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2)
他那副糊里糊涂的样子让关琥怀疑他平时是怎么做事的,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说:“把夏国璋的日程表给我。”
管家张张嘴想拒绝,但是看看关琥的脸色,最终什么都没说,拿来夏国璋的日程记录递给他。
夏国璋这一个周的日程都排得很满,但夏颖雪出事后,他把商谈会议等全部都推掉了,今天的活动栏里也是一片空白,晚上原本约了朋友吃饭,但临时改为跟妻子出门,大概就是收到了消息,要去见夏颖雪。
关琥看完日程表,又在得到了管家的许可后,查看了座机的来电显示,他把夏颖雪离开后打进来的电话号码一一记下来,最后问到夏国璋的手机,家里没有找到他的手机,应该是他携带离开了。
关琥拜托小柯追踪夏国璋夫妇的手机信号,却追踪不到,夏颖雪的手机早在她去警局时就被收走了,现在还在警局里放着,当然也不能指望靠它找到人。
不过小柯倒是提供到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在夏国璋离开家的三十分钟前,他的手机接到了一通来电,小柯顺着号码查下去,发现手机没有门牌号,而夏国璋夫妇手机信号消失的时间恰好就是他们坐车离开之后。
也就是说在他们带着保镖上车没多久后,就被控制了自由——有人知道夏颖雪住的地方,并且想劫持她,所以为了顺利下手,就带了夏家夫妻一起过去。
结果正如他们预料的,保护夏颖雪的警察压根没想到夏国璋的保镖会突然攻击他们,让他们轻易得手,把夏家三口顺利掳走。
结合目前掌握的线索,这是关琥推理出的最合理的答案。
问题是,那些人出于什么目的劫持夏颖雪,假如想杀人灭口的话,直接动手不是更简单吗?
等关琥再回到警局,蒋玎珰跟两名警察都醒了,他们说了当时发生的经历,基本跟关琥猜想的吻合——他们看到有车辆靠近,一开始提高了警觉,后来发现是夏国璋,还以为是萧白夜通知他们来的,所以便把他们迎了进去。
没想到刚进房间,夏国璋身后的两个保镖就突然向他们发起攻击,他们仓促应战,蒋玎珰还想趁机打电话联络总部,却被他们用麻醉枪打倒,随后另外两名警察也中弹晕倒。
夏家三口被劫持没多久,萧白夜就派人开始追踪,交通部门的同事也配合调查附近道路的监控系统,但诡异的是,都追踪不到一点线索,那辆越野车就像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没有。
所以一整晚大家都在忙碌,结果却不尽人意。
最后,关琥忍不住了,吐槽道:“又被对手走在了前面,不觉得奇怪吗?”
萧白夜说:“也可能是我们的行动被监视了。”
三名警员醒来后,他依次询问过了,三个人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次的行动,夏颖雪也没有手机,无法对外联络,所以可能性只剩下一个了——有人窃听他们的对话,通风报信。
可是重案组就这么几个人,办公室他们也都检查过了,没有安装窃听器这类东西。
“所以到底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江开看向李元丰,被他带动着,其他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李元丰的父亲是警务处长,在警界中李家跟萧家的势力平分秋色,而萧白夜又是萧炎的左膀右臂,他失利了,也间接影响到萧炎的地位,这对李家来说,是最好的打败对手的机会。
面对大家的注视,李元丰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他很不高兴,说:“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没做!”
江开说:“没人说是你说的,大家只是在分析各种可能性。”
“你们现在根本就是在怀疑我!不相信我的话,我就撤下来,但我要说一句,我要对付谁,会正大光明地挑战,不会耍阴招!”
李元丰说完,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萧白夜叫他,回应过来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老马充当和事老,安慰大家说:“没事没事,他气消了,自然会回来的,我们现在还是着重解决当下的问题吧。”
张燕铎对萧白夜说:“一定要尽快找到夏家三口,否则这次如果出了状况,你这个指挥不当办事不力的罪名可是逃不掉的。”
“这些都好说,只要案子破了,升职降级我都无所谓。”
这句话提醒了关琥,他咬着刚买来的面包跑了出去。
张燕铎在后面叫他。
“去哪?”
“去恒虎,他们的安保人员出了事,不找他们找谁?”
关琥打的算盘是直接找程会询问,但他太小看大公司的办公流程了,前台小姐听了他的来意后,告诉他说老板另有安排,无法临时推掉其他的会谈来跟他见面,如果是询问夏家的案子,他们科长可以协助配合调查。
但科长也无法给出一个让关琥满意的答复,他调出了夏家门口的监控录像,里面有一部分摄到了那两名冒牌保安,他只能确定冒牌保安的制服跟使用的安保器材都是恒虎公司配发的,但他们不是公司职员,所以恒虎公司也是受害者。
“可以给我看一下你们公司所有职员的名单吗?”
“这……关系到我们公司职员的安全问题以及公司内部机密,恕我们无法配合。”
“但是现在你们的内部机密已经被窃取了,安保公司自己的安保都有问题,还怎么取得客户的信赖?”
“关警官你不要为难我,没有老板的同意,这些资料我是不可以提供的。”
“那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啊。”
“老板不在公司,你打他的私人手机吧,你应该有的吧?”
关琥有程会的手机号,但是打不通,他连续打了很多次,对面始终是关机的留言,看来程会知道自己会来问他,所以选择回避,连公司都不进,关琥在恒虎待了一上午都没见到他。
这也更证明了对于绑架事件的内幕,程会不是毫不知情的。
中午关琥回到警局,同事们还在忙着追踪线索,这次惨遭滑铁卢,组员之间还发生了争吵,重案组的气氛很沉重,连平时最喜欢开玩笑的江开也悄无声息。
李元丰也回来了,把萧白夜要的有关奉金銮的资料拿来,往桌上一摔,关琥叫他,他理也不理,掉头去倒咖啡。
“少爷都是这样的,他能帮忙做事就已经不错了,大家别在意哈,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老马说着话,把资料拿过来翻了一下,抬头看关琥。
“奉家跟这次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查他们?”
“昨天跟奉金銮见过面,感觉他的态度有点问题,就查查看。”
但实际上奉家只是普通的商贾,最多是比较有钱。
奉金銮是独子,他祖父投资经营海运跟航空运输方面的生意,到奉金銮这里是第三代,生意也扩展得更大了,集团麾下有不少其他行业的公司在运作,而且奉家很低调,网上几乎查不到他们的资料,算是隐身富豪。
资料上还列了奉家跟别墅血案的几位受害者家里的交往关系,不过都是普通的生意来往,奉金銮跟受害人的岁数相差也比较大,所以没有私交,奉金銮本人别说犯罪记录了,连被抄车牌这种事都没有过。
关琥把资料来回看了两遍,完全找不出他跟这次的案件有关联,大概去查奉家的经济问题,说不定还会立竿见影。
也许是他多疑了,奉金銮看他不顺眼单纯只是眼缘问题。
就像有些人看一眼就能做朋友,有些人就互看不顺眼一样,大概只能这样解释了。
下午,搜查夏家行踪的结果回传过来,目前没有新进展,警方沿路搜寻,并派人到附近几座山上寻找,曾一度找到了越野车的轮胎痕迹,但是在追踪途中,痕迹消失了,他们在山上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只好无功而返。
不过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的,叶菲菲打电话给关琥,说她向谢凌云打听过了,谢凌云以前很喜欢玩攀援,她曾在发生别墅血案的山上见过多裂蒲公英,当时觉得稀奇,还拍过照,如果关琥想去找的话,她可以带路。
关琥看了叶菲菲发来的照片,的确是多裂蒲公英,不过现在他们所有的警力都在集中力量找人,找蒲公英?开什么玩笑,相信上头要是听了他的建议,一定直接把他从重案组踹出去,连萧白夜都保不住他。
“那山上的情况就由我来调查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张燕铎毛遂自荐,又对李元丰说:“如果你不想跟他们搭档,那不如陪我去找蒲公英。”
李元丰靠在椅子上喝咖啡,两条腿交叠搭在桌上,听了张燕铎的话,他翻了个白眼,一副我为什么要帮你的表情。
张燕铎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说:“碎尸案的尸体里沾了多裂蒲公英的叶片,这种蒲公英只有在那座山上才有,别墅血案也发生在山上,越野车也是在山上消失的,这么多线索重叠在一起,要说是巧合,那真是太巧合了。”
“你想说什么?”
“去山上找,破案的机率很大啊,难道你不想抢在他们前面破案,给他们迎头痛击吗?”
张燕铎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李元丰二话不说,跳下椅子,狗狗一样的跟了出去,想抢先破案的心情不言而喻。
他们走后,关琥又去找越光,让他在晴天娃娃里留言给吴钩,告诉他碎尸案的受害者之一或许是基地出来的人,让他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接着又偷偷去枫叶亭,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佐仓。
没想到的是,昨晚还那么热闹的地方,今天竟然人去楼空,别墅停车场上一辆车都没有,关琥避开监控探头绕到别墅后面观察,发现周围没有巡逻的保安,看起来里面也不像是有人。
昨晚这里才发生外人潜入的事,一定加强了戒备,而且那个叫什么什么的阵局易进不易出,他要是再进去的话,可能没那么幸运地找到出来的路。
为了不打草惊蛇,关琥放弃了冒险,离开的时候,他特意观察了别墅的几个出口,发现上面都贴了恒虎安保公司的标记。
要说程会什么都不知道,鬼都不信!
一整天都没走顺,关琥的拧劲儿上来了,他改变计划,跟萧白夜问到了程会的家庭住址,直接杀了过去。
程会不在家,关琥也没惊动他的家里人,他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开始了监控行动。
要说这种追踪行动都是两人搭档,的确有它的道理,现在只有关琥一个人,他不敢走神不敢喝饮料,连听个电话都要一心二用,最糟糕的是天这么热,他还不能开车窗,待在车里面就像是在蒸包子。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就在关琥都想要放弃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在程会的家门前停下。
关琥的精神头立刻回来了,看到司机下车,去开后车门,他不敢怠慢,跳下车,几步跑了过去。
关琥在车里待了几个小时,全身就像是洗过了一遍,经晚风一吹,竟然异常的凉爽,这让他感到得意——在这么热的环境下居然没中暑,他真是铁打的汉子啊喔哈哈。
程会刚刚下车,迎面就看到有人扑过来,司机兼职保镖,发现情况不对,伸手就去摸腰间掏家伙,关琥抢先取出警察证,冲他一亮。
“警察办案,请协助配合!”
“喔,原来是关琥啊。”
见是关琥,程会紧绷的表情略微松缓,摆手让司机退下,微笑对他说:“你办案怎么办到我家来了?”
“没办法,你公司找不到人,手机宅电都没人接,我只能堵你家门口。”
微风拂来,程会眉头微皱,伸手做出挡住鼻子的动作。
“常有人打骚扰电话,所以除了特殊情况,我基本不接听,夏家三口被劫持的事我听说了,是有人冒充我们公司的职员作案,这件事很严重,我已经让下面几位科长去查了,让他们协助警方,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罪犯。”
“你不要跟我打官腔,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证。”
关琥的话说得很严厉,程会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他却视而不见,注视着程会,认真地说:“我在车里等了五、六个小时,不是想听你敷衍的,如果你回避我的问题,我就会每天在这里蹲点,蹲到你回应为止。”
“喔,十几年没混警局,是我落伍了吗?我那个时代可没有警察敢这样威胁市民的。”
“我这不是威胁,是告知,你也可以投诉我,这是我的警察编号,投诉的时候,请不要报错了,连累到别人。”
关琥把自己的警察证特意亮到程会面前,指着上面的编号说道。
程会原本有些不悦,听了他这番话,反而笑了,揶揄道:“听起来你常被投诉,还是个惯犯。”
“是的,所以我到现在还是个小警察,升不上去。”
“可以想象。”
“所以你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再投诉,还是先投诉再回答?”
程会想了想,说:“你先提问题吧。”
“为了深入调查,我希望恒虎公司可以提供所有职员的名单。”
“这一点不可以,除了关系到公司的保密制度外,还牵连到个人隐私问题,所以就算是你们处长来要,我也是这个答复。”
“那我退一步,这两个人你有面识吗?”
关琥把冒充保安的那两个人的照片拿出来,递到程会面前。
照片是从监控画面里截取的,做了解析处理,假如认识的话,可以一眼看出来。
程会扫了一眼,就马上摇头否定。
“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完全没印象?”
“请相信我的眼力,我也做过警察,见过的人,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他们却有恒虎公司的制服跟安保器材,我问过你们科长,他说你们所有的器材都是特制的,每一份都有编号,很难复制。”
“是‘很难复制’,不是‘绝对无法复制’,任何事情都有漏洞,只能说我们的安保工作还有缺陷,才会让人有机可乘。”
程会回答得很从容,显然对于关琥的提问他早有准备,关琥看着他,觉得这家伙不愧是做过警察的,对应得滴水不露,真是只老狐狸。
他故意问:“昨晚枫叶亭的酒宴后,你去了哪里?”
“喔?我的行踪跟夏家被绑架有关系吗?”
“这只是例行询问,前辈做过警察,应该懂我们这行的规矩。”
关琥咧嘴发笑,程会也笑了,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审,嗯……昨晚枫叶亭不是进贼了嘛,恒虎公司负责那里的安保工作,所以我就留了下来,带属下查寻是怎么回事,大约零点过后才离开。”
“有追踪到贼吗?”
“很遗憾,没有。”
“这就奇怪了,我看你们的监控系统做得都很严密,应该有监测到贼的长相跟行踪吧?”
“萧老爷子不喜欢家里到处都安装监控器,所以没有摄到贼的样子,只知道他的功夫不错,手上还很俗气地戴着一个大金戒指,真是个没品调的盗贼。”
这样说着,程会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关琥的手指。
关琥蜷了蜷指头,微笑听着程会的讲述——没品调的不是他,是选择金戒指的某只狐狸。
他平静地问:“报案了吗?我很希望能为萧老爷子尽一份力。”
“本来是要报案的,但后来听说了夏家的事,老爷子就说后辈们都很辛苦,反正窃贼也没有偷到东西,这一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真是只老狐狸,如果报案,他还能找借口进去查看,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关琥只好改变话题,问:“我可以跟那两位保安聊一下吗?”
“我让人安排时间,回头他们会联络你。”
程会说完,看看手表。
“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可以结束了吗?”
“可以了,谢谢前辈的配合,”关琥把笔夹到耳朵上,用制式说辞道:“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会再联络你的。”
“那我教你一招——下次你要是还窝在车里搞跟踪的话,记得叫搭档,这才是真正的追踪方式。”
“谢谢提醒,可惜啊,我太帅又太聪明,搞得大家都不喜欢跟我搭档,前辈,你懂的。”
程会盯着他,平静的表情头一次裂纹了,他有点搞不懂关琥是在说真话还是在开玩笑,点点头,转身要进院子,关琥突然在他身后大声说:“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山间别墅有情况,恒虎的安保人员可以即时到达。”
程会脚步一顿,关琥继续道:“答案只有一个,你们可以马上赶过去,不是因为事前藏在山上,而是山上本来就有公司的基地,我想去基地看看,可以配合我们吗?”
“你想多了,没有。”
“回答得这么快,拿就是有了。”
程会转过身子,看着关琥,平静地说:“小子,别跟我玩下套这种把戏,我跟犯人打心理战术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出生了,大约一岁以上四岁未满。”
程会无视了,转身就要走,关琥又继续说:“如果是普通基地,你没必要特意隐瞒,你会否认,是因为里面除了基地外,还有其他不想被人知道的设施,是谁的设施?你的高级客户的?”
“我很佩服你的异想天开,不过警察办案,要的是证据,不是妄想。”
“是不是妄想,你跟我心里都清楚,碎尸案中的第一个受害者的身上沾了蒲公英的叶片,那种蒲公英只有那座山间才有,他们是在山间被杀害后搬下山的,是你的客户杀了他们,并为了毁尸灭迹,将他们移去别的地方,却没想到中途出了意外……”
“不可能!”
“我以一个警察的名义保证,可能!”
关琥紧盯着程会,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你的高级客户是什么身分,但现在已经出了三起碎尸案,又有三个人随时会丧命,如果你还有一点作为警察的责任感,就请配合我。”
“我现在已经很配合了,但没有的事你让我说什么?”
避开关琥的眼神,程会叹了口气,说:“做人不要这么拼,那个碎尸案的受害者不是黑道混混就是妓女,都是有案底的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是他们的命。”
“他们或许不是好人,但这不是他们可以被人任意宰杀的理由,而且还是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杀害,只为了隐藏凶手的秘密,假如谁都可以杀人,那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程会的怒气慢慢涌了上来,冷冷道:“做警察是你,不是我。”
他给司机摆摆手,司机推开院门,请他进去。
关琥还想跟上,被司机跟另一位保镖拦住,眼看着程会进了院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关琥急了,他放弃了演戏周旋,大声叫道:“你以前是警界神探,到现在局里还有很多同事把你当偶像来看,一个是你,一个是萧飞,大家一直把你们相提并论,真是笑话,萧飞可以为了查一件案子连命都不要,而你,为了荣华富贵随时放弃自己的原则,你根本就不配跟他并驾齐名!”
程会听不下去了,转回来,伸手揪住关琥的衣领,喝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什么?就在这里信口胡说!你只看到了表面,背后有多黑暗你知道吗!?你想当英雄,小心跟萧飞一样,到最后连命都没了!”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查下去,直到查出真相为止,哪怕真的连命都丢了!这不是英雄主义,这是我做警察的信念!你呢?你的信念又是什么!?”
这番话说得铮铮有声,程会跟他四目相对,竟然发现这个后辈身上有着他无法抵挡的气势。
关琥穿得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狼狈的,但他的气场弥补了这些缺憾,程会的情绪被带动了,无形中关琥的脸庞跟记忆中某个人的脸庞重叠了,曾经也有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也是这样的气场,这样的掷地有声。
那时候他们联手调查妓女被杀案,都已经查到线索了,但内情太复杂,几经斟酌下,他选择了退出,而萧飞选择继续侦查。
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社会最底层的渣滓,都有前科,甚至不止一次,何必为了他们拿自己的仕途冒险?
他是这样想的,但萧飞不这样想,关琥也不这样想,所以一瞬间,他的想法开始动摇,忍不住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是不是错了?
至少,这种可以让他情绪激荡的感情很久不曾有过了,因为他身边多的是逢迎之辈,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堂堂正正地跟他讲话。
程会松开了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说:“我是个生意人,所以我的信念是赚钱。”
关琥的牙齿紧咬住,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胸膛激烈地起伏着,以至于给程会一种错觉——他的拳头会随时挥过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在关琥身上得到了最深刻的体现。
为了不挨揍,程会向后退了一步,眼神看向别的地方,自言自语道:“我突然想起来,山上除了那几栋别墅外,还有栋空屋,偶尔会有人去空屋休憩,不过要去那里不太容易,据说沿途有不少机关,如果你硬要去查,最好带个风水师。”
关琥刚骂完人,还以为程会会翻脸,所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新情报,他有点不适应,挠挠头,说:“机关?风水师?”
“是啊,你知道,有钱人都很相信风水的。”
程会说完,抬步要走,关琥正想开口道谢,他又转回头来,说:“如果你试着改变一下办案手法的话,以你的能力,要升职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这是作为一个前辈的忠告。”
“是!”
“还有,记得下次搞跟踪时带湿纸巾。”
“这也是作为一个前辈的忠告?”
“这是作为一个受害者的忠告,”程会看着他,厌恶地说:“你的汗臭可以当武器用了。”
“……”
在关琥迎风无语的时候,程会已经进了院子,关琥回过神,兴奋地一拍手。
忙碌了一天,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总算没白辛苦一场,他兴冲冲地跑回停车场,还没走到车位,迎面灯光闪过,停在旁边的一辆车打着了前照灯,张燕铎穿着白衬衫,坐在车头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个很随意却帅到爆的姿势。
关琥没防备,本能地向后一晃。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猛灌心灵鸡汤的时候,我们就来了。”
“我们?”
关琥看向车里,车门打开,谢凌云跟李元丰分别从两边跳下来,笑嘻嘻地冲他拍巴掌。
李元丰说:“关琥你说得太好了,我决定原谅你今天对我的怀疑。”
喂,这居高临下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怀疑他的人又不是自己。
关琥不爽地瞪他,问:“所以我跟程会的对话你们都听到了?”
“你都是用吼的,一公里以外都能听到。”
李元丰冲他竖大拇指,赞道:“程会可是老前辈,连我爸对他都很尊敬,敢这么吼他的大概只有你了,所以各种意义上的,我都要敬佩你一下。”
这才留意到自己的鲁莽,关琥后知后觉地说:“啊糟糕,他不会真去投诉我吧?”
“比起这个来,你该担心一下你那么大声喊,会不会被有心人听到。”
张燕铎揶揄完,跳下车头,拍拍关琥的肩膀,安慰道:“不过挺帅的,难得看到你这么威风,所以就算被听到也值回票价了。”
关琥斜眼看他,很想说——哥你还好吧,你是不是也中暑了,在这里胡言乱语。
张燕铎无视了,把他拉上车,李元丰原本也想上车,被张燕铎用手指了一下,他只好跟关琥要了钥匙,跑去帮他开车。
关琥怔愣愣地被张燕铎塞进了车里,看着李元丰听张燕铎的话,乖乖去做事,他问:“你什么时候又收小弟了?”
“就是今天呗,自己的弟弟不给玩,老板只好去收小弟了。”
谢凌云也跟着上了车,车开出去后,李元丰的视频电话打进来,问他们去哪里。
“回局里,我要赶紧跟头儿报告情况,免得人家投诉过来了,他没有心理准备。”
谢凌云说:“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还很威风吗?”
“刚才也很怕啊,但至少不能让对方觉得我怕,这是心理战术,你不懂的。”
“是啊,我不懂,但我懂一件事,你该洗澡的,关琥。”
谢凌云把后车座两边的车窗都打开了,又让关琥开前面的车窗,说:“我后悔了,我该跟衙内一辆车的。”
“你现在也可以过来啊,美女我随时欢迎。”
“算了,我还是喜欢跟老板在一起。”
关琥看看谢凌云,又看看视频里的李元丰,问:“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我们一直都很熟啊,经过了今天的共同冒险,就更熟了。”
“听起来很刺激,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简单地说就是——我们去山上寻找,但绕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之前发现多裂蒲公英的地方,方向没错,但就是找不到,半路我们发现越野车的车轮痕迹,但跟踪到一半痕迹就消失了,我们不小心还遇到了捕兽器,幸好老板反应快,否则衙内的腿就要变成血窟窿了,我们觉得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太危险,就返回来了。”
“所以就这样收小弟了?”
关琥看向张燕铎,张燕铎笑着开车,随口问:“听起来你在吃醋,放心吧,小弟有很多,但亲弟弟就一个。”
“您想多了,”关琥抽出张燕铎车里的湿纸巾擦着脸,问:“那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路上跟萧白夜联络,听说你问了程会家的地址,正好顺路,就过来了,刚好补到心灵鸡汤。”
“幸好菲菲没来,”谢凌云补充道:“否则刚才的对话她会全部录下来的。”
关琥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各种意义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