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腊梅（2/2）
李落棠翻身下马，急急来到公子嘉面前，也不避讳，伸出双手便在他身上摸了几下，前后左右都看过了，才长舒一口气说：“还好，还好。我真担心你会受伤。”
忽然，公子嘉以神识探查到，在自己这被严密守护的将军府正院，好像有生人气息。
李落棠十分钦佩的认真向邵易之行了个礼说：“易之大哥，真了不起！好功夫啊！”
邵易在两个哥哥面前嘿嘿傻笑说：“咱们一起给落汤辅导学习，本来就是心甘情愿的。这让人回报就够不好意思的了，再提出什么其他的，简直是乘人之危。好像有损高尚啊。”
风洛棠刚刚进屋扔下书包，就听见旁边的那个单元拧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探头一看是邵易也回来了。
那首领嘴硬，怎样逼问也不肯说话。公子嘉只得命人将他绑紧实了，也扔到囚车中。
原本公子嘉以为，李牧接受抗秦大将军后，应当守在邯郸城，对抗围困邯郸南面的秦国南路大军。
风洛棠将头垂下来，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说呢？你想怎么谢？我听听看。”
李落棠见到公子嘉，再也不想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巡边，便决定以押送襜褴王和其余部的理由，护送公子嘉返回藁城。
这时还活着的赵军士兵，点上火把，将被杀死的黑衣人摘去面巾，这才发现，竟然大部分都是些胡人，还有几个也不像汉人。
公子嘉脸上似笑非笑地伸出手，对她说道：“我看看。”
公子嘉分析，这一定也是没有被剿灭的襜褴族人。他不再多问，吩咐手下连夜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公子嘉依然没有出声。他看着李落棠望了会儿月色，又垂眼看着手中那把匕首。公子嘉认得那把匕首，正是自己和李落棠好些年前一起堆雪人时，被她拿走的那把。
现在，林煜时常会在平静的表情中挂上一抹微笑，又变回到风洛棠刚认识他时候的那个军队大院儿的大帅哥了。
很快那边也开始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应该是邵易之已经和他们交上手了。
没想到接近午夜时，公子嘉正在静坐练功，忽听得暗夜中，一声并不很响的哨子骤然响起，紧跟着一支马队向他们迅速地靠近。
“呦呵，大哥这是……前月下，人约三更啊！”要按平时的邵易，这话还要配一声口哨的。
一行人马不停蹄一路向西南进发。这一夜行进到定州附近，天色已晚。为避免惊动城中守军，公子嘉决定在城外五里扎营露宿。
公子嘉掂了掂手中的匕首，复又归鞘，右手在腰间轻轻一拂，便将一个白玉的双鱼玉佩攥在手里，将玉佩上的五彩丝绦缠在了匕首的手柄上。
他收起真气，向前轻轻的踏出一步，没有隐藏呼吸和身形。
李落棠露出紧张的神色低声说道：“不许拿回去。送给别人的东西不许拿回去。”
突然那个刚才看似首领的家伙，又打了一个唿哨。还剩下的二十几个黑衣人，只留下两三个和公子嘉缠斗，剩下的全都向襜褴王囚车的方向扑去。
她悄悄从背后瞪了邵易一眼，对他那种敢撩不敢接的行径表示了无比的鄙视和愤慨。
她抬起大大的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如腊梅的蕊，带着夜色的寒气，轻轻抖动着，说道：“可是，我没有这么好的东西送你。”
老邢的课仍然是要了亲命一样的紧张而翔实。风洛棠发现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走神儿，便能立刻被老邢的思路甩出三里地。
如此深夜如何会有赵军前来？等到那队人马到得近前，更令公子嘉吃惊不已的是，带队的竟然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将，正是他心底深处无法放下的李落棠。
可是邵易一进屋，就直奔书桌而来，两手从风洛棠背后撑在桌上，从她的耳后问她：“怎么谢？你还没说呢。”
不知为何，风洛棠一见李落棠那含羞带怯的小女孩模样，脸便腾的红了。
李落棠却急急的说：“大将军命我延长城一线巡查。本来晚上要赶到下一座城邑，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正在赶夜路时，探马报来这边有厮杀声，便急急赶来看出了什么事儿。没想到竟然碰上公子。”
草原一战后，林煜变得明显开朗了。在那之前好长时间，他经常会默默不语。风洛棠差点给他起外号“抑郁哥”了。
龙煖辰大笑，在他肩头捶了一拳道：“你每天甘之若饴守着小妹二十四小时，纯为了高尚的？真看不出来，是不求回报，还是求无以为报？”
今夜重逢，公子嘉发现虽然小妹长得和李落棠很有几分相像，但仔细看去，李落棠的气质更多些英武和果敢；而小妹则是明媚而甜美。两人毕竟有很大的不同。
转过一片假山石，豁然就是一个梅园。园中几株腊梅，正在月色下静静的开放。早春二月的深夜，一如冬日里寒冷，但这些可以傲霜凌寒的腊梅，却先百独自绽放了。
随后公子嘉几个纵跃，便向那马队驰来的方向奔去。身后的邵易之满脸错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子嘉在自己面前展露如此深厚的武功。
公子嘉一行赶到藁城的时候，果然收到李牧大军向此开拔的消息。几人都很振奋。公子嘉安排给他的居所将军府沐浴更衣后，见入夜已深，正准备到院中去练功。
几乎要贴上她面颊的腊梅，小巧玲珑，单薄娇俏的黄色瓣，围拢着中间点点细白的香蕊。
黄昏时一行人出高柳城城门时，公子嘉回身四望，心中感慨那大草原上黄沙漫天的沙尘暴中的战斗，竟然是当世无人知晓的英勇一战。
然后公子嘉就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说出了一句让他后来怎样回味都觉得很没水平的话：“可是你比世间任何好东西都要好。”
邵易之不好意思起来，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倒是旁边的公孙直，赶紧上前说道：“毕竟我们人马较多，再加上易之功夫好，这些襜褴和胡人的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风洛棠自知是很费了些挣扎，才从邵易那仿佛能吸尽她呼吸一般的眼神里把自己拉了出来。
他借高柳城一小队官兵押送着捕获的襜褴王，准备沿长城向西南行进，尽快返回藁城。
公子嘉和她两人并肩骑马，趁着夜色往藁城行进。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一起吃一起玩儿的时候。
风洛棠推了小福子一把道：“我那时候在及格线上苦苦煎熬时，怎么没见你可怜我呀？”顺便把目光从邵易那黑黑的瞳仁上挪开。
公子嘉笑着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不是我送的。是你拿走的。”
他一边战斗，一边调动身上的真气。周身渐渐真气流转，剑意汹涌。剑锋所指，必有伤亡。
女子右手攥着一把匕首，左手背在身后，倚靠在腊梅的树干上。不是李落棠还有谁？
公子嘉心里暖暖的。以前见到李落棠时，会因为风洛棠曾经夺舍，而风洛棠又是小妹的缘故，想着将从前心里的儿女情长放下。
可一进囚车，就见襜褴王瞪大眼睛，大声的叫那人的名字并且扑了上去涕泪横流。
公子嘉嘴角翘得更高了，说道：“如此真是巧得恰到好处啊。”
“是你……”李落棠无语了。然后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又说道：“反正是给我了。给了就是送了。”
风洛棠背对着他怼了他一肘，说道：“少爷闭嘴。谁有你脸皮厚，城墙拐弯呢。”
龙煖辰刚想抬步上前去喊公子嘉，却被林煜一把拽住，说道：“咱先回屋暖和暖和吧。别让大哥说咱们小孩儿，不解风情。”
飘落在屋顶上的鬼师兄谭大和骷髅头王老师此时也看到了一园腊梅和梅树下的人。
“哎。”王老师一声叹息饱含幽怨似的：“弦月新裁薄绡黄，腊梅轻放雾里。东风一笑一刹那，不解风情是我老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