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冥时山 冥蛇（1/2）

第5章 冥时山 冥蛇

王捷听得出婷婷语气中的莫名的伤感，刚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婷婷，猛然间觉得肩膀一紧，身不由己被大力地扳过身来，抬眼一看，原是黑无常把他生生地扭了过来，忍不住心头火气恨恨地说道：“喂！再给两分钟时间不行吗？就那么争分夺秒赶路呀！”。

黑无常神色凝重地指着地面说道：“你自己看看！这冥时山的影子都到哪里了？！”，王捷低头一看，果不其然，那冥时山的影子已和自己的影子近在咫尺了，突然又暗自奇怪，自己是鬼呀，不是应该没有影子的么？怎么到了冥界又有了影子了呢？但听得出黑无常语气中的紧迫感，于是也就不敢多问，只能拼力转回头对婷婷大声说道：“相信我，婷婷！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那边婷婷也被白无常小白拽住了胳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婷婷听到王捷喊她，使劲挣脱了白无常的拉扯，转身对王捷说道：“我相信！我相信！”一时语噎，竟落下泪来。

王捷再想安慰婷婷两句的时候，婷婷和白无常早已不见了踪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王捷只好叹了口气，顺从地跟在黑无常的后面向前走去。

王捷跟着黑无常范无赦翻过恶狗岭，前面竟是一马平川，一条笔直的大道直达远方的天际线，低头看时，这大道的地面不知是什么材料铺成的，颜色比沥青还要深些，踩上去感觉软软的，但还不至于让双脚陷进去，更为奇诡的是，这大道之宽竟然足有几个足球场的宽度，而放眼向前看去，这大道似乎绵延不知千里万里，而以如此的宽度估算，以当前的人类的技术水平几乎是无法建造的，而即便可以建造，也不可能以倾国之资来造一条宽大几个球场的通天大道的。

王捷正暗自啧啧称奇，就听黑无常边走边说道：“这就是冥界的高速路了，如果是按通常的走法，那是一步比一步艰辛，恶狗岭过了，后面还有若干鬼门关要过，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了。”

王捷点点头道：“是啊！就像官人说的，这要是按所谓通常的走法，一路下来，估计早就被吓的魂飞魄散了！”

黑无常回了下头应道：“你现在所感受到的身体只是一种意生身，说白了，也就是你自己的自我意识想象出来的而已，所以，在冥界中的诸般折磨，其实不过也就是对那些前生作恶多端的人的一种精神上的惩罚，别看十八层地狱里，剖腹挖心，各种惨绝人伦的酷刑都伺候着，但你想，本来就没有肉身了，那酷刑又能有什么肉体的伤害么？”

“我觉得也是这个意思呀！可为啥人们谈起阴曹地府的各种残酷的法子都是不寒而栗呢？”王捷不由自主地抹了抹头上渗出的冷汗问道。

王捷一听，心里多少有些不舍，毕竟踏入冥界一路坎坷，有黑白无常引路，就像两个导游一样，此时就要分手，而前途莫测，不禁暗自悲哀起来。

“崔判官啊！那还不知道？！”王捷一听自己可能就要去见见这位三界里都鼎鼎有名的崔判官不由得兴奋的热血贲张了，王捷接着说道：“我也听过，有说他是“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发摘人鬼，胜似神明”，关于他的传说多了去了，我真的是有些小激动了！我，我……”王捷都有些张嘴结舌了。

“我就是那么一问，鬼也是人变的，都是有好奇心的嘛！”王捷陪着笑脸低声说道。

“你又不是越狱的厉鬼，吃你干啥？难道你很好吃吗？”黑无常说着说着就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装作咽口水的样子喉咙还配合着动了一下，把王捷吓了一跳！

“难道冥界里还能用手机、电邮联系不成？哈哈！”大壮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到时你就知道怎么用了，你先收好吧！”

城门还是紧闭的，走到跟前，王捷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但被身后的黑无常轻轻一推，一个趔趄往前一扑，那城门就像虚拟的三维图像一样，毫无感觉地就穿过去了。

王捷只得继续把身子往后仰，自己的身体已经反着弯曲到快与地面平行了的时候，才看到感觉那几乎直插天际的大殿正中位置摆着一块匾，上面是三个大字：阴律司，这三个字因为离得很远，看上去并不大，映在眼里直观感受也不过是厘米高度，但竟然自己能看的清清楚楚，想来应是在冥界里各种感觉也是与阳间完全不同的了。

游览酆都城的时候，两人玩的可开心了，王捷至今记忆犹新的是，有次从一块大石头上拉着高海颖的手下来，那是两人此生唯一的一次接触，那即便夏日里也冰凉而柔若无骨的小手在王捷以后的岁月里被一次一次地反复的温习着，直到李美晨后来出现。

“人的感觉，眼耳鼻舌身意，是怎么来的？按当今人类的研究，其实不过是传递到大脑的各种刺激的电信号而已，那么，假如没有这些感觉器官的存在，而是直接给大脑相应的刺激，那么是不是也觉得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呢？”黑无常反问道。

“也好！不过，不用你领我进去的话，里面办事的知道我是来干啥的吧？”王捷其实是想最好是让黑无常带他进去，这么一个空旷而又高大的阴律司，看上去着实让人心里发瘆。

走近看时，见城门上高悬两个红漆的大字，幽都，王捷想起了自己之前旅游去过的丰都县的酆都鬼城，那时还是在上大学的王捷是和自己同班的一个女同学去的，两个年轻男女乘坐的绿皮火车，还是硬座的，一路南下，翻山越岭两天两夜，两人竟然都不觉得累，兴奋得指点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困的时候就面对面趴在那个硬硬的桌板上睡一觉，到了目的地，就住在一个简易的小旅馆里，一人还分别定了一间房，说是一间房，其实也不过是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椅子的那么大的逼仄的地方，洗漱都要在楼道里公共的卫生间里。现在说来也是难以想象，那时的年轻人的心地还是单纯些，这一对年轻男女这一路下来，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王捷只记得那个女同学的名字，高海颖，一头利落的齐耳的短发，稍有些圆的脸庞，皮肤特别好，尤其夏天里终日穿着那个年代不多见的短裤，成为了全班男生心中当之无愧的女神。

“你小子混的不赖啊？竟然做了这么大的官了！”王捷倒是由衷的赞美着，只是不知道这北门提督在冥界是多高的官职，但肯定不是普通的基层干部了！

“你和那个婷婷，之所以要从黄泉路走到恶狗岭，受这一路的罪，估计还是因为你们是自杀的报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有来世，你最好还能记得千万不要轻生，好活赖活，踏踏实实走完这一生就是。”黑无常似乎在叮嘱着王捷。

“古往今来，无论中西方，都有那种去过阴曹地府然后又还阳回来的人，这其实是天意如此，让这些还阳的人亲身诉说在冥界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地狱中的种种对付恶人的办法，以此告诫世人不要作恶而要为善，这样才能不会到地狱重受罪。”黑无常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引着路继续说道：“但人啊，总是半信半疑，或抱着侥幸心理，殊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还有句话说的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些都已经很清楚地传达了凡事因果报应的道理，如果觉得自己有本事、有能耐能逃得掉阳间的法律制裁，但终归是跑不掉在冥界里最终的审判的，哼哼！”黑无常冷笑了两声。

黑无常冷眼看了看王捷说道：“你没看到怎么就说没有呢？每个人都只能见识到来接引自己的冥界使者。”

“大壮！”王捷激动地叫了出来，恨不得过去和大壮拥抱一下，但成年人的市侩还是让他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不由自主地也拍了怕大壮浑厚的肩膀，奇怪，就是做了鬼，大壮竟然也还是一幅膀大腰圆，脑满肠肥的模样！

“大脑的核心还是自我的意识，这种意识，是和宇宙同在的，无始无终的永恒存在的，除非在极端条件下，一个自我意识的载体被摧毁而湮灭变成了其他能量形式。喂！我跟你聊这些是不是在对牛弹琴？”黑无常对王捷笑道，王捷就觉得黑无常笑起来很难看，要是他一直板着脸的样子还是酷酷的满中看的。

“老同学，多年不见啊！还记得我吗？呵呵呵！”王捷正想低头过去，没想到那个鬼卒摊开手笑呵呵的拦住了他，张嘴就称他老同学，又把王捷吓了一跳！

“真没想到冥界里还有这么恐怖的生物！”王捷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冷汗，所谓冷汗也只是他自己的感觉而已，毕竟早已不是人了。

“你小子，要不是我当年出手赶走了那几个小痞子，你高中三年都过不踏实！嘿嘿！”大壮并不在乎王捷的反应，憨憨的一笑说道。

黑无常范无赦立定脚步，转过身来对王捷说道：“这就是阳世里所说的结界的意思了，但结界这个概念不过是存在于人类的小说中的一个词，只是可以用这个词大概描绘出这样一个特殊现象，刚刚那条冥蛇，它所在的位置就是结界的边际，过了这个边界，城池自然就出现在面前了啊！”

“也好，只是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聊聊？哎！”王捷稍有些失落的说道。

“对了，老范我问你哈！”王捷觉得自己这一道儿走来也算是和黑无常混了个脸儿熟了，竟然张口叫黑无常老范了！王捷说道：“老范，你看这冥界的大道就是壮观！就是气派！但我们这个走法儿，何时才能到地方啊？”

“那也不一定哦！冥界中，人或说鬼吧，同样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如果你在这里能安顿下来，过后就知道喽！”大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觉得我们是走的慢吗？”黑无常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着说道：“告诉你吧！我们这个速度，如果用阳间的的测量仪器来测，那几乎就是飞一样的速度了，只是在冥界里，对时间、速度和距离的感觉都变得和阳间不同了，就好比你觉得现在的时间过得很慢，其实在阳间已经过了很久了！这么说吧，可能会更直观些，就说你那个肉身，现在估计早就变成装在盒里的灰入土为安多时喽！”

“原来如此！”王捷喘了口气说道，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眼前这座巨城，竟然见城门外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现代的，男女老少都有，只是远远看去，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也比较僵硬，没有一丝笑容，不过也是，谁到了阴曹地府还能高兴的起来呢？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就不耽误你们的行程了，我看那边的那个黑无常也是有些不厌烦了，呵呵！”大壮偷偷指了指旁边溜达来溜达去双手抱肩做思考状的黑无常笑着说道。

“您说冥界有四大司，是不是就像阳世的各个机关部门吧？”王捷有点装傻充愣了。

王捷又点了点头，紧走几步追上黑无常，和黑无常并着肩一起走着说道：“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我是可以直接去喝孟婆汤然后又重新回去做人了吗？”

王捷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鬼卒的名字叫窦强，高中时的外号儿叫大壮，虽然不算是王捷高中时代的铁哥们儿，但却仗义的帮了王捷一次。那是王捷有一次放学回家路上被外校的几个小痞子拦住要钱，王捷身上一毛钱也没有，这几个小痞子围上来，眼看就要被围殴挨顿臭揍，正好儿被大壮看到了，仗着身高体胖，几步冲过来，就如同一头奔跑的大象一样，只轻轻一推就把领头儿一个嘴里斜叼着香烟的瘦子推得踉跄后退了几步，又被他身后的砖缝儿绊了脚后跟，一个趔趄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倒霉的是头还磕在地面上一块儿尖石头上，顿时头上血就冒出来了！那个领头儿瘦子用手一捂头，一看满手都是鲜血，当时就惨叫一声，跳起来就跑，手下的那几个小子一见老大都跑了，也没了命似的撒腿跟着一起逃了，剩下大壮双手插着腰，站在当地笑的直不起腰来，一边笑一边大骂着：“都给爷滚！以后见一次收拾你们一次！滚！”，为这事，王捷回家跟父母讲了，父母专门儿给了王捷一百块钱说应该感谢一下那个同学，王捷后来请大壮吃了回火锅儿，大壮吃的可开心了，王捷此后的高中生涯也不再害怕校园霸凌了。

这大殿的样子和人间的各种文物古迹的庙宇殿堂的样子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显得异常高大，让人顿时觉得自己很是渺小，另一个不同的地方是本来应是红漆的柱子或门窗在这里都是黑色的，四面的墙壁是红色的，黑与红色的搭配，自然给人一种庄严和不可侵犯的感觉，王捷想，大概这里就是我要报道的地方了！

王捷又想到，不过这么多年了，估计那个人也认不出自己了，何况自己现在的形象是意生身，是那种纯纯的帅哥小鲜肉，那个鬼卒即便是我以前的同学，八成儿也认不出我的样子了！

“好小子，终于想起我了这是！哈哈！”大壮这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开怀了，又伸出肉嘟嘟肥厚的大手摸了一把王捷的脸，王捷有些不自在地把头一歪算是躲过了大壮的摸过来的大手。

而此时王捷和黑无常已经处在一座高大的古殿门口，天空虽是发亮的，但大殿的柱廊上依然点着巨大的红色灯笼，门口是两座巨型的叫不出名字的石雕怪兽，但奇怪的是，虽看上去是石雕的塑像，但那两尊的怪兽的身子虽然不动但那一对铜铃般的怪眼却是在不停地转动的，现在两头怪兽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王捷，仿佛随时都会从石头基座上扑下来一般，王捷被盯的浑身一哆嗦，假装把视线移到别处。

城门两边排列着两队鬼卒，说是鬼卒，其实也不是啥牛头马面啥的奇奇怪怪的样子，就是普通的人的样子，穿的衣服也不是古代的那种，总的来说更像是王捷家所在小区的保安，只是衣服的颜色是扎眼的红色，上衣的胸前有印着一个黑色隶书的“冥”字，他们还都戴着一顶不伦不类的有点像高筒礼帽似的黑色帽子，再低头看那些鬼卒的脚上，竟然穿的各种各样的鞋子，有布鞋、皮鞋，居然还有穿旅游鞋的！王捷暗自连呼，这简直颠覆了自己的对地府的三观认知啊！

“啊？你认识我呀？我刚看你就觉得像是我高中同学，想认一认，但又没敢认！”王捷只能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鬼卒嘴里搪塞着说道，不过，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他乡遇故知也是一大乐事！

“不要小看鬼呀！我物理学的不错的，而且虽然是文科毕业，但一直对那些科幻的、玄幻的感兴趣，我要是真跟你侃起这方面的东西，就是三天三夜也聊不完呢！嘿嘿！”王捷有些小得意地嘿嘿了两声。

“什么也没有啊？不就是一条永远到不了头儿的大路嘛！”王捷顺着黑无常手指的方向伸长脖子望去，确实除了一条通天大路啥也没有。

“您说的那种地狱中的酷刑，其实是造不成啥肉体的伤害的，但精神上的痛苦却是真实的吗？”王捷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时只见大壮对着身旁的几个鬼卒阴差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人没问题了，放行！”，众鬼卒齐声应道：“是！”然后各后退一步闪出一条路来，大壮伸出右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你们可以入城了！再会啊！”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王捷嗫嚅地回道，两人继续前行，路过冥蛇的时候，王捷头低得几乎贴了地，眼睛死死闭住，甚至把鼻子也捂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紧随黑无常身后过了冥蛇盘踞的地方。

王捷微笑着点了点头，对附近的黑无常喊了声：“老范！”然后和过来的黑无常范无赦一起朝城门大步流星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