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天机（2/2）

缅平静地听着，似乎并不意外。当宛陶说到姬云野给秋棠喝了避子汤药时，她不但不见欢喜，却连心底刚刚涌起的少许喜悦也消失殆尽。这不过是在提醒她，他的确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野哥哥了，她不再是他的唯一。

“何以见得？”

重新呼吸顺畅的缅，小脸红扑扑的，在窗前月色的映衬下，娇艳得像能掐出水来的粉色莲，勾得裴恭措心痒难耐。为防自己失控，他趁缅对自己的无礼有所反应之前道了声“早点休息，我回去了”便狼狈而逃。

后来成昭帝传位于姬云野后离奇失踪。北宇一鼓作气势如虎，太子荣来川先射杀了南秀皇帝裴恭措，踏平南秀江山，又将东离最后两座孤城团团包围。

“东离两三年内便会有新皇登基。若皇后希望继承大统的人是大皇子，便要将缅推离他的身边，否则不但皇位不保，还会祸及东离。”

裴恭措不由委屈：“你只顾自己玩，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不但没有怪你，还好心给你送灯回来，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还如此待我，真是让人伤心。不过你若让我亲一下，我便不跟你计较了。”

国师却并不如皇后这般轻松，事实上那些谏言半真半假，亦不尽然。他不便言说的是，他刚刚在天象的昭示下实施了以自己鲜血开启照世镜的禁术，看到了让他惊痛的一幕。

“缅儿又不是外人，我们都已肌肤相亲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话未落，裴恭措慌忙飞身而起。

缅心下不由有些心疼，却见一彩衣女子走上前来，跟他说了什么，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床榻走去。女子替他更衣，将他安置好后便退到了屏风外守着，片刻后似觉他已睡着，便和衣躺到了外间的软榻上。

一道突兀的男声惊得缅一跃而起，她冲着躺在自己床上隐在黑暗中的始作俑者怒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像个鬼一样躲在旁边吓人？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怎么会？皇上正当壮年。”

国师所言正中皇后下怀，她自然乐见其成，可她终归有所忌惮，犹豫道：“可是，野儿必定会怪罪于本宫，这该如何是好？”

皇后一惊，忙起身道：“快为本宫更衣。”

国师这才将视线挪到皇后身上，他躬身一揖道：“见过皇后娘娘。”

话一说完，她又觉得这诅咒太过恶毒，于是“呸”了两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收回方才的话，老天爷，您就当没听到好了。”

“臣夜观天象，发现帝王星有暗淡之势。”

待缅反应过来，始作俑者早已逃之夭夭，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她使劲擦了擦自己红肿的樱唇，恨声道：“裴恭措，我咒你不得好死！”

寿宴前夜，躲了姬云野数日的缅悄悄回到了水华宫。虽然成昭帝的寿宴不得不参加，但更重要的是，她其实真的很想他，不想原谅他，却又想见到他。

缅不理会他的问题，继续指责道：“你知不知道女子闺房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入？”

“正是。”

“明日，臣会说服他。”

裴恭措换了个姿势，侧身支颐道：“此话差矣，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躺在这里，是你没有看到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连有人在你房中都不知道？”

“帝王星旁边有两颗略小的星，代表着王位继承者，原本一颗稍亮，一颗稍暗，可近来，那颗较暗的星却有反超亮星之势。”

“国师的意思是，那颗稍亮的星代表着野儿？”

之后几日，裴恭措仍会每日都来骚扰，倒是再未做出逾矩之事，只陪她下棋，为她抚琴，或各自安静地看书。缅权当有人为自己解闷，便也懒得下逐客令，于是两人相安无事着直到寿宴的来临。

“正是。明日便是皇上的寿辰，臣希望皇后在寿宴上让皇上将缅指给别国的皇子或国君。”

皇后虚扶了一下道：“国师大人免礼，有话直说便是。”

见裴恭措覆脸下来欲行轻薄，缅连忙扭开头去，不料樱桃小口却被他准确捉住亲了个正着，顿时羞恼地将他一番踢打。

皇后不由愕然：“为何？”

“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那颗星就存在了，即便他的太子之位被废，此星也未曾暗淡过。他旁边的那颗星却是后起之秀。”

自此之后，事态的发展便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天照女皇传位给皇太女若水后人间蒸发，而若水和玉然皆被凌月囚入天牢。继任女皇是一个完全没有皇室血统的陌生女子。

北宇欲趁天照内乱将其一举攻下，完成一统中土大陆的宏伟大业，却不料，一夜之间一把莫名天火烧毁了北宇皇宫和数座皇家宅院，皇室成员尽皆殒命。

他再想看得更多，已是心力不足。

如今，国与国之间相互制衡，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和平盛世的外衣下是行将骨枯的一个个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能够一统天下笑到最后的究竟是谁他亦无从知晓，但他绝不容许东离变成照世镜中所呈现的那般模样。废墟，枯骨，血海，灭亡……这绝不该是东离的未来。于是他决定逆天改命。如果舍弃一个小女子便可挽救一个国家，他宁愿遭受天谴。何况，缅的命局中似乎还有他看不透的变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