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4章 人无横财不富,佛国禅音须弥山(2/2)

当然若要在长安城里混的开,也不能完全离了家世背景的作用,可总有那些不怎么忌惮家世背景的地方,比如红袖招,比如各部堂食堂之类的地方,所以谁能在这些地方横行,便成为了彼此较劲的场所。

一切皆空无,风刃都消散一空,完全不存在了,好似回到了人间最初的那些岁月里,那时候天地间也没有什么天地气息,那又从何调动操控天地气息。

在人间佛的国土里,佛言如悠远钟声般不停响起,赵无昊依旧冷静无比,眸子里终于闪耀出了无上的锋芒,缓缓开口了。

禇由贤闻言更加愤怒了,眼睛都瞪大了,大声道。

宁缺惊愕无言,半晌后由衷赞叹道。

赵无昊也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位盘膝扶杖而坐的老僧,是他这一生所见过的除了夫子外,最强大的修行者,比夫子的弟子们加起来都要强大,不愧是在世之佛,佛门的至高者。

宁缺思考了会儿,也毫无头绪,只能猜测道。

赵无昊的这句话语速很慢,显得文雅,他的声音还是如往常那般温和,显得很可亲,但他的语气却无比刚毅,锋芒毕露。

远处长安城内,东城某家银坊深处的圈椅上,某位身材极为发福的老爷子正肉疼看着自家的帐簿,泪眼婆娑的叹息道。

突然,一位书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小院之中,赵无昊反应迅速,手在案桌上一抓,就将所有的银票都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无辜的神色,看向了大先生李慢慢,问道。

“这钱实在是太好赚了,只是往书院里塞一个人,就能拿到二十万两银子,真是人无横财不富啊!”

如果仔细望去,甚至能够看到赵无昊脚上的布鞋,并没有踩实地面,与泥土还有半寸左右的距离,却无法前进一分。

便在此时,一道颂经之声才缓缓响起,讲经首座盘膝而坐,手扶锡杖,庄容肃色,声若佛音。

“会不会是你家使了银子?”

御射两科的弓马本领倒也罢了,那宁缺是被军部推荐,或许能在边塞草原上磨练出来一身好本事,然而他的数科居然也是甲上,要知道谢承运、钟大俊、王颖这三名被寄予厚望的考生,在这一科上也不过是考了个甲等。

“二十万两银子!贤儿啊,为父把大半个家业都卖了,就指望着你出人头地,你可不能令为父失望啊,谁他妈的说书院不收钱的,实在是太狠了,也就是他妈的不收小钱!”

李慢慢脸颊微微抽动,他没想到赵无昊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其他教习反映,他都被蒙在了鼓里。

“谁听说过书院能靠银子进来读书的?而且那老头子只出了两千两银子,两千两就只够我在红袖招里包四个月,够干个屁事儿!”

声声经文入耳,赵无昊的识海都开始渐渐变得寂静起来,完全不想调动任何念力,身体逐渐放松,只想坐下听经,甚至就连体内的元气都变得平伏很多,开始变得缓慢!

赵无昊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之色,看着那名盘膝而坐的讲经首座,没想到这个老和尚居然还有这种手段,不愧是可以和夫子交手的存在,他缓缓开口说道。

“多年之前,我败于夫子之手,让我看到了更高的境界,这么多年,我不曾出悬空寺,夜夜读经不倦,最终才炼就了佛言。”

世间有法,则必有破绽,无距境界虽然玄妙神奇,但并不是无法可破的,讲经首座不愧是人间最顶尖的高手,世间万法,唯快不破,而最快的无距境,今天居然被人破了!

佛经声声,山风停歇,空气凝滞,周围山野似乎变成了一片来自世界初始时的佛国,天地气息变得极为安宁,隐约与道门五境之上的某种境界相通,然而却又带着一股强大的镇伏意味,在这样的世界里,修行者无法操控天地元气,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禇由贤并不知道,他家那位老头子为了让他进入书院,做出了在商场风浪多年间,都不曾做过的绝世豪赌,犹自在那里愤愤不平,总觉得书院教习们集体发疯了。

李慢慢看着倒打一耙的赵无昊,脸上的温和都险些保持不住了,目光在赵无昊的袖口处瞥了一眼,无语的说道。

随着佛音响起,四周的环境骤然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春风不再吹过,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整个空间都陷入了冻结的状态

“不露相个屁!”

禇由贤说宁缺在红袖招喝酒叫姑娘都不用钱,并不是羞辱,而是实实在在替他捧场,帮他打名声。果不其然,听到宁缺能够横趟无人敢惹无人敢打白条的红袖招,那些长安青年男女们神情顿时一变,望向宁缺便有了些肃然起敬的感觉。

赵无昊好像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怒气冲冲的一拍案桌,直接站了起来,不忿的质问道。

赵无昊神色如常,似乎对讲经首座的手段并不感到意外,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对准远处的讲经首座,横直竖划,劲如铁钩,这是一道神符,井字符!

赵无昊强横的念力涌出,调动这天地间浩大汹涌的天地元气,春风骤起,一道道无形风刃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刀剑,漫天遍地,遮天蔽日,向着讲经首座的瘦弱的身躯涌去,整个天地元气都暴动了,撕碎了天上的白云,掀起地上的砂石,一瞬间,天地色变,变得无比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如是我闻:三界皆无常,诸有无有乐,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无,无风亦无露,无雾亦无电,以此清静观,自彼身而起。”

禇由贤看着宁缺,那张猥琐的脸上露出十分的悲痛和苦恼,费解的说道。

“刚刚你是看错了,那哪里是银票,只是我写的几幅字罢了!”

“出了什么问题?”

“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佛而怀世,不足以称佛矣。”

暮色已浓,金色的光线把书院后方那座大山变成了一座极高的神坛,石坪上青石缝间仿佛都透着股暖意,催着人们归去归去,然而已经知晓入院试成绩的考生们却没有离开,围在石坪一角,打量着那名看上去极其普通的少年考生,偶尔会顺带注意一下他身旁那个小侍女,时不时转头低声议论两句。

“宁缺,我想不明白,这个世界好像出问题了。”

“老师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随着讲经首座的经文缓缓道出,天地间的狂暴元气,竟就像陷入了惰性状态一般,沉寂清静到无法调动的程度!

“李慢慢,枉我还将你当做知己好友,你居然如此看我,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讲经首座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复杂,他没有想到赵无昊的随口一言,便能破了自已的言出法随,将要毁掉自已的佛国世界。

一个纨绔子弟率先站了出来,这人乃是长安城一位富豪之子,禇由贤,和宁缺乃是狐朋狗友,经常一起去红袖招玩乐,交情很铁。

话说在长安城里的年轻人们摆阵比架式,最有效的不是比谁家爹的官更大,谁家挣的银子更多,对于大唐这样一个开放活跃的社会来说,社会地位和财富累积随时都会发生剧烈的变化,而且那样显得太俗而无味,他们更看重的是个人的才华名声实力,还有就是是谁在长安城里混的最开。

赵无昊闻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到了李慢慢的面前,伸手一拍对方的肩膀,力气很大,十分爽快的说道。

听到宁缺的不自觉的声音,影壁下方考生们彼此祝贺的声音渐渐变得小了起来,先前众考生只会寻找自己的名字,然后会去看看那些已经声名在外的才子姓名,却极少有人会去注意几个榜单上的无名之辈,自然没有注意到那几个相同的名字。

世间无风,儒衫无风而动,赵无昊看着盘膝而坐的讲经首座,脸色淡定,带着意外的神情,说道。

随着微风再起,青草摆动,天地间的涟漪渐渐扩大,讲经首座的神情愈发凝重,他伸出右手指向赵无昊,疾声道。

“如是我闻:有山名须弥,其高十六万八千由旬,能填风暴海,能镇一应妖魔。”

天地间先前静寂一片的天地元气,瞬间之间狂暴的卷动起来,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但修行者能够感知到,那些像厚重雨云一般的卷动,能感知到蕴藏在其间的恐怖力量,让人本能里产生极强烈的恐惧情绪,想要迫不及待的避开。

狂暴的天地元气以难以想像的速度骤然压缩,然后变成一座有若实体的须弥山,破空而出,轰向赵无昊的身体!

山野间依然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响起,赵无昊却觉得仿佛有一座无形大山已经压到自已的双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