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事关己利,正误可抛(2/2)

吕氏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解释:

“臣妾就是随口一提,娘家那边也是担心生意,没有别的意思。

毕竟臣妾兄长在江南开了几家绸缎庄,

若是迁都,货运怕是不方便。”

“不方便?”

朱标语气冷了下来,

“大明的运河通南北,就算到草原上,货物也能运过去,怎么就不方便了?

你那兄长若是真担心生意,

该好好琢磨怎么把绸缎做得更好,而不是打听迁都的消息。”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朱标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些:

“你现在是太子妃,不是吕家的女儿了。

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东宫。

娘家的事,能少掺和就少掺和,

尤其是朝堂上的事,别让他们来问你,你也别去打听。”

吕氏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又白了下去。

她连忙跪下,裙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响:

“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让娘家掺和朝堂事,以后再也不会了!”

朱标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些:

“起来吧,我不是怪你,是提醒你。

你身在东宫,若是他们借着你的名义搞些小动作,

最后倒霉的不仅是吕家,还有东宫。”

他走到吕氏身边,伸手将她扶起,

“以后离你娘家那些亲族远些,

尤其是你兄长,他心思太多,少跟他来往。”

吕氏眼眶泛红,用力点头:

“臣妾记住了,多谢殿下提醒。”

朱允熥见姨娘没事,又拿起一块糕点,

却被朱标瞪了一眼,连忙又放下。

朱标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

“今日累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允熥,明日还有课业,别玩太晚。”

“知道了父亲!”

朱允熥连忙应道。

吕氏擦干眼角的湿意,上前帮朱标解下外袍,迭放在衣架上:

“殿下要不要用些晚膳?厨房炖了您爱吃的鸽子汤,还温着。”

“不了,在陆府喝了参汤,不饿。”

夜色深沉,夕阳刚沉到皇城角楼的檐角,青石板路就被月光笼罩。

陆府庭院里,最后一盏廊灯被侍女吹灭,

只剩下几株老槐树在风里摇晃,

影子投在地上,密密麻麻。

过了不知多久,

一道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影,悄悄从角门离开

西角门外是条窄巷,

两侧的院墙遮蔽了月光,只有几缕银辉从砖缝里漏下来。

黑衣人贴着墙根走,

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巷口外就是西安门大街,

此刻空无一人,只有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梆子声的间隙,

猛地穿过大街,向城北而去。

半个时辰后,黑影来到了北城的开明街,

合兴染坊的木招牌在风里晃了晃,

一旁是贴着封条的三元当铺。

神策街在开明街以北,是片作坊区,

黑衣人走到街尾,就看见木质牌子上刻着“万寿”二字,

下面还挂着个小铜铃,风一吹就叮叮响。

万寿制坊是京中最大的坊,

负责宫中用度以及京城将近四成的白、黑、蜂蜜等甜品制作。

坊极大,占据了半个神策街。

黑衣人来到最破旧的后门,

门板上裂着几道缝,缝隙里透出些微光亮。

他抬手敲了敲门板,按约定的节奏:

三下轻,两下重。

门里很快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道沉稳的声音,压得极低:

“谁?”

“我。”

木门被拉开,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正是孙思安,他连忙侧身:

“大人快进来,先之在里面等着呢。”

孙思安指了指作坊的小门,

“大人,咱们快过去,这几日查得紧。”

黑衣人点头,跟着他走进作坊。

作坊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挂在房梁上,昏黄的光芒晃得人眼睛发。

巩先之就站在磨盘旁,穿着件黑色劲装,头发束得紧实,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见黑衣人进来,他连忙上前躬身:

“大人。”

黑衣人一把扯下头罩,露出一张年轻脸庞,正是陆云逸。

他上前拍了拍巩先之的肩膀:

“辛苦了,好像瘦了?没出纰漏吧?”

“没有。”

巩先之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坚定,

“一切顺利,没人发现。”

孙思安在一旁补充:

“大人放心,这几日京府、都督府的人来查过两次,没有发现端倪。”

陆云逸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作坊里的设备,

巨大的石磨盘、靠墙的货架上堆着粗陶碗,

还有几口熬浆的大铁锅,比人还高,大概要五六人才能环抱。

“东西在哪?”

“在最里面的浆罐里。”

孙思安引着他往作坊深处走,

“那罐子大,能藏东西,想要弄出来都有些费事。”

走到作坊尽头,陆云逸就看见那口浆罐,

罐口蒙着块巨大油布,油布边缘沾着些凝固的浆,硬邦邦的。

孙思安走上高台,伸手掀开油布,一股温热的甜香扑面而来,

罐里浓稠的深褐色浆泛着微光,一看就十分黏腻。

“大人,浆是前日刚熬的,还没凉透,正好能把枪埋在里面。”

孙思安取来一根长木钩,木钩顶端缠着圈铁丝,

将木钩顺着罐壁探下去,手腕轻轻一转,

木钩勾住了什么硬物,慢慢往上提。

先是枪托露出浆,带着黏腻的丝,在油灯下亮晶晶的;

接着是枪管,金属表面沾着深色浆,泛着冷光;

最后是扳机,上面还缠着些碎布.

陆云逸上前一步,抓住燧发枪,枪身比他想象中轻些,

木质枪托打磨得光滑,只是此刻沾了浆,握在手里黏糊糊的。

他抬手检查枪机,手指抚过枪管上的凹痕:

“还能用吗?”

“能,就是要清理一下。”

孙思安一边说一边接过燧发枪,兴冲冲地说道:

“大人,这东西好啊,比火铳准多了,还不容易坏!

要是上次打仗有一千杆这东西,弟兄们一个都不会死。”

陆云逸笑了笑,看着他清理枪管:

“这一把枪要三百两银子,十几个匠人做坏将近三十把,才能成一把,太贵了。”

“贵也值得!等工匠技艺精湛些,军中都用这个.”

孙思安一阵忙活,很快就将长枪清理干净,递了回来,

“大人,给。”

陆云逸接过长枪,仔细打量片刻,递给一旁的巩先之,沉声道:

“东宁商行的人都查仔细了吧?”

巩先之重重点头:

“大人,周霖的真正身份是福建泉州周氏的偏房子弟。

这次东宁商行的钱,一小部分来自周王府,大头是周氏所出,剩下的才是那些大户。”

“这么说来,这人是实打实的逆党了。”

陆云逸面露恍然,眼中闪过森严杀机。

“回禀大人,此人是逆党无误。

属下在调查时还发现,东宁商行的人与太子妃的兄长走得很近,二者一同做了不少生意。”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天下事就坏在这上面。”

陆云逸语气冰冷,

“明日按计划行动吧,继续打草惊蛇,京城不能就这么安静下来。”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