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第307章 春夜杀机(2/2)

一个飞扑至吴维光身旁跪坐在地,抱着前者的大腿哭嚎道:“兄长,繁儿死了被陈景彦一家打死了,兄长,你要帮繁儿报仇.”

身为吴家现任家主,吴维光自然清楚妹妹和繁儿的真实关系,见妹妹哭的真切,自是痛惜不已。

随即一个眼神,束手立于一旁的孙昌浩赶忙上前将夫人搀了起来,吴维光这才走到吴逸繁尸首旁,掀开盖在侄子身上的白布看了一眼。

却见原本以相貌俊秀出名的侄子,脸庞已被彻底砸烂,鼻梁垮塌,上唇半裂,就连右眼也被砸的凹陷下去。

再忆起侄儿意气风发的音容笑貌,吴维光自是心中一疼。

但作为一名合格政客,‘克己内忍’早已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他也清楚,今夜之事不管因何而起,陈景彦也不是他说拿就拿的。

至少今夜拿不了他。

一府同知治罪,必许经由三衙会审,皇上御批。

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因由,若能抓了陈景彦的马脚,让他听命于自己也好、事后收拾他也好,总之,他吴家侄子没有白死的道理。

吴维光放下白布,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向后宅。

仍旧堵在垂门前的衙役们,不由都看向了西门喜

西门喜一咬牙,一个错步拦在吴维光身前,可不待他开口,吴维光身后一帮如狼似虎的军士便将西门喜拖到了一旁,连带那些衙役,一顿胖揍.

此次吴维光出京,为的是莫邵宏一案,至今身边仍带有百余军士。

正骚乱间,却见陈景安、陈景彦兄弟带着一家人匆匆走出了屋子,在院内站定。

随着军士呼啦啦涌入院子,四周顿时被数十只火把映的一片通明。

吴维光和陈家兄弟隔空对视一眼,前者看到陈景彦胸前血渍不由目光一凝,缓缓抬手指向了前院吴逸繁停尸的方位,一字一顿道:“陈同知,何以与我侄儿交待?”

“吴大人”

陈景安刚开口,已彻底缓过神的陈景彦却同时抬手指向了满头血迹的儿子,“吴大人,何以与犬子交待?”

接着,陈景彦手指一转,指向了女儿颈间的赤红抓痕,又道:“吴大人,又何以对小女交待?”

兴许是知晓今夜之事非同寻常,也或许是方才吴逸繁差点要了自己一对儿女性命,激出了陈景彦许久不曾有的凶性。

此时,血染须发的陈景彦身上再看不出一丝油滑怯懦,有股子大怒之后归于平静的内敛威严。

以守护者的姿态,如山似岳一般横亘于吴维光和妻子儿女中间。

吴维光相当意外,意外陈景彦害了他侄儿性命之后,竟还敢与他硬刚。

“为何害我繁儿性命?难不成做了同知,便视国法于无物了么?”

吴维光话音刚落,却听陈景彦怒斥道:“为何?那便要问问你吴家养出的好子侄了!今晚,我儿好意请吴逸繁吃酒!不想那小畜生多吃了两杯,竟欲对小女不轨!我儿上前阻拦,被吴逸繁持器所伤,若不是我闻听动静去的及时,今夜我这一对儿女都要遭了这小畜生的毒手!”

“.”

众皆哗然。

虽然夏翠园这边已吵闹了一阵,但在场大多数人至今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时耳听陈景彦悲愤控诉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再结合陈英俊头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陈瑾瑜脖颈上的抓痕.

印证陈同知所言应是不假。

果真如此的话,那吴逸繁死的不冤!

试问天下,有谁家兄长、父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子、女儿被人欺辱无动于衷!

今夜之事若如此定性,便是将官司打到天王老子座前,人家陈同知也占着道理!

与此同时,吴家家声也会被吴逸繁所累。

“陈景彦你放屁!我繁儿自幼守礼,与人为善!他怎可能对你家小贱人用强!”

吴氏早已没了任何理智,张口便是不堪入耳的辱骂。

若不是孙昌浩死死抱着她,随时会冲上前将谭氏和陈瑾瑜撕碎了一般。

正在思索怎样解决今晚局面的吴维光,向孙昌浩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抱着吴氏的手臂一松,吴氏登时如离弦之箭冲向了陈瑾瑜。

因惊吓过度,陈瑾瑜今晚有些呆,但丫鬟篆云却是个忠心护主的,一把将陈瑾瑜抱进了怀里。

吴氏几步上前,却被篆云阻隔,只得扯着篆云的发髻疯狂朝脸上打去。

谭氏和张嫲嫲自不会任她这般,当即上前拉扯。

她二人上手,吴氏身旁的嫲嫲自然也加入了战团。

夏翠园内登时一片混乱。

吴维光却借着这短暂光景,想好了应对之策.又是一个眼神,时刻留意着妻兄的孙昌浩赶忙喊人上前将吴氏等人拖了回来。

“小贱人,是你害了我繁儿!你早晚要下阿鼻地狱!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被孙昌浩架着双腋抱回来的吴氏,双脚隔空乱踢,骂的唾沫横飞。

吴维光咳嗽两声,待院内稍静,这才道:“陈同知,我家繁儿的品性世人皆知!今晚之事不能只听你一家之言!这样吧,让你家儿女随我走一趟,我有话要问.”

“不行!”陈景彦当即拒绝道。

虽说纬廷和阿瑜是官员子女,但这吴维光新丧侄子,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折腾两人。

不成想,吴维光非常好说话,只略微一想便道:“那好吧。既然陈同知担心令郎令爱,我也不强求”

吴维光稍顿,却突然道:“那我带你家丫鬟婆子们回去询问一番,于情于理都不算过分吧?”

“.”

陈英俊暗道不好,那丫鬟篆云知道所有内情,若被吴维光带走了刑部主官,身边自是少不了那些会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手段之人。

篆云吃不住的话,全盘交待就麻烦了。

陈景彦却犹豫了一下,他至今仍不知女儿和陈初之间已有了根深蒂固的关系,他不愿家中丫鬟婆子被带走,只单纯因为担心她们去了没好果子吃。

可吴家死了一名嫡出子侄,找陈家丫鬟们问话,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

正踌躇间,却听前院一清朗男声喊道:“吴尚书今晚谁也带不走.”

声到人至。

只见夏翠园大门处,一道挺拔身影自门洞阴影中大步走出。

终于来了,陈景安长出一口气。

从始至今,始终未发一言,未落一泪的陈瑾瑜只听到声音,眼泪就止不住了。

陈初只带了五六人,入院后,隔着垂门扫视陈家众人一眼,分别对陈景彦、陈景安点了点头,却在与陈瑾瑜对视时,多停了几息。

借着这个机会,已越发熟悉东家风格的毛蛋跑进厢房搬了一把椅子出来。

陈初赞许的看了毛蛋一眼,随后大马金刀的在院内坐了。

吴维光侧身注视陈初一番,缓缓踱步走回前院,“路安侯,你是何意?”

陈初却淡淡道:“我是说,陈同知乃我淮北官员,他在任一日,本侯便需护他全家一日平安。这院子里的人,你一个都带不走.”

说罢,陈初指了指白布下的尸首,补充道:“除了他。”

陈初完全不讲理的桀骜态度,终于让吴维光的愤怒到了临界点,只听他低沉道:“若随行军士非要带走陈家仆妇,难不成路安侯还想将我们杀了不成?”

今晚,吴维光约莫带了四五十名东京城来的军士,其余大部待在驿馆。

京中禁军,历来自视甚高,此时听了吴维光的话,纷纷目光不善的看向了只有五六个人的陈初,竟有些跃跃欲试之意。

陈初哈哈一乐,竖起一根手指,毛蛋会意,当即将拇指、食指相扣,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唿哨。

原本平静的夏翠园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四周围墙上同时冒出一名名身穿制式军衣的士卒。

在墙头上坐稳,纷纷张弓搭箭,瞄向了院内禁军.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息内。

院内禁军下意识的松开了放在刀把上的手。

吴维光不由大怒,斥道:“路安侯!你难道不怕本官参你么!”

“吴大人自便,咱们看看到底是你的奏折快,还是本侯麾下将士的箭矢快!”

夜风融融,青丝飘飞。

原本舒畅惬意的晚春夜,陡然间充满了杀机。

强大威压下,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仍站在原地的陈景彦,知道陈初这么做,必定会和大齐造成难以弥合的裂痕,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眼睛一阵酸涩。

哎!五弟为我家事,不惜与鲁王身旁的重臣刀兵相向,这份恩情,何以为报啊!

往后,不管你叛齐、投周,亦或做贼三哥都愿为你牵马坠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