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入局(2/2)
王政念头急转,将自入陆府以来,陆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眼神都飞快地在脑中重又过了一遍,揣摩再三,王政想道:“除了投诚太快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地方。”
“如此甚好。”
“至于此来寿春,除了与袁公共贺破贼之外,的确尚有一件要事。”
那么陆绩如今属于什么情况呢?
他特意解释一番,不论理由如何,都算是极给陆绩面子了。
王政点了点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狡辩就不是多疑,而是失了气度,“此事除了公纪兄外,还有别的人看出来么?”
王政颔首,不再废话,立刻单刀直入:“那么请问公纪兄,从哪里看出来本将此来寿春,所谋者大呢?”
“政虽名微,愿兄不弃鄙贱,相助于吾,日后当拱听明诲!”
且让此人再多活片刻,若是始终不能让我释怀,再杀不迟!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好在这次陆绩未再坚持,起身之后,彼此再看对方,如今定了君臣之份,感觉又不相同,已是信任亲近了许多。
说着又再次起身,旋即长躬:“州牧若心存大志,欲成霸业,绩肝脑涂地,愿效犬马之劳,如若不是,只当吾没说过便是。”
听到这话,陆绩咀嚼再三,霍然动容:“不料州牧随口诵来,竟乃微言大义,真文武双全之士也,却不知此要事为何?”
陆绩道:“杨弘虽是袁术麾下第一谋士,却是北人,与我江东望族关系不近,料来不会这么快得知此事,那顾雍却是不同,便是一时无察,时日一久,必然看出端倪。”
说着面露萧索之意,长叹一声,端起茶盏,表达送客之意:“州牧既不信吾,多言无益,州牧请回,恕不相送了。”
说到这里,陆绩一字一顿地道:“则州牧所图之事必成!”
“州牧说的别人,可是那杨弘顾雍二人么?”
“一则,州牧当常与袁术见面。二者,收买重臣亲近,以为美言。”
他真心实意地再次亲自将陆绩搀扶起来,甚至想着若他这次依旧不肯起身,那么他相拜一下也未尝不可。
王政大喜,由陆绩出面拉拢寿春城内的显贵,自然比王熊,周泰乃至李仁这个豫州人方便太多,势必会加快计划施行的速度。
陆绩顿了顿,望向王政,意味深长地道:“今夜会晤,以绩所观,州牧之多疑,却也不下曹阿瞒。”
“当然,便退一万步说,即便袁术警觉了,以州牧今时今日的地位势力,在寿春也是有惊无险,何也?袁术如今内外交困,汝南之侧,有夏侯惇虎视眈眈,庐江之南,亦有荆州刘表蠢蠢欲动,他怎敢在此时和州牧彻底翻脸,遑论生出加害之心?最多不过礼送出境罢了。”
“所谓旁观者清。”陆绩道:“州牧自入寿春,虽然自家只参与了几场袁术与其亲族的宴席,其余时间一直闭门不出,也很少结交外人,但是州牧的手下,比如那位王校尉,以及之前殿前扬名的周泰,却是常有外出,尽管注意了避人耳目,但其中不是城中望族,便是文武百官,甚至”
见王政深以为然,陆绩接着说道:“至于第二么,袁术占据扬州虽已经年,但最信重的其实还是当初他从豫州带来的一众文武,江东显贵颇有冷遇,与其本就不算齐心,且袁术志大才疏,便是不少汝南旧人如今亦是貌合神离、离心离德,很多人便和某位李校尉一样,都在等待明主,州牧可选其中有权势的拉拢。有他们为徐州牧美言,亦可以迷惑袁术。并对日后行事大有帮助。”
王政淡淡瞥了陆绩一眼,道:“政治下之徐州乃四战之地,北有冀州袁谭鹰视,西有许都曹操虎踞,此二人皆乃我之大敌,此来寿春,原是想要与袁公共商来日,务必守望相助,互为犄角,设若此辈攻我,则扬州来援,而若曹操与刘表来犯扬州,徐州亦会相助。”
“有此两策,大事成矣。”王政疾步走了过去,耸立在陆绩面前,面上尽是心愿得偿的激动欣喜:“公纪兄大才也!”
“虽德薄能鲜,却仰仗家父遗美,祖上余荫,今添为城守副官,且与寿春有才学之士大都相识,愿为主公摇旗呐喊,奔走招贤,待时机成熟,当教江东易主!”
取陆绩性命自然容易,但他并非嗜杀之人,甚至说起来,恐怕王政已算的上是此世为数不多身居高位,却还对人命保持着敬畏之心的人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寿春乃至江东起码也算是金山银山了,屈膝一下就能换来,这不是赚翻天的划算买卖么?
“便如公纪兄言,曹袁交战之时未至,许都防备森严,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是试都不视,便畏难裹足不前,岂是大丈夫之所为?”
王政默然。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始终秉承着若无必要,不动屠刀的原则。
指了指自己,陆绩笑道:“还有在下这样的城守将官,如此拉拢显贵,博取民心,关心寿春城防,其意所图,岂非昭然若揭?”
一旦事情进展不利,或者走漏风声,袁术或许不敢对王政怎么样,但拿他一个都尉乃至如今落魄的陆氏开刀却毫无半点顾忌。
可以说从陆绩入局的第一刻起,这场针对江东的谋划,其中成败对他和家族的命运影响,反而越过了最大得益者王政了。
世事大抵如此。
地位越高的人,冒的风险便会越小,得到的反而越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