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断崖之巔(1/2)
在盐官镇以东二百里地山谷中藏头露尾苟活了十多年的鬼祟阴物,往日里偶尔露头出来,虽说是覬覦著那山谷外的官道,可其实他也就只敢偶尔放个粗浅的迷魂阵,戏耍一些命格浅软或是修为低劣的过路人,让他们晕头转向鬼打墙,在山口处转悠几圈就作罢,算是图个乐子。???? ?????uЖ.????爪 ????
最近这些天,他之所以会蠢蠢欲动,更甚至在今日直接光明正大冒头出来,又挑了个独自赶路的少年人下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看到了那盐官大阵已破,而那帮修为高过天际的神仙大老爷们也都已相继离开了此地。
这就让他觉得,虽然因为那座小镇失去了神跡,这山谷之中不再有灵气过路,好像是没了那近水楼台的诸多便利,但他却又额外多了一条血食补给,並且也不太再需要如以前那样,万事都要躡手躡脚,鬼鬼祟祟,一点也不畅快。
最初那场地动山摇的大阵破碎变故时,他其实是有些可惜的,毕竟是从此失了一条大道门径。
可后来看著那些老神仙们一个个离开,他又觉得这是个好事,而且一番细究下来,好像还是如今的情形更舒坦一些,终於不再需要日日夜夜提心弔胆了。
还真就应了那些道门老神仙们的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要放在以前,谋夺过路人性命这种事情,他是万万不敢做的,虽然好像那些镇守盐官的神仙大老爷们脾气都还不错,但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是绝不会放任一个沾染了人命的厉鬼在眼皮底下作恶的。
所以即便是在今日出手之前,这鬼祟阴物其实也是有过一番提前打探的,真正確定了那少年確实是孤身一人之后,他才敢真正的现出身形来,意图吞下他的第一口血食。
最开始的时候,也確如他预料中的一样,那少年虽然强装镇定,脸色苍白又嘴硬了得,但其实是能看得出来手段不多的,应该也无人护道,这就让他更加放心了许多。
后来那少年掏出了那枚钱,还念出了钱上那四字铭文时,他还又担心了一下,只是久久不见动静之后,他就又放心了下来,不过是个唬人的玩意儿,能唬得住饿肚子饿得眼睛都快要冒绿光的老子?
可是,千算万算,他是万万没料到,本以为都可以放心吃肉了,竟然好巧不巧冒出来了一个能直接一把捏住自家小命的大神仙!
你说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老子连裤子都脱了,才告诉我不让好好拉屎放屁,这不是耍著人玩儿吗…耍鬼玩儿也过分了不是?
被那来人捏住头颅的阴冥鬼物,此刻脸色再不復之前的阴森,除了眼神中的无尽惶恐之外,也有一些无可奈何的苦哈哈神色,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滑稽。
那来人可不管这鬼物心思,只是在说完了那出场时的第一句话之后,就施施然自顾自从那茫茫鬼气中显现出了身形。
正是那个自认了楚元宵半个师傅的黑衣年轻人,苏三载。
这个一贯奇奇怪怪的年轻人,在显出身形之后,注意力並不在那鬼物身上,也不在那个仍旧神色凝重的少年人身上,反而是嘖嘖讚嘆两声,饶有兴致打量了一圈周围那仍旧未曾散开的阴森黑气。
隨后,他才笑眯眯低头看了眼提在手中的那颗鬼头,道:“看这样子,你还是个有过一些奇遇的小鬼?”
被那一圈清气禁錮不得动弹的鬼物,听到这位捏著他小命的神仙老爷问话,哪里敢有半分犹豫托大,只能苦兮兮陪著笑脸,狗腿一般赶忙回道:“神仙老爷慧眼,小的多年前初到这山谷中时,机缘巧合发现了一座夹藏在山体中间的天然溶洞,看起来那里头好像还曾是住过人的,小的还有幸捡到了一本记载著些魔道法门的秘法书册,所以才有了些机缘。”
说话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隱约还能听出来尾音发颤,著实是被那黑衣神仙嚇得不轻。
听著那鬼物的回答,苏三载似乎也不意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头,笑问道:“有名字没有?”
“回稟老爷,小的自打有了灵智之后,就早已记不得生前事了,所以就自己凭著喜好取了个名字,叫作余人。”
鬼物看著这个笑意盈盈的黑衣神仙,莫名的福至心灵,觉查到他好像是杀意不重,所以心下稍微安稳了一些,回答的也就更加轻快了些,甚至在说完之后还朝那人討好般笑了笑。
黑衣年轻人闻言之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道:“都沦落到进了鬼道了,竟然还想著取个人名,还敢带个『人』字,你倒是胆子不小啊!”
这话说得那鬼物余人不由一愣,他不太听得明白这位神仙老爷话语里的意思,应该是在夸人?还是说意有所指?
关於取名一事,他其实也只不过是因为天天憋在那山洞之中不敢露头,所以才会閒极无聊取个名字,自娱自乐罢了,至於鬼物取名有没有什么规矩讲究这种事,他也没接触过其他同类,又哪里知道其中细情?
只是见那位神仙老爷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好像就转移了视线,没有要同他多说的意思,他自然也不敢再插话多问,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
苏三载问完了那鬼物的名字之后,这才终於將目光转向了那个小镇少年,见他还一脸凝重之色,就忍不住有些好笑。
“怎么,你还觉得我是这鬼物幻化出来的?”
楚元宵眯眼凝视著那个黑衣年轻人,闻言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但从表情到眼神,都无不在表明他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在大约半刻钟之前,最先拍他肩膀的那只手,就是从一张长著同样脸庞的人那里伸出来的。
黑衣年轻人看著少年的表情做派,不由有些无奈,低下头来看了眼鬼物余人,笑眯眯道:“你瞅瞅你干的好事!”
余人嚇了一跳,著急忙慌朝那少年解释:“这位小爷,这回真的是真的,小的以性命发誓,绝不是小的幻化的!”
少年闻言还是眯眼不说话,幻化不幻化的,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苏三载见状,像是有些头疼一般,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额头,隨后微微挥了挥袖袍,周围那无尽的阴森黑气,骤然之间如遇风吹,直接消散无踪。
隨后,他再次看著少年笑道:“当初在书铺中分赃的时候,分给你的那块软玉吊坠里有火凰之灵,是天生的镇邪之物,你不仿拿出来试试?”
少年闻言倒还好,反而是那个还被提在手中的余人先变了脸色,甚至连那一双都鬼眼忍不住睁大了一大圈,放在那张鬼脸上都已经有些违和了,而且还在流著血的唇角也微微有些抽搐。
这个少年人还有这样的家底?为什么不早说?早拿出来还有他什么事?躲都来不及呢!但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不解,按理来说,这少年身怀如此重宝的情况下,他不应该一点都没察觉到才对…
楚元宵有些迟疑,毕竟他所知有限,不是很能確定这个黑衣年轻人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他还是选择了依言將那吊坠,从那须弥物里掏了出来。
还被禁錮著的鬼物余人,几乎在那吊坠刚一现身出来的瞬间,就开始维持不住周身鬼气,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力敌的镇压物一样,开始不断惊恐嘶吼,周身阵阵鬼气不断四散消弭,就好似冰晶遇滚油,不断被烤灼融化,而后连那水汽都被烤乾,直接消散无形!
几乎也是瞬间,鬼物余人毫无抵抗能力,直接被重创,神色萎靡,甚至连那颗狰狞头颅的形態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少年瞥了眼那鬼物的反应,隨后不著痕跡將吊坠收起来,虽然那表情看起来还是有些怀疑,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苏三载失笑道:“难不成又在怀疑我跟这颗鬼头之间,是在演双簧?”
楚元宵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全是你们说的,我怎么清楚?”
黑衣年轻人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少年闻言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这回轮到苏三载翻了个白眼,道:“老子本来还在永安洲那边,跟某个新认识的老朋友喝酒,一口酒刚咽下去一半,突然就听到你在那里念铭文,我以为你遇上了个多大的难题,还著急忙慌借了那朋友三剑神通,斩碎虚空跳跃了三次才跑到此处。”
说著,他还有些嫌弃地抬了抬提著那鬼物的那只手臂,撇了撇嘴角道:“结果你竟然就是因为被这么个小鬼挡道,真是枉费了我给你准备那么大的底牌!老子一个堂堂的九洲江湖前辈高人,被你拉过来对付一个三境都没到的废物邪祟,你可真是钱多烧得慌是吧?”
这句话倒是有点像苏三载的口气了,少年终於稍稍鬆了半口气,隨后没好气道:“你能说他是个废物,我能?我不比他还废物?”
苏三载闻言冷笑一声,道:“老子临走前是不是就跟你说过了,答应別人什么事之前,记得先过过脑子?你知道自己是个废物,还敢堂而皇之接人家的任务去石磯洲,你长脑子了?”
好傢伙,少年突然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黑衣年轻人下巴微抬,点了点少年还握在手中的那根竹杖,反问了一句,“不明显?”
“所以有些事在你们这些人眼里,都是明摆著的是吗?”
楚元宵现在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手中这跟竹杖为什么要送到石磯洲去给那位青帝,结果这个苏三载竟然就只是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面的苏三载也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反而挑著眉笑道:“话说,你既然用过了那枚钱,接下来该做什么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少年闻言默了默,他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无力,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很多事就处处透著古怪。
比如眼前这个苏三载,一现身就说要收他为徒,要当他半个师傅。
比如那个红衣姑娘姜沉渔,好像从出现在他家院子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对他很和善。
又比如那位天书之灵连山前辈,小镇上那么多的少年人,有很多人在那些仙家眼里都是香餑餑,那位却偏偏选了他这么一个大道断了头的人去往那五方亭执棋。
……
楚元宵从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也没有发现自己哪里不一样,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从小就过惯了苦日子之后,他就不觉得自己会有多大的福源,能接得住某些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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