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2)

一块炖得很嫩的大排骨放到了他碗里,张燕铎再微笑问:“拉面好吃吗?”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发现了张燕铎的意图,关琥急忙护住碗,又迅速将排骨咬进嘴里,决定先等他填饱肚子,再跟这只狐狸算账。

张燕铎没跟他计较,又去锅前忙碌,叶菲菲却没打算放过他,歪头打量着他说:“关琥,没想到你的身材还不错,有六块腹肌的。”

“我看起来很像白斩鸡吗?白斩鸡应该是那位先生吧。”

关琥用下巴一指张燕铎,叶菲菲伸出食指左右摆摆。

“nonono,我觉得这种事不能看脸,我还是喜欢老板那种看起来白净斯文,但实际上非常能打的男人。”

“直接说你喜欢小白脸就行了。”

老板端着托盘走过来,叶菲菲立刻一指关琥。

“都是他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张燕铎把托盘递给她。

“适可而止,照片看完了就马上毁掉,我可不想被弟弟关进局子里。”

“不会的,他才没有那个胆。”

叶菲菲接过托盘去了对面的餐桌,半路又折回来,提醒关琥。

“关先生,以后你绝对不要跟外人说是我的前男友,我担心自己将来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我娶你,顺便帮你供房贷。”

“嗯,我还是努力一个人供房贷好了。”

关琥把拳头握紧了,叶菲菲吐吐舌头跑掉了,小魏本来还想笑话他几句,看到他横眉冷对的模样,不敢再放肆,端着碗跑去了叶菲菲那里。

“不妨碍你们兄弟谈心,你们慢聊。”

谢凌云也跑掉了,吧台这边只剩下关琥跟张燕铎,关琥气鼓鼓的样子让张燕铎忍俊不禁,倒了两杯啤酒,一杯放在他面前。

“生气了?”

“你可以找出我不生气的理由吗?我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却当笑料跟大家分享!”

“你不会死的,除非我先死,而且我没有当笑料,相反的,我觉得在那种状况下,你可以脱困,还救了其他两个人,非常厉害,我以你为荣。”

当然了,难得看到弟弟那么滑稽的样子,不拍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张燕铎说得很认真,关琥反而没脾气了,嘟囔道:“你是谁啊,为什么不是我以你为荣?”

“我是你哥。”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才跟你做兄弟。”

嘴上这样说,关琥却举起了杯。

张燕铎跟他干了杯,笑道:“我这么好的哥哥哪里去找?别不知足了,快吃饭,再啰嗦下去,面就没法吃了。”

关琥低头吃面,张燕铎又把烤好的肉串拿出来,盛了一些送去谢凌云那边,剩下的放到关琥面前。

肉串上撒了各种调料,辣味恰到好处,关琥咬了一大口进去,心满意足地想,幸好他今晚没去吃龙虾,这里的饭菜要比龙虾好吃多了。

“真看不出你除了会做意大利面外,拉面也做得这么好。”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的,看不出来很正常。”

张燕铎就着啤酒吃肉串,一语双关。

“你是指灰狼?”

“我指的是所有人。”

“是啊,这次的案子很复杂,我还以为会拖很久,没想到说解决就解决了。”

“不是解决,只是结案而已。”

说到正事上,关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三下五除二把面吃完,面碗一推,小声问:“为什么你一听说处长来找我们头儿,就知道头儿会很开心?”

“他们叔侄打破隔阂,把话说清楚了,萧白夜当然开心。”

“就这么简单?”

关琥盯着张燕铎,直觉感到狐狸哥哥没说实话,道:“其实这个案子我办得很不舒服,虽然灰狼杀了很多人,但不是他的罪名却赖到他身上,我无法认同。”

“傅远山的确不是灰狼杀的,不过许多时候,就算不认同,也只能照办,你也不想萧白夜接下来有危险吧。”

“头儿会有危险吗?”

“不然傅远山跟蝴蝶夫人怎么会这么巧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亡?”

张燕铎品着啤酒,慢慢说:“因为幕后者感觉到了危险,希望早点结束这件事,案子拖得越久,他就越不安,将相关人员都干掉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在货仓突然出现攻击我们的人也是幕后者派来的?”

“不错,潇湘失踪了,你知道吗?”

关琥点点头,在蝴蝶夫人死亡后,就再没人见过潇湘,但因为几个大人物陆续死亡,一个不起眼的手下消失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倒是赵青很快就被抓获了,关琥负责亲自审问他,赵青大概也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就全部招供了。

原来赵青在警校时的各项成绩都出类拔萃,大家对他抱的期待很大,可是进入警界没多久,他就因为顶撞上司,被调去了小派出所。

眼看着同期学员个个升级升职,只有他始终郁郁不得志,导致他的想法越来越偏激,所以当有人请他帮忙时,他就马上答应了,想看到上头那些废物警察出丑,好出口恶气。

派出所附近发生的盗窃案都是赵青做的,为的是找借口加强区域巡逻,趁机进入商业大楼的保安室动手脚,那晚如果不是关琥出现,一切都会做得很顺利,只能说上天注定了他失败的命运。

除了提供跟他接头的人的长相外,赵青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关琥在审问他的几个小时里,一直被迫听他长吁短叹,埋怨命运不公,对破案一点帮助都没有。

“听赵青的描述,跟他提起这个计划的人应该是崔晔,不过我在审问赵青时,总有种感觉,虽然悬棺案里赵青协助了罪犯,但他这个棋子其实不是非有不可的。”

“是的,但你别忘了崔晔的个性,他最喜欢的就是玩弄人心,他把自己想象成引诱人类下地狱的魔鬼,所以赵青的报复行为对他来说,只是做一个心理试验而已。”

“真够变态的!”

“崔晔是老家伙的人,灰狼也是老家伙的人,所以整件事老家伙刘萧何都有参与。灰狼的目的是复仇,老家伙的目的是为了向大家宣传他的病毒,我问过舒清滟,证实了胡医生的身体里也有被注射僵尸病毒,而蝴蝶夫人的目的则是逃跑,她利用灰狼,玩了个金蝉脱壳的伎俩。”

“金蝉脱壳?”关琥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她没死?”

张燕铎点点头。

看着他的笑靥,关琥脑中灵光一闪,问:“货仓的第一次爆炸不是灰狼或是老家伙设计的?”

灰狼把蝴蝶夫人当诱饵,而刘萧何又跟蝴蝶夫人合作的话,他们都没有引爆炸弹的理由,关琥瞬间想通了问题所在。

“所以你把蝴蝶夫人送去自己车上,又在回去拿我的衣服时,在定时炸弹上动了手脚?”

张燕铎但笑不语,关琥又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觉得让他们之间相互猜忌更好玩吗?”

“所以那时候你就怀疑蝴蝶夫人了?”

“应该说我从来都没相信过她。”

张燕铎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就在我的车里,幕后者想要杀她,直接开枪就好了,为什么要特意在她身上绑上炸药?而且还不早不晚,在我们面前爆炸?当时光线不佳,我们又距离较远,只能从那女人的服装上判断她是蝴蝶夫人,但她究竟是不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

“我也觉得蝴蝶夫人不会那么容易挂掉,可是她不是说自己是被潇湘背叛的吗?潇湘跟傅远山联手把她绑架,送给灰狼的。”

“那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可能真相刚好是反过来的。”

张燕铎调出自己手机里的一段录音,那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年轻,一个老练——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不会有事的,他是个胆小又有野心的人,听了你的建议,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夫人,我担心灰狼会伤害你……’

‘做任何事都要冒险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对话断掉了,关琥惊讶地看张燕铎。

“这是?”

“还记得我们拜托佐仓去紫阳俱乐部查探情报吗?他偷偷安了窃听器,刚好就录到了这段对话,这是昨天佐仓给我的,听了这段对话,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蝴蝶夫人玩的将计就计,既干掉了傅远山,又轻松拿了他一千万美金,还利用这个机会逃匿。”

“不错,这就解释了傅远山为什么会相信潇湘,跟她会面时身边一个随从都没带,但实际上却是蝴蝶夫人感觉到了危险,选择跟老家伙合作,老家伙协助她跑路,又欺骗灰狼说她是用来引幕后者上钩的诱饵,所以那两具棺材……”

“并不是用来关萧白夜跟路小蛮的,灰狼从头至尾都没想杀他们,”关琥抢着说:“那两具棺材是给蝴蝶夫人跟萧炎准备的!”

张燕铎微笑点头。

“真相大概就是这样了。”

关琥相信以张燕铎的推理能力,就算他的推测跟实际有出入,也不会相差太多,叹道:“可是现在灰狼也死了,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萧家血案的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你说老家伙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我相信,任何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酒喝完了,张燕铎把碗筷跟啤酒杯撤了,换成葡萄酒跟生火腿和芝士拼盘,谢凌云过来取了他们的那部分,顺便问张燕铎。

“老板,那晚你让我用变音器打匿名电话是为什么?”

“什么变音器?匿名电话?”

这件事关琥不知道,奇怪地看张燕铎,张燕铎微笑说:“我只是投石问路了一下。”

货仓那晚,他本来不想牵连到谢凌云她们,但是在寻找关琥的途中他改变了主意,打电话给谢凌云,让她去跟小魏借了变声器,并在警局外的电话亭打电话给萧正英,告诉他货仓的位置跟灰狼的行踪。

结果正如他所推测的,谢凌云打过电话后,没多久他们就在货仓遭遇了秘密人物的袭击,这也间接证明了萧正英不仅参与了萧家血案,并且还处于主导位置。

谢凌云事先做了变装,又特意避开了交通监控器,所以就算萧正英反侦查,能抓到的线索也不会很多,相反的,电话是在警局外的电话亭打出的,这条线一定让他很不安。

对手不安了,露出马脚的机率就大多了。

听完张燕铎的解释,关琥目瞪口呆了半天,才想到一句话——

“你也太腹黑了。”

“所以这次的事件,我们并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告诉萧白夜,免得他一冲动,直接去质问萧正英。”

关琥点头应下,张燕铎又问:“明天你有节目吗?没有的话,陪我出去一下。”

“去踏青吗?”

“不,去墓园。”

午后的阳光斜照着永寿墓园,今天天气很好,有不少来祭拜的人,给沉寂的墓园带来了几分生气,不过墓园一隅依旧是寂静的,这里阳光照不到,地角又偏僻,几乎没人过来。

还好墓碑是新立的,周围的杂草也都有清除,倒没有太荒凉的感觉,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立墓人的名字,当中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是顾志诚,一个是灰狼。

关琥站在墓前,礼貌性地合掌拜了拜,对张燕铎说:“原来灰狼的骨骸是你收的。”

“案子已经结束了,人死万事空,就当是做件好事吧,我只是把他的骨灰跟顾志诚合葬在一起,相信这个结果才是灰狼最想看到的。”

“可是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谁是灰狼谁是顾志诚,警局里的档案也未必就是真的。”

“那不重要,反正对他们来说,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

语调冷淡,但关琥听出了里面的怅然,他忽然想到张燕铎会这样做,会不会是把自己的感情带进去了?

灰狼跟顾志诚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他们为什么被编入秘密部队?又为什么会参加雇佣军?还有,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做杀手,这一切都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永远成为了秘密。

他只知道一点,原本正常的人会变成杀人狂魔,一定有人该为此负责!

就像张燕铎,他曾经也是杀人工具,但是让他的人生变得如此疯狂的罪魁祸首却是刘萧何!

所以刘萧何这个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不知张燕铎在想什么,一直沉默不语,关琥不想他的心情被影响到,搭住他的肩膀,冲墓碑摆摆手,做出离开的表示。

张燕铎活动了一下肩膀,像是要甩开他,但最终还是没那样做,任由他带自己离开。

关琥又故意捏捏他的肩,说:“你看你这么瘦,要多吃肉才行,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哼。”

“还有啊,亲爱的哥哥,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好的人,会帮敌人埋葬骨灰。”

“人总是会变的,这至少证明我还有人性。”

“啊哈,哥哥你有人性的,真是可喜可贺。”

面对关琥的嬉皮笑脸,张燕铎正色说:“关琥,假如易地而处,哪怕事情过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我仍然会为了复仇不惜一切杀人的。”

关琥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拍拍张燕铎的肩膀,郑重地说:“不,我们兄弟绝不会为了钱去杀无辜的人,所以哥,你这个假设不成立。”

张燕铎也笑了,两人聊着天往前走,路上遇到其他来祭拜的人,他们搭肩搂背的样子引来大家的频频侧目,关琥却毫不在意,就这样一路走出了墓园,直到最后张燕铎不耐烦了,将他的手甩开。

“不要抱这么紧,让人家以为我是弯的。”

“难道你不是吗?我以为你是的。”

张燕铎伸手托了托眼镜,微笑看向他。

关琥最怕看到他这种微笑,急忙大踏步向前走,没话找话说:“还是墓园外的空气好,张燕铎,难得来郊外,我们顺便到处走走吧。”

张燕铎没说话,不过脚步跟随着关琥,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顾志诚的墓地葬在这里的?”

“是吴钩告诉我的。”

“吴钩?”

“在胡法医的被害现场,我跟吴钩交过手,后来我在地上捡到了写着墓地地址的纸团,我不认为以他的谨慎,会失落那么重要的东西;还有你被劫持后,我也是从你的手表上沾着货仓杂物碎屑中,猜到你其实就被关在货仓里面,会这样做的只有他了。”

“你的意思是他在帮我们?”

“我只是根据情报来加以分析,如果换了我是他,也会做出跟他同样的选择。”

他不知道吴钩的记忆是不是全部都恢复了,但他相信跟越光相处的那段日子对吴钩的影响很大,他不会顺从地帮老家伙,但又不得不离开,因为对抗很容易连累到越光。

就像他不想连累到关琥,佐仓不想连累到店婆婆一样,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种心情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会明白。

“老家伙逼迫吴钩回到他身边,只是想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吴钩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必要的,但他不想看到有人过得快乐,玩弄别人的人生是他最擅长的做法。”

“刘萧何真够卑劣的!”

关琥骂完,又摸着下巴说:“这样说来,那天在货仓,神秘人来偷袭时,是吴钩出声提醒我们的,希望吴钩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越光就不会太伤心了,他真的是把吴钩当亲人来看的,吴钩离开后,他情绪一直很低落,连组长请客,他都不参加。”

“别想太多了,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张燕铎安慰道。

‘当年没他,我就死了,不过我并不感激他,他救了我一命,我也给他卖命了二十年,并且我还送了他一个很好用的工具。’

灰狼的这句话一直让张燕铎很在意,直到后来吴钩出现,萧白夜举止失常,再结合灰狼死前的话,让他猜到了某个可能性——那个所谓的工具大概指的就是吴钩。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那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风吹过,路旁的草发出沙沙声,张燕铎抬抬眼镜,看过去。

关琥问:“张燕铎你说,今后吴钩跟着老家伙,他失去了生活目标,会怎么做?”

“叫哥。”

张燕铎提醒后,说道:“人生的路有很多条,端看他选择哪条,而且目标也不会只有一个,目标会随着我们的前进,继续立在更远的地方。”

他说完,眼神扫过草丛,迈步向前走去。

关琥跟他并肩而行,直到他们走远了,一道身影从草丛里闪出来,站在道边,默默注视他们的背影。

有种感觉,张燕铎发现他了,却没有戳穿,因为他们走的不是同样的路。

吴钩看看手里的晴天娃娃,将它放回口袋里,转过身,大踏步向前走去。

随着记忆的回归,他的眼瞳变得清明,甚至冷酷,脚步越踏越快,无形中带出令人恐惧的气场。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标立在哪里,但总会在前途的某个地方,至少,这一次他不会再走错了。

本集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