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二女?(加更四合一)(2/2)

“你要是跟他有了骨肉,想让这孩子以什么名份活着?”

短短一句话却别具深意,如狂风暴雨下砸心头,林琬悺脸颊顿时失色,苍白如纸,她慌乱间想要拒绝,却听到一句近乎胁迫的话: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

寒风狂放地在沟壑纵横间奔涌。

在呼号,在咆哮。

举目所见黄茫茫的一片,剑气肆虐,一点身影于万千执念的围杀里忽隐忽现,幽幽地倒映在周依棠眼里,她无悲无喜,干涸的心湖间一点涟漪也没有。

唯有执念,无穷无尽的执念。

陈易刀剑齐出,在围杀的执念里来回穿梭,一道道执念都有周依棠将近两三成的功力,棘手得难以想象,他剑舞不断,沛然的剑意一浪高过一浪,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落到这里,只不过是用水滴石穿的功夫慢慢消磨。

嗖!

电光火石间,一道匹炼的剑罡直劈面门。

陈易一脚点起,后康剑一别将之架开,旋即顺着剑路一挑剑锋正中中门,一道执念旋即消散,还不待他稍微停下,眼角余光就看见左侧斜后,又有一道执念悄声无息出现,以手作剑,凶烈的剑罡直贯而出。

他一脚踏地欲上躲,抬头就见茫茫剑气如一座剑刃绝壁压来,赫然形成天衣无缝地围杀之势。

顷刻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陈易咬牙屈臂,刀剑齐舞如旋,

如掀起大风,一道一道又一道的剑气扭曲成线,逸散的剑气破得他浑身是血,又像活的一般往里钻,绞得他肺腑都倒转过来,他仍咬牙坚持,把所有剑气向外震开。

天地似泼碎大团墨迹,清明了一刹。

旋即又被狂奔的剑气淹没。

陈易的剑意天地能够贯通世上一切剑意,剑池时便是以此胜下了吴不逾,他能与万千执念周旋这么久,也是因为用剑意天地操纵拖慢了剑气,削弱了锋芒,可谓天然压胜,这也是为何周依棠见到他走出另一条路,会为此犹疑不定的原因。

这险象环生的逐杀间,陈易才知道这女人的执念到底有多深,到底有多浓,如同灰白的洪流要淹没一切,连他也不过是竭力挣扎的小鱼。

无数种情绪,无数种思绪,都在她那这枯竭的心湖里留了下来,她深深铭记,执念们不耕种、也不收获,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这心灵天地里,她们既无魂魄,也无思绪,更无面容,像是堆积在角落里的杂物,没有抛下只因不想忘记。

这是个多无趣的女人啊!

留有这么多的执念,武道境界因此难以重返巅峰,

真是活该!

迎着围杀上前的执念,陈易长剑一横,

剑光旋起旋灭,如大火焚烧尸首一般,迎上来连绵的执念接连在剑光里溃散,尽管如此,仍有数不胜数的执念以指为剑扑杀上来。

陈易手段尽出,刀、剑、雷符、咒法、拳脚、肉身、绝巅踏云……纵使如此,依然斩之不尽。

他也渐渐接近力竭,一举一动都比先前慢了许多。

陈易的呼吸开始发颤。

剑锋划过第三十七道执念的咽喉时,陈易的膝盖终于重重磕在砂石上,血从崩裂的虎口渗进刀纹,刀柄在掌心打滑的瞬间,便有三道剑罡撕开了他的左腿肌腱。

执念们自不会放过这将他撕得粉碎的机会。

陈易再度起刀。

先前能斩开天地一线的刀光,此刻堪堪敌挡接连的剑气,陈易机械地旋身劈砍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臂已经抬不到耳侧高度,那道本该斩碎执念的摧风斩雨,却被猛地一侧身便躲了开来。

一气落,一气未生,他身形滞涩,已精疲力竭。

而执念们的剑气仍声势如奔雷。

纵使陈易有剑意天地,身处其中能贯通所有剑意,但这座天地已经濒临崩溃。

而又一剑浩浩荡荡斩来。

始终如泥塑的周依棠睫毛颤动了一瞬。

“够了。”

陈易在仰面跌入泥泞的刹那看见,四面八方的执念如云雾般被她屏退,如走出的画中人物渐渐没回山水画中里,周依棠自半空中缓缓落地。

色彩交融变化下,这苍梧峰恢复了原来的衰败荒颓里。

独臂女子垂眸看他,长长默然。

苍梧峰重回寂静,葛藤像烟雾一样爬满峭壁,远处的冷杉下还摇曳着枯萎的海。

山风徐徐,岩石泛起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是有长生者隐匿于风中,一层层拂去砂砾,情爱、仇恨,都并非无可挽回,旧情复燃、旧恨重演也只是一念之间,然而执念…执念是干枯风化的葛藤,纵使死去了,也仍然盘缠在那里。

许久无言间,陈易先打破沉默道:

“好些了吗?”

“没全好。”

“那为什么够,我可还没斩够。”

“你伤了。”

“…….”

陈易长长吐出一口气,勉力支起身子,她总是习惯少言寡语,冷脸相待,这叫人极其失落,可不经意间,又能发现她在意他。

良久后,他又问道:“拿回若缺剑后足够对付瞎眼箭了?”

周依棠思索后道:“六成,不知他还有何后手。”

陈易闻言把吐的气深深吸回来,这事关性命的大事,周依棠不会骗他,这胜算只怕是把已方一切手段都算尽了,可纵使如此,也只有六成。

何况瞎眼箭这位天下第十,一定还有其他后手,哪怕没有,他的后面也有无生老母这尊大佛。

而他们眼下,只有让周依棠重回一品这条路可以走。

陈易苦笑道:“你的执念有必要这么多吗?”

那执念太多太多,足有成千上万,纵陈易倾尽全力斩除,也不过杯水车薪。

陈易以为她会不讲理地来一句“有必要”,接着追问为什么,她就闭口不答,陈易太了解她了,很少猜错过,但偏偏这一回,他猜错了。

“没必要。”周依棠道。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回答,陈易几乎是下意识道:“没必要你还不忘了它?”

有些事该忘就忘,该不羁于怀就不羁于怀,陈易会为过往愧疚,却不会活在过去,而她…她…..

陈易轻声道:“你一直想活在过去,对么?想回到前世,一切都重回正轨,最好是我上山不久,苍梧峰上下和和睦睦,而哪怕是折了你的剑这最坏的日子,都值得怀念。”

周依棠沉默了良久,道:“不尽然。”

她说完,周遭景色再度变化,时而衰败,时而繁盛,两座心湖如飘忽云雾般变化无定。

“我好像砌房的石匠,砌起一座从小就梦寐以求的房子,可最后结果也只是差强人意,所余下的石料就是执念。”她顿了顿,忽然苦笑道:“既舍不得彻底忘记,又不愿付诸实际,只好弃之不用,放在这里。”

听到这回应,陈易兀地没有一丝激动,更没有一丝愤恨,此时此刻,他明白她的意思,也只有他能明白。

她也有她想要的完美结局。

是啊,他们太过相像了……

再来一世,都想到了一块去了。

陈易无言以对,便只剩下了笑,她看着他,彼此极有默契地对着苦笑了起来。

………

离了心湖,夜风浮过耳畔,四下寂寥无人声,为免被人打扰,他们坐在龙虎山的一处悬崖峭壁上,从这里还能看见仙水岩朦胧的轮廓。

周依棠与他并肩而坐,他仰头望天,彼此默默无言。

月光浮过云雾,照到山峦上,树木鳞次栉比地灰暗着,身处高处,夜风寒凉,月色下能见到归去的道路向远处蔓延。

风声浮过耳畔,周依棠忽觉怀念。

强求的姻缘不圆,前世自折剑以后,他们彼此视同水火,如土芥寇仇,不过,偶尔万籁寂静的夜晚里,她的孤独和这人的孤独却能彼此沟通。

只是陈易比她要耐不住孤独些,这回也主动打破沉默道:

“六成的把握不太够,之后等对上瞎眼箭,我再想办法…….”

周依棠只轻轻“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就此糟蹋二人间这久违的静谧。

只是陈易有些耐不住性子,他张开手臂吹吹风,没一回就道:“你的执念太多太多,一开始交手,我以为只有一个,所以蹦出第二个的时候…….”

“有话直说。”她打断道。

陈易眨了眨眼睛,随后轻声道:

“所有执念都没有没有面容,但偏偏第二个有,也只有她有,

是不是…你忍不住被同化了一瞬间?”

周依棠转过头,眼眸如刀地剜了他一眼。

陈易满脸无辜。

她嗤笑道:“是又如何?”

独臂女子几乎未曾也不屑于欺骗他这小小逆徒,而这般直截了当的承认似别有深意,陈易总擅琢磨她的意味,此刻心脏便稍微加快了些。

沉吟无声间,陈易朝她靠近,伸手搂住她的腰肢。

周依棠有些许停顿,脊背依旧挺直着,片刻后默默地朝他的臂弯靠了一靠。

陈易眸光温柔,轻轻靠去,试探地在她脸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周依棠一动不动,只是抬眸看他。

陈易从她始终平静的目光里读懂了什么,心跳不住加快,他踏入到她干涸的心湖,是否无声间也敲开了心扉……

她终于甘愿了?

独臂女子薄唇微起,

像是无声回应,

一直都可以……

夜色浓稠得深沉,陈易笑出声,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勾主她的腿弯,一下抱起道:“那我们回房去。”

独臂女子不喜他这多此一举,冷声道:“我自己能走。”

“可我好久没这样抱过你了。”

周依棠听罢沉默,四下无人,索性便让他这般抱回也好……

螓首无声靠向胸膛,陈易心底一暖,先前的精疲力竭一扫而空,一下精神抖擞,大步走向归路。

夜色浓得深沉,沿路四处静谧,无人发现二人这亲昵又不成体统的姿势,陈易愈发得意,直到前方树影忽然扑朔。

有人过来?

陈易疑惑间,拐角处便浮现出一个人影,一袭朴素衣裳,玉簪挽起秀发,如一枝被夜风捎来的秋桂。

他顷刻愣住,继而有些僵在原地。

这林琬悺怎么这时来了?!

她不是该明晚才来找我吗?!

怀里的周依棠眯起了眼睛,单手推开他落回地上,陈易刚刚站定捋顺思绪,林琬悺眨眼间就跑到了面前。

她喘着粗气,看着这朝思暮想的男人。

陈易人直接傻住,道:“这、这…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林家小娘听到这一问,再不犹豫,低头狠下心道:“你今夜想要我是吧!那来好了!我任你折腾!”

一字一句的颤声,极用力气。

陈易:“?”

他刚想说什么,脊背处就仿佛抵上一把剑般浑身一寒,身后传来一道森冷至极的声音:

“一夜二女,很会享受啊。”

陈易踉跄两下,血往上涌,整个人险些跌倒在地,只能心如死灰地站着

妈的这、这,

谁搞得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