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阿德莱骑士和多玛斯教士”(1/2)

第325章 “阿德莱骑士和多玛斯教士”

在看到阿德莱这个名字的时候,塞萨尔便若有所觉。他当然没有忘记艾蒂安伯爵。

他才来到圣十字堡的时候,人们看他,只当他是个幸运的奴隶,阿马里克一世不得已的选择,王子身边没有任何出身和珍贵血脉的小侍从,就连如威特这样的仆人也敢对他下手——虽然他们确实蠢,也可以说塞萨尔那卑微至极的身份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

那时候只有阿马里克一世愿意给他一些处于上位者的怜悯和期待。而鲍德温给予他的则是一个同龄人的脉脉温情,但在贵族中,唯一正视他,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人般对待的还是艾蒂安伯爵。

虽然他没有使用艾蒂安伯爵留下的身份证明和通行证文书,但这份恩情他确实铭记于心。

他也曾经向人们询问过艾蒂安伯爵的过往,当然也就知道了他的妻子阿德莱夫人的名字,而在骑士中,用敬爱的贵女之名来作为自己掩饰身份时候的代号的事情屡见不鲜,这也是为什么艾蒂安伯爵没有被立即投入监牢,而是被直接带到了塞萨尔面前的缘故。

那里甚至是塞萨尔和家人居住的内庭院。

塞萨尔一见到他,就立即站起身来,艾蒂安伯爵几乎没有什么改变,除了两鬓的斑白,如今已经变得雪色一片,眼角和唇角的皱纹也更为深刻之外,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明亮和透彻。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国王特使,艾蒂安伯爵先生——塞萨尔只是一个小侍从,现在他们的地位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艾蒂安伯爵更是以这么一个荒唐可笑的理由被送到塞萨尔面前的。

只是他在初一见到塞萨尔的时候,如果不是那双依然纯净如同祖母绿般的眼睛,他几乎不太敢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巨人,居然就是塞萨尔、

“上帝啊,”他喃喃自语道,“你长大了,孩子,但未免长得太大了一些。”

闻言,塞萨尔不由得爆发了出了一声大笑,他快步走向艾蒂安伯爵,并且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而后紧紧的拥抱他。

艾蒂安伯爵也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但他发现自己居然要举起手来,才能拍到塞萨尔的肩膀,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亚历山大三世肯定没有见过你的画像,或者是他派去的探子对他说了谎,”他真心实意的说道,“如果他见到你现在的这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发出大绝罚令。”

在这个时代,人们依然紧紧的将外貌与品行连接在一起,何况塞萨尔的美并不是那种矫揉造作,轻浮虚夸的美,而是一种正义凛然,纯洁高尚的美。

若是亚平宁的雕塑家,或者是画家看到他,完全有可能将他描述成英伟的大卫王,或者是施洗者圣约翰——他在诸位圣徒中,从来就是以俊美为人所知的。

像是这种人,即便他做下了恶事,也会有人为他开脱,更别说塞萨尔的手上从未沾染过无辜者的血,他从来就是个生性正直,谦卑温顺的好人,对每个人(哪怕是曾经的敌人)都充满了爱意与仁慈。他甚至如那位一般愿意承担起人们的罪过,叫不曾犯罪的民众获得赦免。

罗马教会或许还是过于顺遂了,以往被他们大绝罚的人几乎个个都失去了心气。即便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不例外,哪怕是获得了赦免,或是如亨利般同等地羞辱了教皇,之后的命运还是不免起起伏伏,波折不断——似乎从那之后,他就成为了永远低人一等的牲畜或者是奴隶。

但在塞萨尔面前,教皇的大绝罚令,反而会引起人们的疑惑。

像这么一个人,如何能够是个魔鬼呢?现在都会有人说,若魔鬼就是他这个样子,我们哪怕下了地狱也无所谓。

也是亚历山大三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等不及了,虽然也经过了假造圣迹、证据、证人……这几个必须的步骤,但显而易见的过于粗糙,急切,他甚至不等阴谋酝酿成熟就直接下了大绝罚令。

现在的失败完全可以说是他咎由自取。

但换句话来说,又有谁能够做到塞萨尔现在这样的程度呢?就像是艾蒂安伯爵也认为自己是个好领主,但他绝对不会轻易给农民免税,也不会白白养着这么多官员和士兵,更不会关心他的民众甚至只是路过的朝圣者要多少钱才能吃上一个鸡蛋,或者说鸡蛋本就是在开玩笑,他们能够吃豆子吃饱,已经是置身于天堂了。

“我是带着工作来的……”

塞萨尔做了一个手势,“我知道,艾蒂安伯爵。”

虽然朝圣是教会认为每一个信徒都尽的义务,但千里迢迢的从法兰克到耶路撒冷,原本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也会耗费很多钱。

艾蒂安伯爵之前已经来过亚拉萨路和圣十字堡,也去过了拿勒撒,伯利恒与安条克——单纯为了朝圣,他大概还不至于那么快的再做一次漫长的旅行。

“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会儿,洗个澡,吃点东西,会有修士为你们治疗。”

这些农民的拳头还是挺重的。

“我身边就有一个呢。”艾蒂安伯爵示意塞萨尔看自己的身后,塞萨尔一见到这个人也便笑了出来,修士上前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这可真是一场叫人难以恭维的会面,对吧?殿下,还有我自作聪明的主人。”

就算你只是以阿德莱骑士的名义,在上岸的那一刻,便告诉塞萨尔的官员说明来意,而不是兴致勃勃地在村庄里转来转去,问东问西,他们至少可以直着走进来。

艾蒂安伯爵难得的没有对修士的牢骚说些什么:“我也没想到,”他感叹地道:“你有一群好子民。”

“哦,那是因为我告诉他们说,若是有人拿着钱来收买他们,尽管拿好了,等他们走了,或是没钱了,就把他们送来,还能从我这里拿一笔钱。”

“嘿!”艾蒂安伯爵忍不住叫了一声,“您也太促狭了!”

要让贫苦的人拒绝诱惑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耶稣也只被卖了三十枚银币,当初为了五百枚金币,向导就敢将一群骑士老爷领上绝路,塞萨尔从不考验人性。

现在农民和士兵可以得到一份意外之财,捉住奸细还能再得一笔钱——这时候的人们可没有多少对外来者的信任——想要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而且这个消息传开后,就算是奸细也要再三斟酌,谁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愿意出卖自己领主的家伙还能是个品德高尚,谨遵承诺的人不成?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塞萨尔温和地劝慰道,不过你们现在真的需要好好洗洗。”

村庄里当然不可能有那种整齐高大又结实的囚笼,装着他们的囚笼原先是用来装猪的,为了避免猪在运送的途中挣扎,所以做的又长又窄,他们被塞进去时候是直挺挺的,像是一根缠了麻绳的蜡烛,连翻身都不可能。

几个小时下来,他们几乎都被囚笼上的猪口水、粪便、尿液熏入了味。

艾蒂安伯爵也觉得,现在这模样真是有愧于他风流倜傥的美名。他向塞萨尔告退,然后跟着他的仆人一起去了浴室,在浴室里,他好好享受了一番滚热的浴水、冰葡萄酒、还有阿颇勒来的肥皂、大马士革的玫瑰精油和帝汶的檀香,和还有侍女手势轻巧地为他洗头发,长时间的风餐露宿,让每一根发丝都纠结在了一起——这是旅行中必有的折磨。

还有跳蚤,在浮动在水面上红白相间的玫瑰瓣间荡漾着那些黑色的小点,有些还在蹦跶,实在让人看不过眼,艾蒂安伯爵将它们捏起来,用大拇指盖把它们一个个的掐死,而后扔到浴桶外面。

这个浴室修建的如同总督宫中的每一个房间般的华丽而又精美,顶上镶嵌着玻璃,让房间变得明亮而又通透,墙面上是金箔描重与银线勾勒的绚丽壁画,可能是一株葡萄,也可能是一棵橄榄,在氤氲的雾气中。艾蒂安伯爵并不能确定。

等他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四肢舒坦,身体轻盈的从浴桶中走出来的时候,脚下踏着的是大理石马赛克的镶嵌画——是一组交错的人体。

但在宫廷中待了很多时候的艾蒂安伯爵一眼便能发现这个浴室中,除了浴桶是新的之外,其他都是旧的,不是说它们坏了或者是脏了,而是可以看得出,这些不是最近才有的造物。

他一路走来,走廊、大厅、房间也是如此,甚至没有过多的帷幔、挂毯和地毯,壁龛中除了雕像也没有多余的摆设,塞萨尔见他的地方也只有几把椅子,一张桌子,那些金的、银的、玻璃的、琥珀的、象牙的器皿都到哪里去了呢?

如果一方诸侯的生活已经如此窘迫,那么对方又如何会愿意给那些卑贱的民众免去整整三年的税?

而且他难道就准备这样偏安一隅,不再打仗了吗?按照艾蒂安伯爵和其他人的想法,就算是为了打仗,也应该多收一些税才是——这个年轻人不会以为他回到了塞浦路斯,塞浦路斯便能够风平浪静了吧。

他的敌人们没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肯定会变本加厉,不择手段。

怀着重新又变得沉重的心情,艾蒂安伯爵穿上了一身宽松的丝袍,这是塞萨尔为他准备的,暗蓝色,镶着金边,长袖,袍边直达脚踝,又着着一双轻便的皮拖鞋,外面是一件深红色的羊毛斗篷。

“你看起来像是一个拜占庭的贵族了。”修士说。

“难道我们不是在被一位拜占庭的君王所招待吗?专制君主虽然不是皇帝或是巴西琉斯,但也等同于大公或者是亲王,他愿意将自己的衣物分享给宾客,从来就是一桩值得称道的行为。”

艾蒂安伯爵可不是那些蠢人,他坦然接受了塞萨尔的好意,并且留下修士和侍从——虽然塞萨尔没有这样要求,在仆人的引领下,孤身向着庭院的更深处走去。

还没走进那层层迭迭的绿荫,他便听到从中传出的欢笑声,笑声是那样的响亮,毫无掩饰与忌惮,一听便知道是一个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只是那个笑声听起来又有着几分稚嫩,像是还在巢中的小鸟,或者是还在吃奶的小兽。

艾蒂安伯爵拨开垂到了眼前的藤蔓,凝神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一个银摇篮,银摇篮大约等同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肩宽,铺着柔软的羊毛垫和丝绸,但摇篮的主人并不在里面,她被放在一张毯子上,周围坐着他最亲爱的家人,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姑母。

而艾蒂安伯爵听到的笑声确实是从那个小小的身躯中发出的,奇妙到令人敬畏。而她一边叫,一边还在不断的打量周围,甚至比其他人更早的发现了艾蒂安伯爵,幼儿马上灵活的转过头来,伸出结实的小手臂,指向了他的方向。

“啊,这就是我们的胜利王。”

艾蒂安伯爵笑容满面地说道,而后屈下膝盖,半跪在了地上,握住婴孩的小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胜利王洛伦兹那双明亮的,显然继承了父亲的碧色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片刻后,又是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塞萨尔和鲍西娅就坐在她的身后,微笑着看着艾蒂安伯爵,伯爵重新向塞萨尔,鲍西娅行礼,还有塞萨尔的姐姐纳提亚,按照拜占庭人的传统和法律,她现在也是身着紫袍的贵女。

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胖墩墩的老人,坐在塞萨尔的另一侧,中间还摆着一个棋盘。

他们之前显然是在对弈。

“若望院长?!”艾蒂安伯爵惊讶地喊道。

“不不不,我是多玛斯教士。”若望院长立即伸出一根指头,摆了摆,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是若望院长?他可不想给罗马教会借口剥夺杰拉德家族在意大利的资产和圣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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