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谁才是真正的妖孽（2/2）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江西道前些日子发了水涝，朝廷拨下粮食去赈灾，一路上经手的官吏一半剥一半，一层削一层，便贪出了个饿殍千里、饥民相食的结果；”

“假如，边军将领杀良冒功，硬是把来贸易的牧民说成是敌军，来赴宴的酋长说成是敌将。他们人头一落，将领得了奖赏升迁，原本已经归顺的部落却举旗反唐，令枉死者数以千计。”

“再假如，一国执宰，权倾朝野，却不是靠政绩，而是拉扯着女人的裙带上位，对内党同伐异，罗织罪名，对外卖官鬻爵，任人唯利。泱泱一国中枢拿捏在这种人手里，又得间接贻害性命几何？”

“若论杀人害命，再多的妖魔恶鬼邪修精怪，和他们一比，实在小巫见大巫了。”

“更有甚者，”

陈酒顿了顿，嘴一抿，

“端着祖宗的金饭碗，食着海内万民的供奉，明明肉体凡胎，却把自己当成了神，不肯低头往脚下瞅一眼，只顾一个劲朝天上看，不问苍生问鬼神。说到底，谁才是最大的祸世妖孽啊？”

“刀兄，慎言！”

前头几句话，赌徒还听得时不时点头，但越听就越不对劲，脸也越来越白，忙不迭一把攥住陈酒肩膀，压低声音，

“我知道你嘴巴开了锋，你愿意说，我平常也喜欢听，但这里毕竟是皇宫……咱们这种小角色，还是应该管好舌头。”

“是，是。”

陈酒垂下眼皮，摩挲着刀柄，

“小角色嘛。”

突然间，他心有所感，目光朝天上一抬。

一只神俊的海东青在夜幕下舒展双翼，一圈圈盘旋翱翔，雄健的翅膀拍打漫天风雪，雪越大越狂，它便越兴奋越激昂，仿佛回归了故乡辽东的广阔天地。

陈酒咧了咧嘴，取出八哥笼，笼门开合之间，主动切断了雪隼身上的无形束缚。

“自个耍去吧。”

海东青激鸣一声，迎头冲入风雪夜色。

“哈哈……”

陈酒收回目光，原本沉重又压抑的心情莫名轻快了些。

“刀兄，你的雕……”

“放了，”陈酒耸耸肩，“肉吃得太多，养不起咯。”

“开什么玩笑，”赌徒瞪大眼睛，“这儿是长安，又不是辽东，没了主子活不下去……”

“但它也没回头，不是么？”陈酒笑着说，“它自己选的。”

其实不止他们俩，队伍里的异人大多都在交头接耳，脸上心上的激动之色难以压抑。

如果领路的是宫中黄门，这时候自然会扭头训斥一番，教一教他们什么是宫廷礼节；但前头只有几名冷冰冰的神将猖兵，半句话都欠奉，队伍就这样来到了萼楼前。

“肃静！”

门口的黄门一声高喝，“依照名次站列排位，准备登楼面圣。”

陈酒挑了挑眉，原本以为面圣之前会先收兵器，看样子却并没有这个流程。也不知是皇帝对于守城功臣的今夜特殊恩典，还是别的理由。

楼宇数层，

屏住声音，一路拾阶而上。

终于，来到楼顶。

“瑞龙脑？”

熟悉的香气扑鼻而至，陈酒深吸了一口，笑了。

自己当初刚来大唐位面，最先闻到的，也是这个瑞龙脑。

眼皮稍微一抬，

目光越过前头两个肩膀，越过层层厚重帷幕、片片金玉珠帘，投向那袭皇袍。

皇帝高踞龙椅之上，

明亮的高吊烛台将光辉洒满他的肩头，轻薄的烟气从脚下香炉中蒸腾而升，衬得明黄大袍更加神圣。

好似一尊……神明。

这一章……唉，一言难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