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佳人殁（2/2）

“不战而降，岂非辱没了我自己。”她的眼神坚定，缓缓地站起来，“自入江湖，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更何况，既然结局都是一样，我为什么不能选择和你一战？这也算是在临死前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何乐而不为。”

她从怀中掏出那方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纱巾，抛向空中，月光下，一道寒光划过，便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骸。她毁了它，也斩断了自己对楚无欢的情意：“楚无欢，我与你，无话可说。”

长枪对匕首，他可远攻，她却只能近身，单从兵器上看她就已经落在了下风。她立下的军令状，不过是单纯地为求一战，今非昔比，她有自知之明。既然已经必输无疑，也要输的有尊严。

“原本你将星辰交付于我楚家，我们杀了你即是不义，定会令群雄冷眼相待，为江湖中人所不齿。可你将这一场势力之争化为一场江湖比武，与我立下生死约定，成王败寇，你若死在我手上，只是因为武功不济，世人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你的用心良苦，楚无情记下了。”无情思虑良久，才发现她提出的这个要求，竟是一举数得，对她、对自己，甚至对无欢，都是一份周全的保护。她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保全了他们兄弟的名声，同时，还维护了擎苍与星辰的威望。

“无情……”不速之客的到来，她预感到自己或许没有机会查清真相了。

长枪又已出手，向她的胸前直穿而去。慕容情轻点跃起，脚尖落在他的枪头上，无情顺势将内力注入枪杆之中将其推出，慕容情反身翻过，长剑直逼无情。无情后退两步，侧身躲开她的攻势，追回长枪，反攻过来。

“是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想回来见你一面。”于她而言，跟他之间的爱与恨，一直都是没有界线的。她自己就站在这中间，摇摆不定，备受折磨。

无情拍了拍无欢的肩膀，悄声说：“既然你不忍心下手，那么，这背信弃义的罪名，就由大哥来帮你抗。”

无情枪法如神，招招致命；慕容情不断用轻功躲闪，时而挥刀从背后攻去，却也只能稍稍沾到他的衣角。百招过后，慕容情已经渐渐处于弱势。只要无情乘胜追击，蓄势一击，她便无力抵挡。可是，就在即将大胜是时候，无情忽然将长枪挥向另一边，挑起站在一旁的一名下属的佩剑扔给她。她凌空翻身，顺势将剑接住。

这份绝望并非来自死亡的恐惧，而是源自内心最后一丝希望的覆灭。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压制住了久别重逢的激动心绪，无欢又恢复了冷静，停在原地看着她。

“原来，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开始算计我了。”真是可笑，她原本还对他抱有期望，经历了后来的种种，她原以为过去的点滴中他总还是有一点点的真情。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彻底对他死心。他曾经教给她的剑法，也不过是一场试探，若当时她内力犹存，只怕早就命毙当场了。

“只要慕容情还是慕容情，又何必在意是当年还是今日。输了就是输了，何况输给你这样一位侠者，我也算是心服口服，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她对剑法知之甚少，只能以刀法用于剑上，攻守转换间，她竟不自觉地施展出了当年在楚家无欢教给她的几招剑法。

“可惜，我们天生就是敌人。”无情的语气中透着无限遗憾。

她却不想装傻：“我之前并不知道任何事，回来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可是不巧，我回来之后倒是听说了不少或真或假的消息。若让我证明了，人们口中的那件事真的和你脱不了关系，我自然会找你算账。”

“没什么。”无欢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件事。

不管是无欢还是无情，杀她都并非出自他们的本意，只是情势如此，成大事者，不得不狠下心肠，总有人要先做小人。

无欢没有听懂她话中的含义：“你难道不是因为……”他一直认为，她会回来是因为那件事情，但是从她的话语中判断，她似乎还不知情。

而后，只凭感觉便将手中的剑掷出，而剑分毫不差地回到了它原本的剑鞘之中。

“因为什么？”她转过身来质问他。

楚无欢无言地闭上双眼，大局为重，面对自己的大哥，他只好默许。更何况，能如此听从无情指令对慕容情不留情面的人，必然都是从擎苍带来的人，他们对于无情的忠诚远大于自己，实在是多说无益。

慕容情听完他的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直到现在，她仍没有显露出半点畏惧和恐慌，似乎真的已经看透了生死：“愿赌服输，楚帮主，请。”

无欢没有将她的事透露给任何人，慕容情也以为自己足够谨慎，没露出过多的马脚，对于楚无情的出现，他们两个人都很意外。

“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或者，不妨你来告诉我，我能不能信你？”

众人已自觉地退到远处，将位置空出。无情长枪出手，慕容情也利刃出鞘。

楚无欢已转过身去，慢慢地向远处走去，一切已成定局。恩断义绝，是她最后留给他的记忆。孤单落寞的背影，在这夜幕下，渐行渐远。

长枪从楚无情的手中飞出，慕容情的胸前已是殷红一片，她的人也已经倒下。这江湖第一美女的人生仿佛就这样永远地停止在了这一刻。

无情的表情甚是复杂，他冷峻的脸上写满了惋惜、无奈，甚至还有些愧疚。

众人逐渐散去，她就静静地睡在那冰冷的石板地上，等着有心人将她的尸身带走。

月光如水，美人如画，她的脸上，还停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