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画中人(1/2)
第27章 画中人
“那你和老道去哪里去了?”王捷听小玉讲故事,腿都站的发麻了,早就一屁股坐到井台上,一边吹着山风,一边舒坦地抽着小烟儿。
小玉倒是意犹未尽的样子,毕竟真的是憋了几百年的话,这才算是找到一个愿意献上自己耳朵的人,正好一吐为快了!
“我看我这也讲了个把时辰了,您要是累了,要不我就下次再说?”小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但其实还是想让王捷能再多呆几个时辰。
“你不是还有事要我帮忙吗?”王捷歪着头看着小玉:“我当然也愿意助人为乐,但我还是有兴趣听你的故事的,,比美剧还好看呢!呵呵呵!”。
“什么,什么美剧?”小玉不知道王捷说的美剧是什么意思,心想也许和美人有关系吧?
“哎!这个就是个比喻,不用管了!你就接着说吧!”王捷催促道。
小玉点点头,在记忆中搜寻着那尘封了几百年的记忆,虽然已经被时间无情地摧折了成千上万次,但一旦唤醒却又变得如此鲜活起来,一切都仿佛不过是昨天。
小玉觉得似乎坠入了一个无底洞中,没有了方向和重量感,四周一片漆黑,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正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吓晕过去的时候,突然眼前光明一片,身体稳稳地落在了实处,睁开眼睛一看,四周山清水秀,农田阡陌纵横,耳畔都是虫鸣鸟语,恍惚间竟似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正惊愕间,瞥见老道悠然自得的手里端着拂尘慢吞吞地朝自己走来,待老道走到近前,小玉一把抓住老道的胳膊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住的久了,铃儿的父母也发现了一点端倪,觉得白发婆婆也不见得像她讲过的故事一样的经历,总觉得有哪里不大正常,比如,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很少见白发婆婆动筷子,但那明明满满的一碗饭却转眼就没了,再要给她添饭时却绝口不要。
“是啊!虽然有个替身,但我要是回家了,街坊四邻用不了几天就会知道,那时候本地的官府衙门指定来我家里抓我,这样把我父母兄弟也就都给害了!”小玉皱着眉使劲摇摇头:“肯定不能回去,至少现在还不能!”。
出了城,夜色正浓,四野茫茫,也没有个方向,四海之内朋友倒是不少,可现在落难之际,投奔谁都不过把人家给连累了,无奈之下,只能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走到哪算哪儿,要是真的被官府的捕快半道逮住也就死心了。
“小姑娘,你多大了呀?”小玉笑呵呵地说道,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小女孩胖嘟嘟的粉脸:“你咋不叫我大姐姐呢?”。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小玉有些紧张地看着旁边的老道说道,自己也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嗯!”白发婆婆点头应道:“我的儿子们也是从小就孝顺懂事,犯了人命官司也只能亡命天涯,只是放心不下我和老头子年纪大了没人照顾,何况还怕那地主的余党肯定会来报复咱家,就想带我们老两口儿一起跑路。”
老道也点点头对小玉说道:“你也不可能总待着这里呀!过段时间,要是外面世道有变,我再来接你出去不迟!”。
铃儿父母看白发婆婆盛情难却,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异口同声地说了声“好!”,便带着铃儿随白发婆婆一起走进了那间小屋。
大山深处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荒凉,走不多时便看到了山路边上有隐隐的简陋的房舍,虽是粗粝的砖石或土坯蒿草造的房子,但却能看出有人烟气,不时会遇到一些人,站在路边或藏身在土墙后面,好像在偷偷地打量这一家人,铃儿一家也不四处乱看,只是低着头走路,不想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招惹上是非。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刚蒙蒙亮,马车便又再次出发了,踏着清晨还湿漉漉的小路,沿着密林深处蜿蜒曲折地向云盖山进发。
“我叫铃儿,铃铛的铃,你就叫我铃儿就行了!”小女孩笑着说道,圆圆的小脸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小酒窝,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地就心生爱怜。
小玉没有说话,对着老道鞠了一躬算是表了谢意,老道也不客气,笑呵呵地受用了,然后又回了一礼,也不回头,径直朝一处有座一人多高的假山石后面走去。
“所以,才给你放在这副画里,你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而且你也不会孤单寂寞,也不会没有事做的,你看看那边!”老道用手指着远处似乎有炊烟袅袅升起的地方说道。
铃儿的父母对着郎中不住地鞠躬作揖连连感谢,铃儿母亲遵照医嘱把药拿去煎好,端着药碗扶起烧的迷迷糊糊的铃儿,凑到嘴边给把汤药慢慢喂下,又让铃儿躺下,把被子给盖好这才安心一些。
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待浓雾散去,那剩下的兵马竟再也没有回来,就像蒸发了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此后匆匆百年时间,不时有深夜在山里迷途的路人,回来的时候跟遇到的人讲起山中半夜遇到阴兵的诡秘之事,口耳相传,越传越是神乎其神,但结果就是,从此官兵再也不进这座山了,就算打仗的年代,路过的官兵队伍都是远远地绕着这座山走,生怕一旦踏进山中便是有去无回。
于是铃儿一家就此安顿下来,铃儿的母亲每天就是跟白发婆婆一起缝缝补补做些家务,铃儿父亲却除去一身文人的长跑阔袖,换上了农人的小衣襟短打扮,扛起了锄头,在房子不远处的一个阔约一亩多地的菜园里忙活,到了晚上,父亲就教铃儿读书识字,那书是一路带过来的,没有纸笔,便就着油灯的微光,用小树枝在一盆沙子上比划,尽管比不上之前为官时的锦衣玉食、呼奴使婢,但那其乐融融的样子就如一个温暖的家庭一样,铃儿的心里总是被幸福塞得满满的。
铃儿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也都很年轻,也就比小玉年长了几岁,但实际年龄可比小玉大了一百多岁,算起来,他们一家可都是前朝古人了。
一路上辛苦自不待说,一家三口总算是抵达了云盖山,望着巍峨耸立的高山,铃儿父亲不禁长叹一声说道:“可怜我书生意气,却不能尽忠报国,天下之大,却只能委身于此,我寒窗苦读就为了今天这个结局吗?”。
小玉顺着老道手指的方向遥遥看去,竟发现有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正在朝自己走过来,离得近了些时,见那些人倒也是神情自若,一个个谈笑风生的样子。
“那还不是很吓人?!”小玉小声儿嘀咕了一句,但权衡利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在画里才最安全,最后只得点点头:“不过也没有别的去处了,何况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好吧,就这里了!管它外边世界如何天翻地覆,我也落得个清净!”。
当一家人立在那处瀑布下方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竟别有一番洞天,瀑布后面有一处约莫有半亩地见方的一块平地,虽面积不大,但也显得规整,更令人称奇的是,这里居然有三间素雅讲究的青砖砌成的房子,刚好建了一处凸起的绝壁的下缘,就算是山上有疾风骤雨,看情形也不会有半点风雨能淋湿这几间小房。
“安南是在我天朝最南边的一个附属国,最近这些年,安南叛乱,我天朝正在派兵征讨,收复我们的失地。”铃儿父亲摸了摸铃儿的头说道。
“大白天的别没事儿老吓人行吗?”王捷呵呵一笑翘着二郎腿,嘴上又叼上了一根烟:“您继续!不是还有事要我帮忙吗?我洗耳恭听!”。
虽然是在一幅画里,但感觉和真实世界没有什么两样,鼻子里呼吸的是新鲜的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耳朵里满是远近的鸟鸣虫语,偶尔还有几声悠远的老牛低沉的哞叫,这不是一幅画,这就是真正的一处世外桃源。
小玉缓缓地将身子斜靠在旁边的一棵歪脖树上,轻轻用手整理了一下额头那依然湿漉漉的鬓发,又把思绪拉回了几百年前。
“您别啰嗦了,我就想明白,这画要是坏了咋办?我们这些画中人难道要跟着这画一起死吗?!”。
铃儿父母又是陪着白发婆婆长吁短叹了一阵,不过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临时安置落脚的去处,而且还完全凭的天意,不由得也是暗自庆幸,感慨普天之下竟然还给留了一个容身之所。
“被婆婆见笑了!”铃儿父亲又是微微一拱手说道:“那就不打扰老人家了,我们这就告辞了!”说完便伸出一只手去拉铃儿,冲旁边的妻子使了个眼色,一家人便又要上路。
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有几间静室,这里根本无需打扫,画里的世界是没有一丝灰尘的,床褥就是放千年万年也不会腐朽,更不会落一点灰,小玉就暂时住在铃儿父母给整理出来的一间偏房中,这里也有日出月落,尽管都是虚幻的,但和真实世界别无两样,每当夜幕降临,那一弯明月挂在窗外,静谧中让人无比享受的除了一丝丝沁凉的微风和树叶的沙沙作响,还有那内心的无比的安定,感觉就如出落凡尘,不是天堂却胜似天堂。
但小玉马上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画毕竟是纸的呀,这副画要是年代久远了,烂了、坏了或是一场大火给烧了怎么办?我们这些人不就是又没有地方去了吗?”。
还没有出门,从窗户缝里看到白发婆婆已经在院子里和一个中年男人不知在说着什么,那个男人,铃儿父母也是认得的,是不远处的一个老邻居,平常也经常来往,来的时候总是称白发婆婆为“白婆婆”,大家处的关系也很是不错。
老道立定身形,微微喘了口气,手指点着小玉说道:“姑娘,你可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说说,我把你放出来,你还能躲哪儿去?”。
小玉更加惊讶了,张大嘴巴支支吾吾地说道:“什么,什么画里?”。
铃儿父母这才意识到那个白发婆婆应该不是普通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心中有些忐忑便想带铃儿远走高飞,但转念又想这些日子以来,白发婆婆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们一家人,如果别有歹心,那也用不到等到今天了,如此想来,也不是坏人。
铃儿和父母待小玉很是热情,晚饭时,小玉的妈妈端出了热腾腾的青菜鸡蛋面,大家围坐在一个树墩改成的圆桌旁一起吃饭,小玉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放在嘴里,那味道竟是如此的熟悉,不由得想起了家中的已年迈的父母双亲,没想到在画中的另一个世界,也能有这样的温馨画面。
房间虽然不大但收拾的倒也很是整洁,看得出,白发婆婆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屋子里那些居家日常用品也很齐全,看来也是住了有好长时间了。
白发婆婆张罗着大家忙起来,一起准备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那米缸里的米、面还有冻在外边的猪肉都是前几日从上山贩货的村民那里买的,都是铃儿的父母出的钱,虽然铃儿父亲绝不是贪官,但多年做官的积蓄还是比普通人家强千倍万倍,出来的时候也是带了不少金银珠宝和值钱的东西,就算一家老小坐吃山空也足够几辈子开销了,所以这里的日常用度都是铃儿一家包了,这反而让白发婆婆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以为自己是在吃喝人家的,但铃儿的母亲也看出白发婆婆的心思,聊天的时候便多加劝慰,于是白发婆婆也就释然了。
铃儿的病转天就好了,又满世界的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跑来跑去了,现在和白发婆婆在一起更像是一家人了,本来铃儿一家就颇有积蓄,至于山前山后的忙忙碌碌,也不过是当成了业余爱好一般,一家人的注意力几乎主要在于铃儿的功课上,好在铃儿父亲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儒,文章水平那根本不是村镇的私塾先生能比得了的,所以亲自教授之下,铃儿的学业也是进步神速。
铃儿的父母想那山高路陡,就是壮年人上下山一趟也是艰难,何况让一个年仅八旬的老太,便坚决不同意让白发婆婆下山,白发婆婆见受到劝阻也是急了,便用手轻轻一推,便把铃儿的父母推倒一旁,再要阻拦时,白发婆婆早就拉开大门走了出去,铃儿的父亲急忙冲出门去追白发婆婆,但见北风呼啸、群山战栗,茫茫夜色中早就不见了白发婆婆踪影,一时间目瞪口呆,又是感激又是惊讶,只能枯坐家中等白发婆婆回来。
“哎!确实如此!”白发婆婆说着便一手扶腰笑眯眯地看着铃儿一家:“大家伙儿这样站着说话这半天也是累了,我看啊你们就留下暂住些时日?来!跟阿婆进来说话儿吧!”
好在铃儿的父亲为人正道随和,交友无数,也有很多是他的慕名的拥趸,便有人提前给他通风报信,恰赶在八百里加急文书到达当地官府的时候,铃儿的父母知道了这个消息,夫妻二人不禁抱头痛哭,彻夜难眠。
小玉刚想蹲下身去抚摸小女孩的可爱的笑脸,突然听小女孩叫她“小妹妹”,不由楞了一下,心想这个小女孩才几岁的年纪,竟然叫自己小妹妹?
“嘿嘿!真行!”王捷砸了咂嘴笑道:“合辙您是在给我编故事哄孩子那!”。
修竹几丛掩映下,在那套青砖灰瓦的整洁的画中小院里,铃儿把小玉带到自己家里,屋里摆设都很淳朴,但却处处透出书卷气,古朴的书桌,沉重的实木书架,还有那架子上的一排排线装的古书。
官兵不敢进山,便成了远近的江洋大盗、悍匪惯犯的天堂,只要是犯了官司的,就没了命似的往这座山里跑,只要进了山,就相当于进了避风港,就无人再能拿他们怎样,而自己唯一需要面对的困难就是如何长期的在深山老林中生存下去,以及不要被同样在山里避难的贼人给害死。
这回轮到小玉吃惊了,想起老道说过这里的时间是永远不会往前走的,来的时候多大就永远是多大了,所以,这个几岁的小姑娘叫自己小妹妹也是不虚的。
“多有不便!多有不便啊!”铃儿父亲连连摇头:“我们一家老小,住在您这里,那就给您添太大麻烦了啊!我们还是走吧!先行谢过!”。
“都是和你一样的画中人!呵呵!”老道面露几分得色,捋着几根鼠须说道,过来的几个人见到老道,都似乎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纷纷跟老道打着招呼,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每个人的手里、肩上都带着些农具,似乎要去田里劳作,跟老道打完招呼后,还都笑着看了看一旁傻傻站着的小玉,然后又说说笑笑的一路远去,消失在一处微微隆起的绿油油的小山包后面了。
白发婆婆还没说完,铃儿接过话茬儿问道:“婆婆,安南是什么地方?”。
“行啦行啦!不要生气了!”小女孩拉着小玉的一只手甩了甩撒娇似地说道:“我不叫你小妹妹了,我就叫你玉姐姐吧!”。
“是的!”白发婆婆点了点头:“我家里贫穷,早年间在乡下务农为生,本村的地主欺凌当地百姓,把我家仅有的那只老牛给强行收走了,我的两个儿子年轻气盛,一怒之下就拿着刀跑到地主家把地主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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