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2)

不过跟普通女人相比,蝴蝶夫人算是非常冷静了,她的手腕在长时间的捆绑下泛出淤青,她靠在椅背上揉着淤青,觉察到张燕铎的注视,她微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不记得跟你有面识,你刚才怎么会叫出我的名字?”

“如果我说没调查过你,你大概也不信,所以实话实说就是——你弟弟关琥曾经多次去我的俱乐部找麻烦,我就暗中调查了他一下,顺便就知道了你。”

“原来只是顺便啊,”张燕铎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又问:“那你又怎么会被绑架到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被弄晕了,醒来时就被套在麻袋里,这是哪里我都不清楚。”

“所以你没看到萧白夜跟别人被关进棺材里?”

听了张燕铎的问题,蝴蝶夫人脸露惊异。

“萧警官也被抓了吗?那看来是跟悬棺事件有关了。”

“有关悬棺一案的内情,你知道多少?”

“如果我说我完全不知道,你肯定不信,但实际上我是真的不清楚,只是有人为了钱出卖了我,绑架我的是紫阳俱乐部里一个叫潇湘的女人,她受人指使把我推出来当替死鬼,想让我当第三个悬棺的入棺人。”

张燕铎想起跟灰狼在墓园的对话,刚好跟蝴蝶夫人的话对应上去。

“你是说傅远山为了自救,故意陷害你?”

“看来你知道也不少。”

“要跟蝴蝶夫人交谈,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样的话,我们的谈话进度就快多了,”

蝴蝶夫人郑重地对张燕铎说:“既然你救了我,我就把你当自己人,不如我们合作,你帮我摆平这件事,今后你有什么麻烦,也尽管来找我。”

“没问题,我很乐意为美女效劳,不过现在我要赶去仓库,炸弹爆炸了,仓库里一定很乱,如果你担心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可以先开车离开……你能开车吗?”

蝴蝶夫人苦笑着耸耸肩。

“为了不导致半路出车祸,我想我还是在这里等你比较好,那些人大概以为我已经被炸死了,不会来找我的。”

“还是小心一点好。”张燕铎把随身带的手枪递给她。

“我会尽快解决问题,回来找你的,如果你感觉有危险,就按车喇叭。”

“我更习惯开枪。”

蝴蝶夫人接过枪,冲他妩媚一笑。

“这次我会中招,是因为我太信任自己的手下,放心吧,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张燕铎下了车,向货仓跑去,就听蝴蝶夫人在身后叫道:“祝好运。”

仓库里的几个人还没有从爆炸的冲击中缓过来,大家定在原地,连灰狼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暂时停止了攻击。

“看你这样子,爆炸不是你做的?”

佐仓好奇地问道,却换来灰狼的怒瞪。

他的手枪在搏斗中被打掉了,便挥舞匕首冲上去继续攻击,佐仓只好应战,匆忙中又问:“不会还有其他的炸弹吧?”

他这句话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尤其是关琥,爆炸让他心慌意乱,生怕张燕铎出事,不顾得再跟吴钩纠缠,几下把他逼开后,抓住铁架往下滑。

但吴钩很快又追了上来,阻止关琥离开,两人边打边往下移动,逐渐靠近了萧白夜等人。

此时最安静的反而是萧白夜三人所在的地方,但他们周围流淌的空气也最紧张,刚才路小蛮听到的真相太具有冲击力,所以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注视着萧炎,正想开口询问,手腕却被萧白夜突然攥住,拧到身后。

萧白夜从后面扼住路小蛮的脖子,粗暴地把他往后拖,萧炎吓到了,忘了自己还站在高处,慌慌张张地追过来,叫道:“危险,快放开他!”

萧白夜无视他的警告,反而将路小蛮顶在铁架边上。

他们脚下的踏板很窄,导致路小蛮的上半身都倾斜在架子外,只要萧白夜手一松,他就会掉下去了。

这里离地面不高,但坠落点不好的话,同样可以摔死人,而且地上还堆放着杂物,更加大了死亡的概率,萧炎的脸都吓白了,想跑上前救援,被萧白夜厉声喝止。

“站住!”

声音冷厉,萧炎不敢刺激他,只好站住了,紧张地问:“你这是干什么?他是人质,不是罪犯啊。”

“我知道,但我刚刚也知道了他是你儿子,”萧白夜保持控制路小蛮的姿势,冷冷问道:“所以你不想他死的话,就说出真相!”

“什么真相?”

“不要装糊涂,当然是当年我全家被杀的真相,幕后主使者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

听了这话,萧白夜立刻扳住路小蛮的肩膀将他推出铁架,这样一来,路小蛮的身体更大幅度地倾斜出去。

事情发展得太快太突兀,路小蛮连惊叫挣扎都忘了,乖乖地任由萧白夜摆布。

萧炎急忙叫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照上面吩咐地办,你也是警察,你应该最懂里面的规矩。”

萧白夜阴沉着脸不说话,继续把路小蛮往外面推。

萧炎又担心又紧张,一张脸涨得通红,生怕他真动手,又叫道:“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我真的没有瞒你,你想,如果我有参与杀害你家人的行动,我会抚养你长大,一手提拔你吗?你如果还不信,就冲我来,你要杀我都可以,但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你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危险,就这么紧张,你想过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杀的心情吗?”

迫切跟愤怒的感情相互交织,萧白夜忘了自己现在站在危险的地方,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眼瞳充血,双手不断地发颤。

眼看着他跟路小蛮的身体都倾向架子外,萧炎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试图靠近说服,被萧白夜大声喝止。

“站住!”

“好好,我站住,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慢慢谈。”

“不需要,我只要知道答案!你要么说出真相,要么看着他死!”

“不要做傻事,别忘了你是警察!”

“你以为我做警察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翻案而已!”

争吵声太大,连关琥跟吴钩都被惊动了。

看到他们的对峙,关琥立刻想到了原因,急忙加快速度往萧白夜身边攀越,以免他做出傻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响动,吴钩突然喝道:“小心!”

关琥还没反应过来,小腿就被他踹中,向前扑倒,吴钩自己则攥住铁架翻身绕去另一边,与此同时子弹从外面射进来,扫向货仓里的人。

大家纷纷躲避,只听到子弹打在铁架上,发出尖锐的金属声,萧炎想冲过去救路小蛮,却因为子弹密集而无法靠近,反而是萧白夜抢先将路小蛮带去一边,还好射击马上就停止了,外面传来殴打声跟惨叫声,但再没有子弹射进来。

枪声暂时停下,萧炎顾不得危险,攥住旁边的铁棍,跌跌撞撞地跑去对面,就见路小蛮被萧白夜护住,没有伤到,萧白夜的手臂却被子弹打中,鲜血直流。

以萧白夜的身手,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路小蛮,他绝对不会受伤,萧炎松了口气,对他连声道谢。

萧白夜仍旧一脸冷漠的样子,但是跟刚才相比,他冷静了很多,敌人的偷袭让他想到了目前的处境,冷冷道:“不用谢,我只是做了身为警察应该做的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没等路小蛮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危险已经过去了,他仰头看萧白夜,对他的身手崇拜得无可附加,双手抱在胸前,星星眼地看萧白夜。

“警官大人,谢谢你。”

萧白夜可以冲萧炎冷眉冷对,但面对路小蛮这样的态度,他反而很无措,理智告诉他不该把愤怒牵连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只是刚才突然间听到了太多真相,心潮翻涌,一时按捺不住,爆发了出来。

下面传来佐仓跟灰狼的打斗声,萧白夜回过神,觉察到眼下的危机状况,他决定先把个人恩怨放开,将路小蛮推给萧炎,说:“我去对付敌人,你们小心。”

“你也要小心啊。”

听到路小蛮在后面的叫声,萧白夜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抓住旁边的栏杆,快步向前挪动。

这时关琥眼看着就要滑到地面了,吴钩跟在后面,刚好跟萧白夜撞个正着,两人都同时一愣,接着又同时挥拳,向对方攻击过来。

货仓里打得不亦乐乎,货仓外也不例外,偷袭者之所以没有再开枪,是因为张燕铎及时赶到,拦住了他们。

他们发现无法偷袭,就直接持枪冲了进来,刚好关琥从架子上跳下来,站在了几个持枪黑衣人的面前。

突然看到有人从天而降,那几人都愣了一下,在看到关琥的装束后,他们呆滞的表情更明显,这让关琥很不爽——没见过帅哥啊?还是领导时尚新潮流的帅哥。

他趁机冲过去抢先攻击,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招架,其中一人还想射击,被关琥一脚踹在手腕上,枪支落地,他只好选择近身搏击。

货仓外边的两个人被张燕铎收拾了,剩下的一个见势不妙,想往货仓里逃,被张燕铎用枪打中了小腿。

他追过去,一脚踩在那人的后背上,用刚才夺下的手枪指着他,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不说话,张燕铎又问了一遍,他点点头,做出要说的表示,但就在张燕铎把腿收回时,他突然一翻身,拔出备用手枪向张燕铎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敌人维持着持枪的动作定在了那里,张燕铎收了枪,无视从他喉咙涌出的血,探身取下他手里的枪,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货仓。

货仓里的战场更激烈,除了佐仓跟灰狼外,还有关琥跟那些黑衣人在搏斗,张燕铎大踏步走过去,双手持枪扣动扳机,将两个围攻关琥的人击毙。

关琥得以缓口气,他向后退开,眼前亮光一闪,一柄枪丢过来,他探手接住,指向对面的敌人,又问张燕铎。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燕铎把他的手表也丢给了他。

“是它告诉我的。”

“啊哈?”

“连衣服都不给你穿,这么不优待俘虏,很过分。”

“哈……”

“你这个造型很前卫。”

“欸?”

张燕铎还在欣赏他的衣着。

“美中不足的是裙子下摆开叉开得太低,这样不利于踢人。”

重点!重点全都放错了好吧!

终于跟上了张燕铎的思维,关琥不爽地说:“你都找到我的手表了,拜托拿件衣服给我啊,你看我现在……”

话没说完,敌人的子弹已经射了过来,两人没时间打嘴仗,各自躲去杂物后,就听对面传来击打声,却是佐仓及时赶来,甩鞭子击落了对方的手枪。

关琥趁机冲出去助阵。

对方只有四个人,失去枪械后,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打晕了,佐仓抽下他们的腰带,从后面把他们的手反绑住了。

看着他熟练的手法,关琥忍不住问:“你们基地出来的是不是什么都训练啊?”

“通常普通人不会的我们都会,普通人会的我们不会。”

也不是吧,至少张燕铎的厨艺就非常棒,这一点在居家过日子上很重要。

如果感受到弟弟的崇拜之情,张燕铎一定会很开心,但他现在正忙着检查敌人的身分,可惜这些人身上除了手枪跟避弹衣外什么都没有,张燕铎看了其中一人的手掌,眉头微皱。

“糟糕,灰狼跑了。”

佐仓的叫声打断他的沉思,抬起头,就见关琥跟佐仓往角落里跑去,随即轰隆隆的响声从升降机的井槽里传来。

原来在他们忙着对付偷袭者时,灰狼乘升降梯去了货仓上方,打开一扇小门跑了出去。

货仓跟工厂之间是相连的,为了方便作业,中间有一道简易天桥,但因为货仓光线阴暗,杂物又多,谁也没注意那里的小门。

三人紧跟着追了上去,萧白夜急于知道真相,也想去追赶,却偏偏被吴钩阻拦走不了,他火气冲了上来,把无法查到真相的愤懑跟怒气都转移到了吴钩身上,不要命地向他发起攻击。

虽然吴钩的功夫更高一筹,但是在他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下不得不步步倒退,连红笔都无法施展开。

两人边打边顺着铁架往下移动,吴钩的体力没有完全恢复,慢慢的开始支撑不住了,终于,他被萧白夜的拳头打中,头部撞到铁架上,顿时头晕目眩,顺着栏杆滑倒。

他的衣领被突出的铁丝刮到,随着他的跌倒,衣襟撕开了一大块。

萧白夜不给吴钩反击的机会,紧接着冲上来,攥住他的手腕,将红笔笔尖反刺向他。

吴钩奋力抵抗,但架不住位置不利,使不上力气,眼看着尖锐的笔尖逐渐逼近自己的脸,他没有显露恐惧,而是眯起眼睛,微笑着看萧白夜。

萧白夜其实心里动了杀机。

他跟吴钩之间没有直接的仇怨,但今晚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都太具有冲击力,让他长期压抑的暴虐因子变得活跃,他怕看到血液,但又向往鲜血,他维护正义,但又喜欢暴力,他就是这样矛盾,这也许是多年前的血案导致的结果,也许是他与生俱来的天性。

——他是警察,吴钩是罪犯,所以就算他杀了吴钩,也没有任何问题。

恶魔的蛊惑声在耳边低语,萧白夜的心房剧烈鼓动起来,牙齿紧咬,双手抓住吴钩的手腕用力向下按,可是目光在扫过吴钩的脸庞时,他疑惑了,吴钩并没有显露害怕,相反的,他做出坦然迎接一切的表示。

萧白夜疑惑了,手劲不自觉地松下来,在心里茫然问自己他在做什么?如果做警察就是为了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那他跟那些罪犯又有什么不同?

眼神惶惑游离,无意中落到吴钩的颈下,萧白夜不由得一愣。

吴钩的衣领被刮破了,露出颈下的胎记,胎记斜长,形似歪倒的葫芦形状,看到它,萧白夜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记忆中他弟弟的胸前也有一个葫芦形胎记,小时候他还常常因此嘲笑弟弟,这个胎记的形状太特殊,他无法想象世上还有人在相同的地方有着相同形状的胎记。

可是弟弟死了,他明明记得那晚凶手闯进他的家里大开杀戒,他听到响声出去时,弟弟跟父母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所以怎么可能……

尽管这样想,萧白夜还是无法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他迫切想知道真相,更有种念头——他当年记错了。

不错,那段时间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会思维混乱并不奇怪,其实弟弟还活着,他一直都活着!

萧白夜的双手颤得更厉害,力量却抽走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吴钩,想唤醒曾经模糊的记忆,可是吴钩的长相跟他记忆中的弟弟相差太远,他找不到一点相像的地方。

人长大后,长相总会有变化的,这一点都不奇怪——他在心里不断地这样说服自己,又仔细查看吴钩的胎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吴钩误会了萧白夜的反应,他放弃了反抗,主动松开手,喘着气问:“为什么不动手?你不是很想杀我吗?”

萧白夜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吴钩皱起了眉,他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对方越是倾慕,他就越痛恨自己这张脸——它再美好再有吸引力,也改变不了修整的真相。

假的终究是假的,就像他的存在一样滑稽可笑。

“是不是看我长得不错,身材又好,你爱上我了?”他故意问道。

萧白夜还是不说话,吴钩收起微笑,突然攥住他的衣服一拳挥了过去,萧白夜没想到他会突然攻击,失去了平衡,从架子上摔了下去。

还好他们离地面很近,下面又有成堆的杂物,所以萧白夜只是落在杂物上,接着又滚到地上。

没等他爬起来,吴钩也从上面跃下,落地时就地一滚,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枪,将枪口指向他。

萧白夜现在的战斗欲望完全消失了,从起先的痛恨、激动到发现秘密后的惶惑,各种感情交织着冲荡着他的感觉,继而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看着眼前的枪管,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反而觉得被干掉也不错,反正这种伪装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但吴钩没有开枪,枪口在他身上比量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我不欠人情,刚才你放我一次,我也放你一次,不过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说完,转身向外跑去,萧白夜睁开眼睛,就见他的身影已经在货仓门口了。

“吴钩!吴钩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他大声叫道,吴钩却像是没听到,身影在门口晃了晃,转眼就不见了。

萧白夜急忙站起来,追了出去。

萧炎跟路小蛮还在铁架上慢慢往下爬,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提醒萧白夜小心,萧白夜已跑出了货仓。

“我们怎么办啊?”路小蛮转头看萧炎。

“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外面天色开始蒙蒙亮了,萧白夜跑出去后,发现吴钩已经消失了,他又向前追了好久,都没找到吴钩,想到灰狼也许知道秘密,他暂时放弃了追踪,跑去隔壁的厂房。

厂房里很空静,一点点的声音就能传去好远,所以萧白夜顺着响声,一路跑到楼房天台上,推门冲进去。

说是天台,这里其实只是个比较大的露天仓库而已,角落里乱七八糟地堆着杂物,萧白夜一进去就看到灰狼被张燕铎、关琥,还有佐仓围在当中。

灰狼虽然身手厉害,但也敌不过他们三个人,他脸上手上都出了血,已经放弃了抵抗,塑像似的立在当中一动不动,看上去真像是一匹彪悍的野狼。

萧白夜慢慢走过去,就听张燕铎对灰狼说:“在墓园时我说错了一点,现在我纠正一下,顾志诚也好,灰狼也好,都只是个代号,你是哪一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畲族出身的那个,因为你并不懂得悬棺的真正意义。”

灰狼眉头动了动,却没说话,张燕铎又说:“如果你是畲族的后人,就不会为了复仇而悬置棺木。做悬棺仪式的人,他们在操作过程中充满了崇敬跟期待,而你心里却只有复仇,你只是想利用这个方式,让更多的人看到悬棺,并向死者的同伙做出警告,是刘萧何唆使你这样做的对吧?”

灰狼还是不说话,但表情微动,证明张燕铎说对了。

“刘萧何从来不会帮别人,他会帮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当年刘萧何救你,是出于这个目的,这次同样也是。”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不,有很大的关系。”

张燕铎严肃地说:“二十年前,你在逃亡途中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以death flower的杀手身分帮刘萧何做事,你是颗很好用的棋子,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的记忆复苏,提出要回来报仇时,他为什么同意了?并积极帮你寻找当年参与萧家血案的人,还帮你设计了这个悬棺计划?”

萧白夜原本想追问吴钩的事,但张燕铎的话让他临时打住了,他们想知道的是同一件事,当年的血案真相大白的话,吴钩的身分之谜也就明朗了。

“我不是傻瓜,我当然知道他有目的,但我也利用他了,至少我现在离真相很近了。”

“不,这次的计划里,你仍旧只是一颗棋子,你所谓的真相都是刘萧何想让你知道的。”

“什么意思?”

“你好好想想,当年与萧家血案有关的人不是被杀了灭口,就是对内情一知半解,所以为什么刘萧何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告诉了你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一点——幕后者主使者到底是谁。”

“刘萧何的解释跟你说的一样,事情过去了很久,信息不足,他也只能一点一点地查,反正查到了萧炎,很快就能找出主使者了,我不介意他利用我布置他自己的计划,只要最后他把主使者告诉我就行了。”

“他不会告诉你的,可以对血案的内情知道得这么详细,除了主谋外就只有一种人——亲自参与那起谋杀的人。”

灰狼的脸色变了,脸上的肌肉不自禁地抽搐起来,颤声问道:“你是说我兄弟的死跟刘萧何有关?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在幕后者追杀我的时候,他又要救我?”

“那件案子他参与了多少,我不知道,但他救你,只是因为发现你记忆损伤了,比起杀你,利用失去记忆的你为他做事对他来说更有利。二十年后你恢复了记忆,他知道今后你不可能再听话为他卖命,所以干脆就在这个悬棺计划中利用你最后一次。”

“悬棺计划?”

“你注射在死者身上的药物是他给你的吧?他的说辞大概是为了方便移动尸体,但那东西根本可有可无,那其实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病毒,为了把病毒卖个大价钱,他让你将悬棺的视频传到网络上,懂的人自然会主动去找他,这就是他的目的。”

灰狼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双手握得紧紧的,张燕铎注视着他的反应,又说:“带我们去见刘萧何,到时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了。”

“不……”

“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帮那个老家伙?”

佐仓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质问:“你明明知道他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

“不,我是不甘心!”灰狼叫道:“我不相信,我居然为仇人卖了二十年的命!甚至我的复仇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说到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哈哈大笑起来。

张燕铎怜悯地看着他,灰狼的心情他再了解不过了——被利用是一回事,知道自己始终被当做小丑玩弄是另一回事,换做是他,他也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

关琥说:“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带我们去见刘萧何,揭破真相,让他的害人计划无法得逞。”

灰狼停止了大笑,稍微沉默后,他说:“我带你们去见老家伙,他就住在……”

啪!啪!

细微的声音在空间响起,打断了灰狼的话,关琥在被张燕铎扑倒在地的时候,看到了从灰狼胸前飞溅而出的血,他想冲过去救助,却被张燕铎紧紧压在地上,禁止他的乱动。

响声过后是一片寂静,灰狼的身躯晃了几下,向后跌倒。

张燕铎迅速向子弹射出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道身影在对面楼上一闪就撤开了,他的动作快捷迅速,很明显是狙击高手,并且他的目标是灰狼。

佐仓第一个跳起来,冲着狙击手消失的地方追去,张燕铎再转头看灰狼,就见他胸前汩汩冒出鲜血,因为无法顺畅呼吸导致胸膛剧烈起伏。

萧白夜冲到灰狼身边,伸手按住他的伤口,喝道:“支撑住!”

灰狼看着他,眼神聚不起焦点,嘴巴张了张,伴随着涌出的鲜血,他吃力地说:“对……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萧白夜一怔,这才想起这个人就是当年杀他一家的凶手,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松开了,灰狼却突然抓住他的衣服前襟,将他拉近,断断续续地说:“你……弟弟……我没杀他……”

“什么?”

“他活着,他是……”

弥留之际,血案当夜的画面清晰地闪过灰狼的眼前——

那晚暴雨倾盆,他在杀了萧家三个人后,被萧母护在怀里的幼子突然坐了起来。

孩子貌似刚睡醒,揉着眼睛看向周围。

当时墙上、地板上、人的身上全都是血迹,他以为小孩会惊恐哭叫,立刻就要对他开枪,却没想到孩子什么都没做,看了一圈后,又抬头看他,眼瞳明亮,里面没有丝毫的恐惧。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发觉孩子的异禀,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兄弟的电话打了进来,告诉他刚得到消息,他们被出卖了,他们的任务一结束,就会被干掉,让他赶紧撤离现场。

就是这通电话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那个孩子的命运。

做杀手这行,他早就有了随时被暗杀的觉悟,为了给自己争取生机,他没有杀小孩,而是带着他迅速离开,幸运的是自始至终孩子都没有哭泣,很顺从地配合了他的行动。

后来在逃跑中,他遇到了刘萧何,小孩也给了他,再之后他就再没见过那个孩子,但他确信孩子一定还活着,那么坚强镇定的人,今后不管遭遇到任何挫折,都一定可以存活下来的。

在看到吴钩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种直觉,吴钩就是……可惜他一直无法询问,而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

耳边不断传来萧白夜的叫声,但灰狼什么都听不到,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失去焦距的眼眸盯着萧白夜,想对他说出真相,却力不从心。

终于声音完全消失了,他阖上了眼帘,一切都结束了——最后的意识这样告诉他。

“灰狼!灰狼你醒醒!”

萧白夜还不肯承认灰狼的死亡,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摇,叫道:“我原谅你,我全都原谅你,告诉我,我弟弟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

萧白夜行为疯癫,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关琥很担心,想过去劝说,被张燕铎拦住,冲他摇摇头,让他不要管。

萧白夜又叫了好久,才慢慢镇定了下来。

灰狼死了,到死他也没有说出所有的真相,但至少有一点萧白夜确定了——灰狼不会在临死前说谎,所以是他当年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弟弟根本没死!

这大概就是胡法医一直欲言又止的秘密。

萧家血案的侦查工作有疑点,这一切不可能瞒过法医,可是胡法医却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给他希望。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弟弟是被灰狼带走的,灰狼是老家伙的人,吴钩身上有葫芦胎记……

对,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找到老家伙刘萧何,找到了他,就会知道当年血案的真相,也会知道隐藏在吴钩身上的秘密!

一瞬间,萧白夜在脑子里想好了今后的计划,他回过神,就见关琥担心地看着自己,对面脚步声传来,去追凶手的佐仓回来了。

猜到了真相,萧白夜反而冷静了下来,定定神,问:“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那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检查了他开枪的地方,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看来他是个非常有经验的人。”

“这样的人反而好查,”张燕铎说:“只要追查近期是否有有名的杀手入境就行了。”

“只怕没那么容易。”

今晚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上头封锁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他们继续查?

萧白夜叹了口气,交代关琥报警,他匆匆跑回货仓,想抢在警察到达之前,问出偷袭者的口供,谁知来到货仓,他发现不仅被打晕的那几个人不见了,连尸体也都消失无踪。

“不可能!”

看到这个情况,佐仓立刻叫起来,在货仓里转了一圈,叫道:“我绑得很结实,他们自己绝对解不开!”

“那就是有人协助。”

萧白夜仰头查看铁架,关琥明白他的想法,正想说会不会跟萧炎有关,就见张燕铎站在对面的角落里,招手让他们过去。

三个人跑过去,看到萧炎跟路小蛮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佐仓蹲下来,摇摇萧炎,在他的晃动下,萧炎微微睁开眼皮,发出沉重的吐气声。

关琥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晕倒的?”

“不知道……”

萧炎的神智还处于半迷糊的状态中,口齿不清地说:“我们刚下来,就被人从后面偷袭,我嗅到了一种很呛鼻子的药味,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叫救护车,我怕小蛮有危险……”

“做得还真干净利落啊。”

萧白夜对萧炎的话半信半疑,不过至少路小蛮昏迷不是在演戏,他转身返回刚才打斗的地方,地上还留着点点滴滴的血迹,证明那场恶斗是真实存在的。

张燕铎跑去货仓外,果然就见原本倒在外面的三具尸体也消失了,从这些人的身手跟行动力来看,应该都是久经训练的职业军人。

这么多线索摆在眼前,幕后者的身分已经缩到了很小的范围,只要继续往下查,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你把我的衣服放哪里了?”关琥跑过来问,又摆弄着围在腰上的麻袋,说:“我总不能在同事面前还保持这种形象吧?”

“糟糕!”

关琥的话提醒了张燕铎,他想起蝴蝶夫人还在自己车上,萧炎跟路小蛮被偷袭了,希望她没事。

张燕铎快步跑去货仓后面,其他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他一起跑过去。

这时天色更亮了,空地上停着张燕铎的车,蝴蝶夫人坐在车里,看到他们,跳下车,向他们跑过来。

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关琥不了解前因后果,正想询问张燕铎,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传来,火光伴随着爆炸声在他们眼前腾起。

关琥觉得耳膜都快被震裂了,慌忙伸手捂住耳朵,就见黑烟飞速地将那辆车笼罩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强烈的震响,车身在火光中整个弹了起来,气流冲向蝴蝶夫人。

蝴蝶夫人在半路摔倒了,转头看到车辆爆炸,她发出尖叫,爬起来就要奔跑,就在这时,爆炸声再一次响起。

双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张燕铎根本来不及营救蝴蝶夫人,就看到她的身躯在爆炸声中裂成了碎片,原来有人将炸弹装在了她的身上,跟轿车一起引爆。

身躯瞬间化作血沫飞溅在四周的地上,紧接着又是数声炸响,却是轿车的油箱发生连续爆炸,顿时火光浓烟冲天,被炸裂的金属碎片不断弹出,大家为了自保,只能向后退,哪里还救得了人?

过了很久,爆炸声才陆续停止,可是周围已经完全笼罩在了浓烟跟烈火当中,各种无法想象的刺鼻的烧灼气味冲来,关琥被呛得剧烈咳嗽,抬头想查看蝴蝶夫人的状况,眼睛却被浓烟刺到,泪水流下来,根本看不清东西。

“她……咳咳……没救了吧?”他捂着口鼻,不抱期待地问。

“嗯。”

张燕铎的回应很冷淡,关琥忍不住看他,就听他说:“我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远处遥遥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像是在印证张燕铎的判断,关琥有种感觉——至少悬棺疑案算是结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