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论道如打架(2/2)
儒门祖师爷座下出了名的暴脾气,动不动就当著至圣的面打架的人物,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眼见无人搭话,仲老头笑眯眯摇了摇头,缓缓道:“柳天君刚才说得不错,有理不在声高,各位也不必觉得老夫在这里,有些话就不敢说了,只要道理在,你们怕过谁来?”他转过头看了眼那个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柳天君,又笑道:“柳天君,你说是也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此刻在场诸位只觉得像是头顶上压了几座山一样,一个个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喘。若是有高阳城中人在此,恐怕还得感嘆一句,难怪那个叫楚元宵的傢伙之前在校场上会那么囂张,这怕不是又一个门风使然?
仲老头眼见自己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却依旧没人敢开口,於是便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气,摇了摇头遗憾道:“看来诸位是没什么想要问的了?那老夫这里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好好问一问诸位。”
老人的脸色在此刻突然严肃了下来,眯眼环视了一圈眾人,道:“高阳城一战,且不说战果如何,只说兵家那位阵亡了的武庙圣人谢楼,如今已经下葬了半年之久了吧?你们论来论去论了这么久,议出来该给个什么功了没有?人家为了战阵得胜不惜赔上了一条命,你们坐在这里扯了这么久,有人给个说法吗?”
这话问得太过突兀,各位坐而论道的圣人本以为这老头是来给自家徒子徒孙撑腰的,却没想到他上来第一句,就直接问到了他们的痛脚上,问得眾人连嘴都张不开了。
仲老头见半晌无人回答,不由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是没有啊?”
“那老夫还有下一个问题,你们都说魔尊剑被我家那个徒孙小傢伙从礼官洲送到石磯洲是在用险,那如今青帝与欧剑甲两个人已经封印完了,你们议出来没有那把破剑下一步该放到哪里?”
所有人闻言再次一滯,他们光顾著扯是不是该问罪了,现在大概都没几个人记得魔尊剑在哪里,战报倒是都看过了,但上面也没提啊…
仲老头见状再次嘆了口气,大概是有些失望了,语气就显得越发冷沉,“看来还是没有?”
“那我这里还有第三个问题,尔等在这里谈天说地论了一大堆,敢问自金釵洲瓶山一战开始,各位有几人是真的去两军前线看过的?谁的手里有战功是记录在那几本勒功帐簿上的没?”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老人见状,有些嘆惋般摇了摇头,紧接著便瞬间暴怒,手中雀头杖猛地竖起直接跺在了蒲团边的砖石地面上,冷冷看著眾人道:“这就是你们议事的结果?光顾著找人麻烦,就没人关心关心真正的天下事?”
老人突然转过头看向那个前一刻还在大放厥词的道门天君,直接问道:“柳真如,你先前说我的学生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就別怪老夫现在也问一句,我那徒孙最少还是带著东西走了四个洲,东海龙君之死跟他关係大不大先不说,最起码那四海共主也已经是死在高阳城下了,那你姓柳的有什么功劳没有?不如拿出来给老夫开开眼?”
“天牢里的北海龙王现在都关了两三年了吧?知不知道北海渡船一战,是谁挡下了那位北海之主?陆春秋借境给我徒孙这事,你柳真如身为他手底下的天君,不能说不知道吧?我便再问一句,跟你有关係没有?”
道门天君柳真如被老人问得脸色有些难看,张嘴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憋了半天就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老人也没觉得他能说点什么出来,嗤笑一声之后又环视了一圈眾人,嘲讽道:“石磯洲南侧的燕云王朝总被人詬病清谈成风,说那帮读书人只会说空话,却不知道做些实事,怎么如今这个坏毛病也传到这里来了?”
“说別人用险,人家那么多人辛辛苦苦跟了四洲之地保驾护航把事情做成了,你们在这里轻飘飘一句用险就要把人下狱问罪,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一应从犯,吵架为了爭个上游,连里外都不分了,谁给了你们这群混帐这么大的脸?”
“说別人护犊子,那帮人为了保下一镇百姓去跟墨千秋掰手腕,为了保下一船过路人去跟北海龙王放对,那个时候你们做什么了?东海龙王都被斩首了,你们难道是瞎了看不见?护犊子怎么了,后辈长脸,老夫就能光明正大给徒子徒孙撑腰,你们谁不服就来跟我说说,看看你们谁的功劳能比他们那群人还大!”
老人越说越生气,指著这群人的鼻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半点面子都没留,最后还是觉得不解气,於是就又乾脆麵带嘲讽冷笑一声,“说话不用负责就能胡说八道?哪个王八犊子给你们惯出来的臭毛病?”
骂人骂到这种程度,在场一大堆圣人就没一个脸色能好看的,就连儒门自家的那几位圣人都有些掛不住脸面,微微皱著眉头。
那位柳天君此刻脸色最难看,因为老人此刻骂人的大半言辞其实都是衝著他来的。想他修道几千年,如今已高居天君之位,走到哪里不是被人供著的大神仙,几时曾受过这样的气?故而一时激愤之下,这位天君乾脆也放开了,直接冷冷开口,与那位坐在人群最中间的老人回呛。
“仲先生倒也不必如此疾言厉色,在这里拿我们没去过边疆一事为难人!岂不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你们儒门自己说的,我等司职临渊共议,有责在身不便擅离,边疆战事自有该做的人去做,与我等何干?”
仲老头本来以为自己说完了之后这帮人多少也会懂点事,却没想到这个姓柳的傢伙竟然头这么铁,不知自省不说,竟还敢在这里拿儒家学问来堵他的嘴。
老人家被气得不轻,直接转过头来看向那个沉著脸不服气的柳真如,突然从蒲团上起身,抄起手中雀头杖直接就朝著对面砸了过去。
“你个姓柳的王八蛋,真以为临渊学宫不得动武,老夫就拿你没办法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小枉而大直?”
这位至圣门生竟是因为骂人不解气,乾脆直接就动手了,扑过去到那个被扣在原地不得动弹的道门天君跟前,抄起雀头杖就是披头盖脸一顿猛揍,打出什么伤来倒是也不至於,但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一顿暴揍,顏面尽失是板上钉钉了,他柳真如以后要还想呆在临渊学宫,就得看那一张脸皮够不够厚了。
老人一边拿著拐杖一下又一下地抽人,一边怒骂道:“就你他娘会背几本书是吧?显你博学了是吧?知不知道你说的那句后面一则是什么?老子让你背书,让你臭显摆,让你耍嘴皮子…”
柳天君是万万没想到,这位以脾气暴躁盛传江湖的至圣门生,竟然暴躁到敢在临渊学宫之中说打人就打人,还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但他偏偏在之前就被这老头扣在了原地,连起身都做不到,想躲更躲不掉,只能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被那根雀头杖一顿猛抽,而两人周围还有那么多诸子圣人,一个个脸色精彩看著他挨揍。
羞愤欲死的柳天君丟人丟得太大发,他此刻甚至有些苦恼於自己为何修为如此之高,挨了一顿抽之后竟然屁事没有,想要一晕了之都晕不过去,只能生生硬挺著挨揍,还要听著这个老傢伙碎碎念一样的骂骂咧咧。
仲老头结结实实將那柳真如一顿暴打,直到解气了之后才终於停下手来,还神清气爽长出了一口气,又弯下腰来慢条斯理整了整身上那件黑色长衫,心旷神怡。
也是直到此刻,那位负责镇守临渊学宫的山羊鬍老人才终於姍姍来迟,竟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看了眼碑林中的混乱场面,骂骂咧咧道:“扰人清梦,一群混帐,吵什么吵!”
山羊鬍祁先生一边骂著人,一边挑眉看了眼那个憋屈的要死,却偏偏动不了的柳天君,隨后才不赞同一样看了眼那刚刚打完人的仲老头,沉著脸又道:“姓仲的,你不知道临渊学宫不准动武?”
仲老头此时心情大好,所以在看到这位祁先生进门时,他就已经老早换了一张笑脸出来,闻言笑眯眯摆摆手道:“知道知道,天下人都知道老夫最是守规矩,哪能不知道临渊的规矩?”
周围那群刚看完戏的各家圣人,看著这个刚刚还在打人的老傢伙,此刻又变戏法一样换了一张笑脸出来,一个个都憋得难受的不得了,偏偏又不敢说什么,生怕自己步了柳真如的后尘,没看到那倒了血霉的傢伙此刻气得头顶都要冒青烟了吗?
挨过了揍也丟完了人的柳天君,此刻终於等到了守宫人出现,虽然心底里有些怀疑这位大神仙为何会来得这么迟,但他此刻已经气迷了心,哪里顾得上细思,直接大声道:“祁先生,这仲老儿明目张胆干犯临渊学宫规制,实属大逆,请祁先生为我等主持公道!”
山羊鬍老人大概是被这柳天君吵得耳朵有些疼,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又抬起手抠了抠耳朵,这才不悦道:“別喊了,老夫听得见,不就是挨了一顿揍吗?长这么大没挨过揍咋的?”
好傢伙,这话说得可是有些轻巧了,以为成名已久的道门天君,在临渊学宫当著群雄的面挨了一顿揍,到最后就是这么一句,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好赖话?
祁先生也懒得管他们,只是沉著脸看著那个好整以暇的仲老头,冷冷道:“姓仲的,你在学宫动手有违礼制,且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罚你一个甲子之內不得再入碑林一步,否则天牢伺候!”
仲老头嘿嘿一笑,朝著白鬍子老人家拱了拱手,“晓得晓得,以后绝不进这碑林,请我都不来,祁先生放心便是!”
这一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被这位祁先生玩得太过明显,饶是柳真如怒火烧心,此刻也终於回过味来自己这顿揍是白挨了,保不齐这里头还有这山羊鬍老头的一份!
如此奇耻大辱,叫他一个堂堂天君怎么忍得下,直接开口不依不饶道:“祁先生!你如此偏袒行凶之人,本天君不服!”
山羊鬍老头唇角带笑,闻言低下头斜瞥了眼面容扭曲的柳真如,直接抬手就解掉了他身上的定身术法,然后笑眯眯道:“老夫今日被你们扰了安眠,没怎么睡好,所以这齣手斗法的事情有些使不上力道,你要是不服气,现在就可以自己討公道了,老夫可准你动手无罪,都不用受不得入碑林的罚。”
柳真如在恢復自由身的一瞬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可听到这位祁先生如此拉偏架,他的脸色就更加地难看了太多,面沉如水,快要直接冒烟了一样。
“祁先生如此明目张胆偏袒儒门,就不怕我弹劾到道祖那里吗?!”
山羊鬍老头闻言脸色微微沉了沉,面无表情转过头来,眼神嘲讽看了眼那不知死活的道门天君,突然嗤笑一声,点点头道:“也行啊,你要是有本事,就让你们那位祖师爷亲自来见老夫,看他能不能也像你一样,这么硬气来跟老夫说话?”
……
“各位看官猜一猜这位祁先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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