只是找一个角落或者有遮挡的地方,若是自己的家里,普通的农民会选择走几步,在屋外的空地或者田地里便溺。
而富有的商人和贵族则会选择便盆,此时的便盆事实上就是一个陶盆或者是铜盆——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在床上完成这桩人生大事,然后交给仆人去倒掉。
只有在城堡里或者是那些宫殿中才有名字文雅的“祈祷室”从外面看,就像是突出墙体的一个小房间,房间下连通着垂直的管道管道,最下方就是个便池,定期有处理粪便的工人来打捞清理。
当初威特想要杀死塞萨尔,就是在这样的厕所里设下了陷阱。如果塞萨尔真的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他们隔天就可以说是塞萨尔喝醉了,不小心从便池的孔洞中栽了下去,跌进了便池里活活溺死了。
虽然塞萨尔不觉得这些威尼斯税官也会出现这样的倾轧与冲突,但他还是为坐便处加了一个盖子,孔洞也有意改了小了些,至少一个成年男人是没法从中钻进去的。
理查和洛伦兹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恶心的神情。
虽然厕所被打扫的非常干净,一旁的窗台上还摆着蜡烛和干,但厕所就是厕所,不会一下子变成满屋馨香的圣物室。
理查做了个鬼脸,抱着洛伦兹迅速的跑开了,而他身后的仆人或税官只能认命的跟着。
“大人,大人,上面还是一样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
税官跟在后身后哀求道,而理查根本不听他的。
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理查便看到这座红顶的小楼有着一个很大的露台,他太喜欢高处了,总觉得身在高处,便如同翱翔在空中的猎鹰一般,视野不再受到局限,躯体不再受到束缚,还能够尽情感受狂烈的山风与新鲜的空气,“自由”在此时不再是个名词,而是个真实存在的东西。
就这样,他一路跑到了最高层,通往露台的门关着,“我马上拿钥匙来。”税官说,一边看着楼梯叹了口气,钥匙放在他们公用的餐厅里——为了避开一些心怀叵测的小人,他们可能会在白昼无人的时候悄悄潜入露台,然后把自己藏起来,等到晚上的时候就下来偷取钱财或者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但理查只是低头看了看那把还没有他手指头粗的锁,伸手过去一拧就把它拧掉了。他听到洛伦兹哇了一声,更是乐不可支,“怎么样?比起你的父亲,我是不是更强一些?”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露台上,天光明亮,足以让理查看清洛伦兹的神情。像这个年纪的小家伙几乎都藏不住什么事情,而洛伦兹却只是混沌不清地嗯了一声,就转过头去开始观赏周围的风景。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大臣们,都是一些奸猾透顶的家伙。”理查不满的抱怨道。
他知道洛伦兹能够听懂他的话儿,在这个女孩的心中,她的父亲只怕是最高贵而又伟大的一名骑士,旁人都无法与之相比。但她现在被理查抱着,又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景色新奇,她还没有看够,如果直接说理查无法与他的父亲相比,理查说不定会把她抱走(她知道理查的身份不逊于她的父亲),所以她就采取了一个相当狡诈的态度,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理查指责起其他人来的时候毫不客气,但他自己也同样深谙伪装这一手段。
在塞萨尔完成对税官们的考核后,举着蜡烛走上了二楼时,他看到的是一个祥和无比的场景——理查正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对面是洛伦兹,中间摆着一个棋盘,理查看上去正想要教洛伦兹如何下棋,但洛伦兹再怎么聪明,也没有聪明到马上就能理解这种复杂规则的地步。
她更喜欢将那些棋子一个个的戳倒,最后理查也开始陪着她一起戳棋子,塞萨尔见了不由一笑——他叫人端来了葡萄汁,一些烤肉、蔬菜汤、面包和奶酪,烤肉主要是给理查的,骑士对于热量和蛋白质的要求都很高——对于理查来说,有洛伦兹在他不能喝酒已经够可怜的了,如果连肉都没有,那才叫是折磨呢。
之后塞萨尔更是接过了洛伦兹的工作,陪理查下了会棋,等到月上中天,他才告辞,抱着已经呼呼大睡的洛伦兹回了他的房间。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第二天一早用餐的时候,塞萨尔询问道——要去瞻仰圣迹吗?又或者去看看冰的作坊,或者是集市也可以。
自从他减免了商人的税收,商人们便急不可待地蜂拥而来,岛屿因此多了不少的固定集市——长期开设,而不是在某个时间才会有的那种,集市中的东西数不胜数,物类繁多——之前水瓜的种子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如果可以,”理查却说,“我倒是想去看看那个独臂的官员。”
“官员?他并不是官员。”
“那他是管事吗?”
“也不是。”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是我的吹笛手,是我放在这座村庄以及周边地区的眼睛和耳朵。”
理查惊讶的看了塞萨尔一眼。虽然作为一个国王,他一眼就能看出所谓的吹笛手是做什么的,但塞萨尔不曾对他有所隐瞒,还是让他倍感愉快。
“那么有妨碍吗?”
“妨碍倒是没有。”既然他敢于将吹笛手的职责说给理查听,就代表这个讯息并不值得保密。何况戈鲁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吹笛手,而那些隐藏起来的吹笛手有多少,在哪里,就算是与塞萨尔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
他们此次前去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行走在黎明时分的稀薄雾气中,呼吸着略带潮润的空气,视线掠过那些平整的葡萄架,望向不远处的树林,银亮的溪流与叽叽喳喳的鸟儿,着实是一种享受。
只是等他们能够看见那间木屋时,洛伦兹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了,她最近会走了,对走路极为热衷——塞萨尔望了望四周,又倾听了一会周遭的声音,才将她放下来,一放下来,她就冲着葡萄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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