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博弈（2/2）

皇后面带和善却也开门见山地对她道：“止儿昨日到我这里闹着要退婚，说是将来要娶你，这婚约岂是儿戏，缅儿若为了止儿好，便离他远一些。至于野儿，他为了你已经失去了太子之位，就怕将来再因你而做出什么蠢事来，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你也大了，男女有别，和野儿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姬云野不由产生了几分愧疚：“儿臣不孝，母后身子不适，儿臣没能在身边尽孝，还错怪了母后，望母后责罚。”

身后之人紧追不舍，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就这么死掉。

缅垂首恭敬道：“缅儿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她轻扯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道：“若你父皇也如你这般固执，又怎会有你？”

半晌不见她回答，却见她只盯着自己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缅顿时目瞪口呆，下一刻身体猛地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传来颤抖的声音：“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绝对不会了！”

此人狼子野心，在宫中安插了人也就罢了，竟然把手伸到他的地盘上来，绝不能留。

果不其然，皇后当晚便有了行动，其雷厉风行让缅深感佩服。

姬云野凝视着自己的母后，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微端倪，可除了坦然和无奈，似乎再无其它。他转开视线，望向院中，月色朦胧中，凌霄枝蔓满墙，团簇似火，偶有绕干而生者，直冲云霄。草木尚懂得援物而生，何况是人？

当她亲手将钱袋系在姬云野腰间，并嘱咐他要永远带在身边时，她看到他轻轻摩挲着钱袋，眸中有水润的光影闪过。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理了理心绪，缅反问道。

姬云野站起身来，犹豫道：“母后以后可否不要再给儿臣送女人了？”

缅此时似有所悟，这便是皇后容不下自己的原因吗？

缅思来想去都没弄明白皇后的用意，只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却不想竟一语成谶。

生姬云野那年正是多事之秋。先皇驾崩，三子夺嫡，她一个后院妇人为了夫君的千秋大业整日　在朝堂边缘，与当时身为丞相的父亲日夜密谋，生下姬云野后连月子也不曾坐过，最终落下了头风的顽疾。

缅眼神闪躲，不知如何开口，却听姬云野道：“有人追你？”

秋棠嗫喏道：“皇后娘娘命李嬷嬷请她去御园，大概是去捉萤火虫了。”

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触碰了母后的伤心事，见她情绪黯然起来，自知不便再逗留，姬云野听话地退了出去。

“怎么了？”姬云野奇怪地问道。

当奔势被阻，惊魂未定的缅看清摔在地上的人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回了肚中。她回头望去，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不由神情凝滞。

美人泫然欲泣，心有不甘地从床上爬起，跪下地来道：“奴婢这就自己离开。”说完便匆忙将衣衫穿好，忿忿地看了缅一眼后夺门而去。

不料，下巴被猛地擒住，姬云野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他奔出房间质问守在门外的秋棠。

“傻丫头，只要是你，怎样我都喜欢。”

晚膳过后，皇后让李嬷嬷唤她去御园，说是那儿的萤火虫很是漂亮，邀她去赏玩。

缅心中惴惴地到了御园，却未见到皇后的身影，只道贵人事多，兴许是要晚到了，便穿过水廊步入了荷池中的八角亭。

缅恭敬道：“我可以答应皇后娘娘离六皇子远些，但是野哥哥是缅儿一心想要嫁的人，野哥哥亦是如此心意，所以即使缅儿同意离他远些，野哥哥也不会答应的。”

“胡闹！”

缅直直望进姬云野的眸子，她仔细分辨着他神情中的真假，直到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扩大，她不由一怔，下一刻脸颊被轻轻捏住。

她捏了捏额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冷然。又是谁想杀了缅，再挑拨她和野儿的关系呢？

缅怔然望着他，心思百转。那个要杀她的人可是他的母亲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非要置自己于死地？此次失手，是否还会有下一次？

坤宁宫内，皇后听了奏报抚胸顿足。原本只当自小给姬云野养个妾室，无甚大碍，可上次姬云野为了缅中毒斩杀李婕妤险些导致兵变还失去了太子之位，这次又为了她不碰其他女人，他将来是要当皇帝的，皇帝的后宫怎可只有一个女人？莫非他连皇位都不放在心上了？

原来，皇后早就从伺候姬云野的赵嬷嬷那里得知了他遗精一事，知他已通人事，这一日便着人安排了通房丫头送去他房间，顺便支走了缅。

皇后长叹一声道：“母后又能拿你如何？”

姬云野应诺着接过瓶子，牵起她的手向寝宫行去。

不待她话音落下，姬云野已飞奔而去。

皇后一怔，眸中带了审视：“为何？”

“……野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心灵手巧的女子？”

皇后亦觉自己有些过激，敛了情绪道：“你将来会成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干，怎可只心系一人？”

皇后思忖着，自己原本想等野儿十六岁便让他迎娶太子妃，待缅及笄之后再请皇上将她指给他做侧妃。自从李婕妤一事之后一切已经不在她的掌控。她深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便安抚她道：“也罢，你从此便安分些吧，至少不要再招惹止儿了，野儿那里也常劝诫着点，多把心思放到学业和政务上。”

一声怒喝，令姬云野浑身一颤。他诧异地望着她。

皇后身子一僵，目光似透过他看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她突然发现，历史是何其地相似。当年的那对璧人也是野儿和缅儿这般年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终是无法走到一起。

“呃？”原来他还惦记着昨晚的那个香囊呢，什么玩玩嘛，分明就是想要个定情信物。缅小脸一皱，“野哥哥，你在为难我吗？你明知我不会女红。”

姬云野扬声对外面的秋棠道：“将床上被褥扔了，换床新的来。”

“儿臣心中只有缅儿。”

回到水华宫书房，姬云野唤来黎末，命他通过朗夜阁追查凶手，务必揪出幕后主谋。

几日后，黎末将朗夜阁的密报呈给了姬云野。

姬云野看过之后，唇角不由缓缓勾起：“呈送给父皇。”

又过了几日，成昭帝以雷霆手段，将李良安在宫中和京中的势力连根拔起，且以图谋不轨之罪名夺了他的兵权，并将其斩首示众，九族尽数流放。

至此，东离大部分的兵权悉归成昭帝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