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迟到的微笑（下）（1/2）

“子源！子源！你醒一醒！”江云鹏的声音忽然传进了我的脑海。

于是我吃力的睁开双眼，从这场梦中苏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江云鹏那快要急哭了的脸。

“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副表情？”我有些迷糊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事情？你这家伙睡着睡着，突然就哭起来了，而且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足足二十分钟啊！我差点就要叫救护车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说着，我抹了抹眼睛——确实湿的厉害。

于是江云鹏长出一口气，说：“算了，没事就好。你到底是梦到什么伤心事了？竟然哭的这么惨，简直像瀑布一样，止都止不住。”

“我...我梦到......”我皱起了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我一拍脑袋，急忙问道：“云鹏，现在几点？”

江云鹏被我这么突然的一问，给问蒙了：“啊？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末班车刚刚开走。怎么了？”

“末班车刚刚开走......”我听罢立刻在站台边寻找了起来，“时间应该刚刚好......”

果然，我很快就发现了——在1号乘车位那里，有一名男性站员仿佛雕像一般伫立着。

“我爱你恬静的睡颜！我爱你俏皮地侧脸！我爱你做出的饭菜！我爱你银铃般的笑声！我爱你端庄的样子、我爱你生气地样子、我爱你调皮地样子、我爱你犯傻的样子！我爱你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

“谢什么？我不需要你这个小鬼的感谢！”

猛然间，我听到秀吉的心里，某一根弦断掉的声音。一直以来积蓄着的情感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理智在不可阻挡的坠向失控的深渊！

于是我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么，只要想办法让秀吉能完整的附身就好了吧？因为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知道。”

“什......！”美惠一时间惊愕的捂住了嘴，“什么......时候？”就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啊？鬼？”江云鹏顿时一脸的不信任，但是看到我这么认真，也只好同意了，“好吧好吧，你说吧，是什么忙？”

于是男人大口亲了一下小美的脸颊，温柔地说：“好了，去吧！”

紧接着，樱又补充道：“但是，这是双方共同的事情，所以我需要确认一下美惠的选择。”说着，她就看向了美惠，意思是想听取美惠的意见。

秀吉顿了顿，答：“为什么，没有再进一步呢？”

“所！以！说！根本没有办法让他完整的附身啊！你这个笨蛋！”森不由得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不会的。”秀吉淡淡的说道。

秀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缓缓地转过头来，“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我便清楚地听到秀吉发出了一声冷哼。而美惠，却是一言不发，正在走神。

于是我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便问道：“美惠阿姨，您......还记得松井秀吉吗？”

“嗯，多谢啦！”

“fate系列我还是喜欢远坂凛呢！”不得不说，江云鹏的扯淡对我的听力真是一种很大的考验......

森一边向我走来，一边说：“我已经成神了，拥有的法力和普通的孤魂野鬼可不是一个档次的，只要想让别人看到，持续几个小时的实体化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会比较辛苦。”

“你为什么总是一成不变？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你都选择了沉默......”喊到一半，就已经变成了哭喊，直到最后，美惠已是泣不成声。

这时，我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催促道：“好了，不管是什么办法，我都不在乎。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事后给我列一张清单，我再想办法支付。总之，现在赶紧办正事吧，省的夜长梦多。”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美惠再次喊了起来。

“不，秀吉，你错了。”我闭上了眼睛，果断的否定了他的想法，“一个女人，用她生命中最美好的6年，来等待一个男人，你还能要求什么呢？她也给过你两次明显的暗示，就差直接把话挑明了，可是因为你，全都功亏一篑......”

门铃那边答道：“美惠是我妻子，请问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小美随即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欢快地跑回了二楼......

说着，我抬起头，望着漫天星斗，长叹了一口气：“勇气是相互的，美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正需要勇敢的人，秀吉，是你啊！”

“孩子......也已经四岁了。”

于是我呼出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微笑着问道：“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请问这里是否住着一位叫做鹿贺美惠的女人？”

我摇了摇头：“非亲非故的，人家肯定不会让我查的吧。还是试着问一问那对寿星夫妇吧。”

“呃，别生气嘛。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啊。”

这时，江云鹏忽然轻轻笑了笑，说：“遵从自己内心的祈愿吧，秀吉先生。如果子源能说话的话，他一定会说：‘鼓起勇气，做出自己的选择’。”

说到最后，秀吉忽然自嘲地摇了摇头：“真是丢人呐，最后我还是这么懦弱，没有选择的勇气......果然，我是个窝囊的人啊。”

森听罢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美惠。而美惠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呵，是吗......”秀吉释然的扯了扯嘴角，“那么，时间也快到了吧？我差不多该走了。”

我不由得有些疑惑：“诶？为什么啊？那里有鬼怪会伤人吗？”

“但是我也想你。”美惠再次提高了音量，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不知道。”

一句话，让美惠愣住了......

“这......”很明显，森田先生还是无法彻底信任我们，毕竟事关自己的妻子，由不得他不小心。

森摇了摇头：“神的法力对鬼的伤害是很大的，不要说几个小时，哪怕几分钟，也足够让秀吉魂飞魄散了。所以，放弃吧。”

“小美！”男人和美惠一齐发出惊呼，看了过去。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反问道：“非常抱歉，在此之前，我能先问问您吗？您觉得秀吉最近过的怎么样？”

言归正传。此刻，我和江云鹏看着眼前的洋式二层小别墅，都有些手足无措——两层加起来，估计也有一百大几十平米，除了一间房间的窗户亮着灯，其余的房间都是一片漆黑。这么晚了，估计美惠她们都该休息了吧？我们就这么上去打扰是不是不太好呢？

于是，我们便道了声谢，走进了房子。值得一提的是，一进屋，我就看到了站在墙角的森健太郎。他还笑着冲我招了招手：“好久不见。”

“可以是可以......”江云鹏顿时变得一脸尴尬，“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剧本呀！临场发挥的话，我没有自信能完美衔接对话。”

江云鹏也直勾勾地盯着樱，问道：“子源，这位就是你说的久坂樱啊？真的好漂亮！”

“不知道。”

“我不知道。”许久之后，美惠终于挣扎着给出了答案，“秀吉在我生命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记，要说不爱他那是自欺欺人吧。如果真的能和他一起生活，我觉得并不差。”

秀吉抬起头，看着房子，深沉地答：“没有。”

“我......”

于是秀吉疑惑地问道：“什么事情？”

“什么？”秀吉听罢，明显的吃了一惊，“你说的是真的？到底是什么方法？”

我心中顿时一沉——秀吉他需要勇气来踏出这一步，他必须要踏出这一步，否则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他将永远在人间这个迷宫中徘徊！

到了地方，我指示江云鹏在对面站好，然后就看向了眼前的站员——松井秀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半塌着眼睛，眼角有些向下，嘴也是非常平的一条直线，嘴角同样是向下微微倾斜着。本来是很俊俏的瓜子脸，发型也是很帅气的三七分，可是表情却仿佛面瘫一般，给人一种很奇怪的反差感。

我听罢，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那，你能不能用法力，让秀吉先生的灵魂实体化几个小时呢？”

我急忙戳了一下他的腰：“云鹏，这样太无礼了！”

“不知道。”如果是不了解的人，听到秀吉这句话，估计能被气个半死——这种毫不在意的语气，就好像在说“我是大爷，下人们听我号令”，着实很呛人。

“这......”一时间，所有人都无言以对，氛围就这样僵了下去......

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了站员的声音：“先生，我们这里要下班了，请你们尽快离开。”

当我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而且正靠坐在沙发上。与此同时，江云鹏也在旁边伸了个懒腰，看来也是刚睡醒。森田见我们醒了，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唯独美惠，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尽管外面什么也没有。

美惠在看到我们后，露出了礼貌地微笑：“小家伙们，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美惠对着男人温柔一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我们，轻声问道：“好了，小家伙们，来说说吧，松井秀吉最近怎么样了？你们是他的什么人？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忽然，秀吉喃喃了一句：“为什么......”

直到这时，美惠的丈夫才对我笑着说：“你是叫小林对吧？真是不得了的年轻人呢，不止能与灵魂交流，甚至还和两个神成为了朋友。”

于是江云鹏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不用等太久。”

一瞬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行！”这一次，是森第一时间提出了异议。与此同时，除我以外的另外三人全都一脸惊异地看向了墙角。

我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点头同意了：“那，到地方见喽。”

“你是指美惠？”我皱了皱眉头，大概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于是秀吉扫了一眼，淡淡的说：“圆珠笔吧。”说完，他就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我感觉手里的圆珠笔的重量忽然改变了少许。

“你难道没有自己去找过她吗？”我不由得对他的要求产生了怀疑。

“那么，现在也见到了，他应该可以走了吧？”出人意料的，美惠居然表现的有些冷漠。

可是事实上，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如果今晚不能有个结果的话，到了白天，秀吉的灵魂就会很危险。除非我再带他回车站，等到第二天晚上早点出发。可是考虑到车费，我不禁面部一阵抽搐。于是，我最后还是鼓了鼓劲，上前按响了门铃——“叮咚”。

我耸了耸肩，答：“不知道。我刚才在心里叫了两声他们的名字，希望他们能听见吧。”

江云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真的很抱歉，我们马上就走。”

我低下了头，沉重地说：“五年前，就在你们最后分别的那一天。在您离开车站的两分钟后，秀吉先生突然发了疯一般的跑了出去，想要去追回您，结果没有留意到往来的车辆，被撞死了......”

“大家好像能看到你了，森，你用了什么手段？”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美惠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你明明在人间足足徘徊了五年，到了现在却什么都不说！！！”

“鹿贺美惠，你是为了她吧？”我努力集中精神，直视着秀吉的眼睛，直接进入了主题。因为我怕再拖的久一点，真的会忍不住想笑的——因为江云鹏。

“秀吉？”男人思考了片刻，“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个朋友？”

“我......知道。”说到这里，两个人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我点了点头，答：“因为，我可以看到鬼。今天，我本来是要去箱根汤本旅行的，但是在车站里，我遇到了秀吉先生的灵魂，并且看到了他的记忆。”

“你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吗？”

“那么，附身开始喽！”樱见我们都准备好了，便拍了一下手，下达了开始的命令。江云鹏和森田先生听罢，也正了正身子，不觉间紧张了起来。

“那么接下来，我该带你去哪找美惠呢？”

紧接着，男人便急忙跑了过去，抱起了小美，然后面色严峻地说：“小美，你刚才说什么？沙发后面还有一个叔叔？”

森顿了顿，然后严肃地答：“一：让美惠死亡，化身成鬼，就像我和樱一样；二：通过常规手段附身于森田，超过一天时间，以后你就会取代森田的位置。”

于是，门邻那边迟疑了一会，才终于答道：“可以，美惠正在陪孩子睡觉，稍等一下我去叫她。”

于是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无非就是多点钱嘛！”

许久之后，美惠才收拾好了情绪，侧过身来说：“进来谈吧。”

“学费好贵啊！”江云鹏这就开始瞎胡扯了。

于是，我轻轻笑了笑，对江云鹏说道：“云鹏，接下来，我要去和鬼聊两句，虽然你可能会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是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然后，美惠开口了：“那么，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心中吐槽道：“什么好久不见，明明每星期都来骚扰我的。”

我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我现在只能靠你了，拜托了！”

“原来如此，那赶快吧。这件事麻烦你了，樱，谢谢了。”

我顿时面露喜色，急忙告诉江云鹏“联系上了！”，然后便沉默了下来，转而集中精神用心灵交流了起来：“那个，没打扰到你们的好事吧？”

小美可爱的点了点头，指着我的后面说道：“就在那里，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叔叔在看着我。还有，在那边的墙角，有一个穿着很旧的制服的警察叔叔。”

言罢，秀吉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渐渐地，圆珠笔的表面出现了一些水汽；我知道，是秀吉哭了......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去出张所查住址吗？”

“可是，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难道我们要就此放弃，回到原点？那我现在是为了什么才坐在这里啊？”

“难度应该不是很大，就是一个生活在小田原的女人，叫做鹿贺美惠。”接下来，我又把美惠的样貌描述了一遍，“......那可能是美惠好多年前的相貌，所以只能作为参考。没问题吗？”

于是我急忙摆了摆手：“没关系，您不用介意！其实我们也有错，这么冒昧的就来打扰你们真是抱歉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看来，还是只能让秀吉先生附身于我啊。”

“......不知道。”秀吉低下了头，就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我恨你。”美惠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所有人，在这时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包括我在内。直到，那最后的答案揭晓——“我选择放弃。”

于是我窃笑了两声，随即问道：“你和樱能帮我查一个人的住处吗？”

江云鹏也阻止道：“森说的对，这个办法风险太大了，我认为你不值得为了一个刚认识了一个小时的鬼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江云鹏听罢，仔细盯着我看了好久，忽然说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你还真的能和鬼交流啊？总感觉有些不太现实呢，我的好兄弟居然是个通灵者......”

樱点了点头，答：“在天界需要准备的东西远比人间复杂，很多材料都不太好找，估计要不少时间。所以，我准备现在动身去准备，大概凌晨三四点左右才能搞定吧。”

“我说了，这样不行！”森攥紧了拳头，居然少有的动怒了。

然而，美惠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停顿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森田见状，表情变得为难了起来：“女儿还在睡觉，我得留在家里陪女儿......”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放心让美惠一个人出门。

言罢，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秀吉。“我......”一时间，秀吉犹豫了，也由不得他不犹豫——这两个选择，无论选哪一个，对这个家而言都是一种悲剧；但是作为回报，自己将会获得幸福......天平的两端，价值的轻重，天使与恶魔的博弈，令秀吉陷入了痛苦。

“你还是如当年一样没有变呢。”

“最后，你能不能......再对我笑一次？”

不知不觉间，秀吉停下了脚步，美惠也跟着停了下来。旁边伫立着一个小房子，我清楚地记得那是秀吉生前的住宅；而现在，也不知什么原因，这里已没人居住了。

而美惠的丈夫，也就是森田先生，则对此大度地笑了笑：“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对方是已死之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灵魂，所能做的也就是说说话罢了，不是吗？况且，我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男人听罢，沉默了片刻，然后果断地下了逐客令：“请你们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

“对不起。”秀吉也紧紧地抱住了美惠，哽咽着说道，“现在一切都太晚了，都怪我没有勇气。一直以来，我都很害怕，怕的我甚至晚上都睡不着觉！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我真是太窝囊了！太窝囊了......”

“叫我森田好了。”

“等一下！”这时，美惠突然冲了上来，急忙抱住了“我”，“秀吉，走之前，请你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