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去楚王府问问题(2/2)
白髮老人也不著急,只是笑眯眯看著年轻人沉思的背影,在心底里微微嘆了一口气,果然这一群盐官镇最后出来的少年人,每一个都不是蠢人,有些事都不需要明说,只是旁敲侧击提点一二,他们立刻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天赋高,脑子也好,难怪当年的甲子之约会引得整个江湖为之瞩目,很多仙家苦心孤诣积攒家底气运,不惜掏空半个仙家跟脚也要换一个修行种子回去。
確实名不虚传。
赵继成此刻没功夫理会身后的那位初代相王在想什么,只是微微眯眼盯著自己按在水幕上的那只手,心念电转,若有所思,也没有发觉身周缓缓腾起一层水雾,逐渐將他自己包裹其中。
这一幕,像极了楚元宵曾经在东海高阳城上方云头之中的那一幕,一层如同蚕茧般的光罩彻底將年轻人包裹其中,迎来了属於这个赵家子的问心之局。
——
北海大战结束,得以保全的人族联军从酆都撤军,班师回返九洲。三大帝国派往北海的三支边军各自回返帝国,而四大王府麾下的四支军马也同样各自回返驻地。
石磯洲中部,楚王府。
那座王府麾下的联营千里,在离开石磯洲数月之久后重新回到了澎城,收殮同袍,安营扎寨,补齐缺额,重练兵马…
这些在万年前那场天地大战时曾做过无数回的事,万年之后的今日又开始重新做了起来,只不过参与这些旧业的人,除了那些军中高阶將领之外,其他的普通军卒其实都已经换了人,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活过万年的能耐。
澎城以南千里之地的天幕处,有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身上背了一大堆的长剑,身侧还跟著一个容顏绝丽,一身白衣的貌美姑娘。
二人正是从礼官洲跨山越海来此的楚元宵跟李玉瑶。
这一趟石磯洲之行,並不是已经失却人性的楚元宵有意为之,而是白衣姑娘李玉瑶要来的。
楚元宵在將四部天书全部化入识海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不记得白衣姑娘之外的任何人了,所以对他而言,无所谓盐官镇是哪里,无所谓曾经认识过什么人,至於曾经的某些仇怨,其实也同样已经不在他的识海之中。
在白衣姑娘看来,这个傢伙大概在高阳城头选择无情道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他自己的执念和私怨,豁出人性去替人间堵天门。
其实从礼官洲来石磯洲的这一路上,白衣姑娘李玉瑶一直都有些莫名的感嘆与难过藏在心底。
当年小镇一行之后,她一直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而身旁的心上人也忙著要走江湖路,还要带著魔尊剑去石磯洲送到青帝手中。两人都很忙,所以那整整三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两个连一面都没见过。
她其实不太知道楚元宵是什么时候把她刻进心里,连四大天书都抹不掉的,也同样分不清楚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傢伙也放进自己心里的。
可能是当初在盐官镇並肩打架的时候,也可能是后来她回到长安城后,在城头举目西望的时候,或者是后来她去了北海边城镇北台,拔刀砍了燕云帝国那个赵玉河一刀的时候,又或者是她在高阳城头背对这个傢伙守关,被小师姐问心意的时候,再或者是他站在长安宫城的城头上,大放厥词要跟承云皇室提亲的时候…
有记忆点的事情好像不是很多,但又好像也不是很少,反正自从她在小镇乡塾跟这傢伙的那位苏先生打了一架之后,好像后来的日子里就总能听到“楚元宵”三个字在她耳边出现,还每每都是跟同一件事掛在一起…
用皇兄李琮的话说,好像就真的是因为她耳根子软,有个人的名字听得多了,好像也就真的把他放进心里了。
事到如今,因为心上人楚元宵真正踏入无情道,不再有某些执念掛心头,只记得要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护著她,所以白衣姑娘李玉瑶的心里反而多了些別的事,比如帮心上人了却他曾经的某些执念,帮他问明白曾经的某些问题。
北海一战的时候,楚元宵曾在先生苏三载化身流光融入墨千秋体內之前,问过苏先生一个问题,但是那位苏大先生给的答案是让他去问楚河之主。
所以如今的这一趟石磯洲之行,就成了白衣李玉瑶带著心上人来拜访楚王府,还要当著心上人的面,去问那位楚霸王一个问题。
……
楚王府澎城外的那座联营千里还在忙忙碌碌。
楚河之主並未亲自领军去往北海,但此刻联营回师澎城之后,他还是亲自插手了麾下这支雄伍的休整安排,亲自巡视大军各营的战阵伤亡,扎营操练,补兵重整…千头万绪,忙忙碌碌。
某一刻,当那一男一女出现在澎城南方天幕时,这位忙忙碌碌的楚霸王在一瞬间就感应到了来人的位置。
楚河之主抬头看了眼南方天幕,又侧头看了眼跟在身旁的爱將钟离,有些感嘆般摇了摇头,缓缓道:“倒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雄心勃勃说要跟本王问拳的少年人,有朝一日会成为这样一个没有情感的兵人。”
这句话说得平静,但又好像带著某种听不出喜怒的惆悵。
楚王府这支雄军去往北海参战时,真正的领军人物其实就是钟离,所以他更知道楚元宵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当听到自家大王说出来这句的时候,他的面色也同样有些复杂。
“他这个选择是好是坏,末將不敢置喙,但他敢如此选择的这一份勇气,当真令人佩服。”
楚霸王闻言侧头笑看了眼手下爱將,突然笑道:“你好像从当初第一面认识他的时候,就一直很欣赏他?”
大將钟离如今好像也多了几分洒脱,有些事也不再如当初一样遮遮掩掩,“当年在运河之上,他借用武庙的那一份武运直接打死了那头堵路的大鰲,却又將武运还回去的时候,末將就觉得这小子挺合我的胃口,如今…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楚霸王闻言笑著看了眼钟离,隨后再次转头看向南方天幕,想了想之后突然笑了笑,“那就走吧,咱们也去会一会老朋友。想必那个小姑娘带著那小子来澎城,就是来替她的心上人討公道的。”
钟离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虽然確实欣赏楚元宵,但是那傢伙先前在北海时的那个表现,也同样让这位楚王府大將有些忌惮。
敌我不分,六亲不认,而且一手十一境巔峰的剑术都能赶得上四大剑宗五位大剑仙,甚至还青出於蓝而胜於蓝,这样的人物一旦要是真的下杀手的话,这个后果可就不是当初在燕云帝国时,隨隨便便问个拳而已的那么简单了…
楚霸王转头看了眼面色犹豫的钟离,挑了挑眉有些好笑道:“你觉得他会下杀手?”
钟离闻言看了眼自家大王,摇了摇头缓缓道:“他也许不会直接动手,可那个小姑娘的脾气其实也不算好,真要是聊不明白要动手的话…”
楚霸王闻言傲然一笑,“本王虽足不出户万年之久,但也没落下当年力拔山兮的雄心,即便是真要打个架,就怕他小子的剑比不过本王的拳头硬!”
……
楚元宵静静站在李玉瑶身侧,对於周围的气息变化並无太多的反应,他如今没有情绪,除了白衣姑娘之外也不记得和信任任何人,所以其实身处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身旁的白衣姑娘无事,只要天幕之外的神族没机会屠戮人间眾生,那么剩下的事就都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內,人间无大事。
李玉瑶侧过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心上人,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突然有些恶趣味般抬手摸了摸他的耳垂。
楚元宵並未拦著白衣姑娘的动作,只是转过头看了眼满脸笑意的姑娘,平静道:“磨灭情绪之后,这些事不会对我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你想要看到的反应也不会出现的。”
李玉瑶闻言笑著挑了挑眉,“你这么坦诚,就不怕我哪天不开心了,然后直接离你而去?”
楚元宵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人与人之间没有必须要把谁和谁绑在一起的道理,我当初把情字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也只不过是我的选择而已,所以如果你觉得呆在一个没有情绪的人身边会无聊,想要离开这里去看看別的风景,认识別的人,自然也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强加干涉。”
这话说得太过冷静,甚至让原本还满脸笑意的白衣姑娘在一瞬间变了变脸色,心底里更是一阵刺痛,但她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压下了心绪,乾脆將摸著他耳垂的那只手直接抚在了他生硬的脸上。
“你有你的道理,我自然也会有我的,我知道你不会在我离开你之前离开我,这其实就已经很足够了。”
楚元宵闻言並未说话,只是静静看著白衣姑娘慢慢又鲜活起来的一张俏脸,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白衣姑娘也没有在意这个,只是转过头去看向了北方,因为那位楚河之主已经带著钟离出现在了不远处。
“本王听钟离说这小子自斩了人性还有些意外,可如今看来,他確实对自己下手够狠,对你也够狠。”
李玉瑶听著这位楚河之主张口说了这么一句,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只是缓缓抬手朝这位江湖前辈拱手抱拳行了一礼,“晚辈西河门下李玉瑶,见过前辈。”
楚霸王闻言笑著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我是个行伍中人,不重这些虚礼。”
李玉瑶也没多说,只是站直身形静静看了眼这位楚河之主,开门见山道:“他在几年前去长安城见我时,曾说过他將来要问拳楚王府,还有个问题要问一问前辈,如今他都不记得这些了,所以晚辈想替他把曾经想做的事情做完。”
楚霸王笑著点了点头,“问拳的事情自然好说,你不是武夫而是剑修,问拳改问剑也没关係,不过…”
话说一半,他转动目光看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这才又看向白衣姑娘,笑道:“你知道他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吗?”
李玉瑶闻言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眼身旁还在看著自己的楚元宵,隨后转头看向那位楚河之主,微微眯起双眸,缓缓道:“他是谁?为什么会被楚王府中人一边保护,又一边截杀?”
说到这里,白衣姑娘突然间莫名变得有些紧张,伸出一只手牵住了楚元宵的手,又轻轻握了握,这才重新看了眼那位楚河之主,郑重道:“他的身份,跟上古年间的事有什么关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