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2)

和离

征愣片刻的谢珩微眯着眼眸, “跟谁学的!”那个摸她头顶的少年?

先生真聪明,怎么知道她跟人学的?

桃夭忙道:”我下午时瞧见大牛嫂就这样亲大牛哥,我——”

还没说完, 他面色阴沉, “你今儿看到旁人亲一亲你就要学, 你若来日瞧见旁人……”

他说到这儿,话止了。

“瞧见别人做什么?”

桃夭见他似气得耳朵都红了,赶紧把白嫩的脸颊凑到他唇边, 小心翼翼哄,“先生别恼,大不了让先生亲回来就是!”

这个小寡妇,究竟有没有一点儿廉耻!

谢珩捂着滚烫的脸颊, 伸手在她白嫩的脸颊拧了一把。

他下了重手,脸颊立刻红了一块。

桃夭捂着有些疼的脸颊,泪眼汪汪, “先生为何拧我?”

谢珩冷笑,“拧你是让你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出去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桃夭实在想不通,为何大牛嫂只要亲亲大牛哥, 大牛哥就高兴了。

她亲亲先生,先生更生气了。

屋外头还在下雨, 湿冷的空气从门窗缝隙不断往屋子里钻。

桃夭躲在又硬又潮湿的被窝里打了个喷嚏, 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心里愈发委屈。

哼, 她要再同他说话, 她就是那条成日里蹲在池塘边大榕树下睡觉的大黄狗!

*

雨声陡然大了些, 后院的蛙鸣一阵高过一阵。

屋子里原本静谧的烛光在这样的雨夜也不安分的摇曳生姿。

久久无法入睡的谢珩撩开白帐一看, 床下的小寡妇早已睡着, 呼吸极轻,粉白团子似的一张小脸半埋进红被里,浓黑的眼睫在白皙的下眼睑处投下一块阴翳,安静又乖巧。

他粗砺的指腹摩挲着被她亲过,灼热滚烫的面颊,盯着头顶上方那几只似在烛光重翩跹飞舞的蝴蝶,不知怎么就想到长安。

繁华似锦的长安也许也下了这样一场雨。

经历这样一场雨水的蹂躏,东宫花园里正是花期的芍药与海棠粉白妍丽的花瓣必定落了一地,与落叶卷在一起化作花泥。

若是他还在,最喜欢下雨的柔嘉定会不管侍女们的呼喊,不顾仪态地提着曳地的长裙奔走到他窗前,性子急躁,“太子哥哥快把腰牌给我,我要出宫去找小泽赏雨!”

还有母亲。

他的母亲如同宫里的每一个不被天子宠爱的妃嫔,摧枯拉朽,美人化白骨般地腐朽下去。

可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一个将自己活成圣人一般足以稳固她地位的乖儿子。

她最不喜欢下雨天。

这样的雨天会加重她的头疾。

她不得不裹着缀满东珠的抹额,坐在暮气沉沉的宫里头,对着窗外连绵雨幕在心底哀叹自己不幸的一生。

以及思念那个害得她患上这样的头疾,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去世的兄长。

也许,她其实还期盼着自己薄情的夫君能来瞧一瞧她,而不是将她当作摆设一般丢弃在冷冰冰的宫殿里。

……

想着想着,所有的一切逐渐凝结成一张娇艳中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女面孔,不知羞地将自己白嫩柔软的面颊凑到他唇边,娇声娇气,“先生别恼,给你亲回来就是……”

不知何时睡着的谢珩一睁开眼,原本打地铺的小寡妇竟睡在他怀里。

朦胧烛影间,不知羞的小女子两只粉白的胳膊圈紧了他的腰,就连温热的脸颊埋进他颈窝里。

他呵斥,“你怎如此不知羞!”

“就不知羞,”小寡妇从他颈窝里抬起一张粉白团子似的小脸,乌沉的眸里含了波光潋滟的笑,嘟起似熟透了的浆果一样艳红的唇在他唇上软软亲了一口,声音愈发甜腻,“好哥哥,你也亲亲我……”

谢珩愈发恼羞,“大胆,还不赶紧从孤的怀里起来!”

“可是,”她委屈地咬咬唇,“殿下抱我抱得那么紧,我怎么起来呀?”

谢珩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手臂还紧紧箍在她的腰上。那样细的腰身儿,仿佛就要被他结实的手臂给勒断了。

他想要松开手,可怎么都松不开,小寡妇一口一个“好先生,好哥哥”的叫,叫得他魂儿都没了。

他喉咙发紧,粗砺的指腹按压着她柔软艳红的唇瓣,眸色亦暗了几许。

这小寡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好好收拾她,她都不知道这世上男人有多可怕!

守了二十年的清规戒律,在这样的雨夜破得粉碎。

他修的道是什么?

他忘了……

突然一阵鸡鸣,谢珩猛地惊醒,怀里哪还有缠了他一夜,妖精似的小寡妇,只有白帐顶上那几只像是要翩跹飞舞的彩蝶而已。

原来不过是春梦一场。

他心底松了一口气,摸了一把头上湿腻的汗,才移动一下,想到昨夜那个难以启齿的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定是那看似老实憨厚的宋大夫给他吃的那碗汤里加了“传宗接代”的药粉,若不然他怎会如此!

还有可恶的小寡妇,成日里不学好,尽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勾引他。

这时帐外一抹纤细的身影突然坐了起来,他赶紧重新躺回去装睡。

过了片刻,白帐被掀开,一股幽香迫近鼻尖。不知羞的小寡妇如同一只小狗一样在他脖颈嗅了嗅,轻哼,“自己的媳妇儿都舍得下这么重的手,真是太坏了!”

“爱欺负人的小气鬼,让你欺负我!”

谢珩闻言不好,正假装翻身,两根手指头堵住了他的鼻孔。

这个小寡妇,梦里欺负他还不够,醒来还敢捉弄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

桃夭盯着床上熟睡的男人,正在心里默数着他还能憋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眸,冷冷盯着她瞧。

她吓得立刻抽回手,一时忘了自己的誓言,瞬间当了狗,“先生醒了。刚才先生鼻子上有一只蚊子,嘴巴有脸盆那么大,幸好被我打跑了!”说罢,不等他回答,迅速把自己的被褥叠好端着洗脚盆出去了。

谢珩松了一口气,在床上呆坐一会儿,正打算换衣裳起床,小寡妇突然去而复返。

他不动声色问:“何事?”

她不作声,眼睛像是带了勾子一般盯着被窝,似想把他的秘密从里头勾出来。

谢珩道:“你先出去,我换衣裳。”

她“嗯”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突然折返,疾步走到床边把手伸向被窝里。

谢珩去捉她的手,她像一只小狗一样张开嘴就要咬他的脸。

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她的手已经伸进被窝里,将他藏在被窝里得脏衣裳给拿出来。

已经来不及阻止的谢珩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恨不得狠狠咬她一口泄愤。

这个不知羞的小寡妇,脸皮竟然都厚到这种地步了!

桃夭抱着衣裳站在那儿,一脸惊讶盯着他,见他耳朵都红了,生怕他又拧自己的脸,像一只蝴蝶一样飞出屋子,谁知迎面撞上刚从厨房出来的莲生娘。

莲生娘见她笑得眼睛都没了,也跟着笑了,“怎么一大早高兴成这样?”

桃夭瞥了一眼自己的屋子,眼底的笑意愈发深。

莲生娘心领神会。

定是昨天夜里两人又蜜里调油了。

看来,抱孙子的日子指日可待!

她心里更加高兴,“没事儿干嘛起那么早。快回去歇歇。”

桃夭哪里敢回屋,“我不累,我去帮您一块煮饭。”

莲生娘不许,硬是把她推回屋子,故意板着脸,“厨房那么脏,哪里要你去,你就好好在屋子里陪你莲生哥哥就行。”不等桃夭说话,还贴心地替她关上门。

这时宋大夫从屋子里出来,莲生娘立刻上前,朝桃夭的屋子努努嘴,笑,“我看我们家好事儿很快就近了。”

宋大夫瘪瘪嘴,轻哼一声。

他自从昨日就开始闹别扭,莲生娘横他一眼,“一大早想吵架是不是?还不赶紧做饭去!若是把我未来孙儿饿坏了,有你好看!”

*

被推回屋子的桃夭见白帐合得严实,以为谢珩害羞不肯出来,便开始收拾屋子。

她把要洗的衣裳收拢在一块,可找来找去都不见谢珩昨日换下的那套袍杉,想要问问他,又不敢上前,只好站在窗口往外看。

昨夜细雨连绵一夜,今儿天气便放晴。到处白水茫茫。

几只青蛙在浅水里跳来跳去,鼓着两腮吹泡泡。

桃夭心想这种天气,后山的浅滩处必定要流出不少肥嫩的鱼来,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出几条黄鳝来。

她偷偷瞟了一眼白帐内影影绰绰的高大人影,心想要不待会儿去捉几条鱼回来给他补补身子。

她正打算悄悄出去,帐内的人突然开了口。

“过来。”

桃夭磨磨蹭蹭走过去,手指拨弄着白帐上的蝴蝶,问:“先生可要起了?”

他“嗯”了一声,一只洁白似玉的手伸出帐子,“衣裳。”

桃夭立刻重新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递到他手里,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床单定然是要洗一洗的,她刚才摸着都湿了,想着想着,忍不住背过身去。

先生真的好可爱!

“你笑了。”

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桃夭回头,白帐被人挑开,一身雪白交衽里衣,文雅如玉的美貌郎君眸色暗沉盯着她。

“我没笑!”

“笑了!”

“我,我真没笑。”心虚的桃夭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声若蚊蝇,“先生定是看错……”

她话音未落,眼前一暗,身形过分挺拔颀长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一时没有防备的桃夭身子后仰,眼见着就要摔倒,被一条强而有力的胳膊倏地圈住腰身拉了回来,猝不及防地贴上男人结实温热的胸膛。

惊魂未定的桃夭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突然低下头来,灼热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将她笼住。

桃夭以为谢珩要打她,吓得闭上眼睛,“先生,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笑了!”

谢珩垂眸看着睫毛轻颤的小寡妇,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梦里她眼眸微阖,羞涩承欢的模样,喉结不自觉滚动,不着痕迹松开手臂,伸手拧了一把她的鼻子,警告她,“若是再瞧见你偷偷笑,看我怎么收拾你!”

“先生怎么这样小气……” 她捂着鼻子瓮声瓮气,“昨儿换下的衣裳哪儿去了,我要去洗衣裳。”

谢珩神色一僵,“丢了。”

“丢了?”她愣住,随即皱眉嘟哝,“才穿了一次就丢了,先生怎么这么不爱惜?”

谢珩睨了一眼就差把“败家”两个字挂在脸上的小寡妇。

她昨日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帮他买新衣裳,今儿不过是丢了一件衣裳她便心疼成这样,可见她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在她心底,他还不及一件衣裳重要。

他冷冷道:“丢了就丢了。我不喜欢青色。”

桃夭闻言一脸失望地捡起床上的脏衣裳与床单。

原来先生喜欢的颜色与莲生哥哥那样不相同。

莲生哥哥最爱这样的青色,先生喜欢沉一些的颜色。

莲生哥哥总爱对着她笑,他却总板着脸。她已经很让着他,哄着他,可总也不见他高兴,有时还更生气。

桃夭想不通自己要怎样做他高兴。

不过没有关系,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先生肯留下来与她白头到老就好。

她见莲生娘还没做好饭,便提着木桶去村口池塘边洗衣裳。

今儿出来的早,池塘边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几岁大的小娃娃打着赤脚在池塘边摔泥巴。

因着昨儿下了一日的雨,今儿池塘边水位上涨了半臂,她找个找了个低水位的地方蹲着。

自从成婚以后,家里的衣裳都是分开洗的。桃夭只需要洗自己跟谢珩的衣裳,是以衣裳并不多,只有床单麻烦些。

好容易洗完被单,她扶着这几天睡地板睡得又疼又酸的腰站起来,才提着沉沉的木桶走了几步,迎面撞上长生与赵冬至。

长生一见到她就立刻迎上前替她拎木桶,“桃夭姐姐我们待会儿要去捉鱼,你去吗?”

一旁的冬至也朝她望过来,又迅速收回目光,伸手从地上捡了一块土坷垃打水漂。躲在绿油油的浮萍里的青蛙纷纷跳下水,惊起一团此起彼伏的蛙鸣,惹得几个小娃娃拍手叫好。

原本也想去捉鱼的桃夭瞟了赵冬至一眼有些犹豫。

万一要是被冬至娘看到她跟赵冬至一块去捉鱼,冬至娘又骂她怎么办?

若是冬至娘追到她家里来骂她,以阿娘护短的性子定是要与冬至娘打架的。

还是不要同他们一起去了。

她正要拒绝,长生像是看到她的疑虑似的,笑,“大牛哥跟大牛嫂,还有三顺他们都去,可多人了。”

“这样啊。” 既然那么多人,那冬至娘总不至于要骂她。

再说她都已经成婚了,有自己的赘婿了。

桃夭高兴应下来,“好。”

长生笑了,从她手里提过水桶,非要帮她送回去。

桃夭拗不过,只好由着他帮忙提回去。

宋家。

坐在院里看书的谢珩听到开门声,视线迅速转过去,只见上次那个两脚泥的清秀少年与小寡妇有说有笑进了院子,还十分贴心地帮她把半桶衣裳拎到晾衣杆处。

若不是小寡妇拦着他,他甚至还想帮着晾衣裳。

他年龄还小,莲生娘并不像防备赵冬至一样防备他,还热情邀请他一块吃早饭。

他笑眯眯地拒绝,拿眼角觑了他一眼,冲小寡妇眨眨眼,迅速出了院门。

谢珩瞥了一眼像是捡到钱一样高兴的小寡妇,她一边晾晒衣裳,一边还哼唱着小曲儿,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冲他笑笑。

谢珩收回视线,垂睫盯着手里的经书,半晌一个个字也未看进去。

这时院中已经摆好饭。

熬得香甜的热腾腾的红枣小米粥,玉米煎饼,一碟子咸菜,简单却可口。

谢珩才拿起筷子,“哐当”一声响,一碗汤搁在自己面前。

又是这可恶的汤!

谢珩皱眉,将那碗汤搁到一旁去。

“怎么了,不想吃?”莲生娘一脸担忧看着他。

谢珩摇摇头,抿了一口粥。

这时宋大夫把筷子横在碗上,轻咳一声,吓得才靠近的鸡扑腾着翅膀就跑了。

原本还一脸慈爱的莲生娘衣袖上被鸡翅膀溅了些泥点子,不满地看着他,“怎么,你也不想吃,是想留着把碗里的粥喂鸡!”

宋大夫轻哼一声,抬起眼睛瞪了一眼谢珩。

“你总瞪他做什么!”莲生娘骂,“都一把年纪了,吃个饭还挑三拣四!”

一旁正在剥鸡蛋的桃夭低下头去,偷偷扯了扯宋大夫的衣裳。

宋大夫委屈地端起碗,三五口便把一碗粥给吞完了,砰地一声搁下碗要走。

莲生娘见他要出门,问:“一大早你要做什么去?”

他气哼哼:“里正大哥家的那只狗下了一窝崽儿,我想去看看!”

“不许去,人家狗下崽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大夫面色缓和些,磨蹭着走到她面前,正欲说话,又听她道:“你走了待会儿谁洗碗。”

宋大夫闻言面色极难看。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桃夭立刻道:“待会儿我去洗碗!”

“你不能去,”莲生娘怜爱的目光落在她跟谢珩身上,“你只需要好好陪着你莲生哥哥就行,其他的事儿都不许做。”

桃夭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宋大夫,默默地拉了拉谢珩的衣角,把一个剥好的鸡蛋递给他,示意他哄一哄莲生娘。

谢珩瞥了一眼正一脸阴沉盯着自己的宋大夫,欲从她手中抽出衣袖,谁知她伸出细小的尾指勾着他的尾指轻轻晃了晃。

谢珩抽出手指。

她又缠上来,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般,轻轻挠着他的手背。

他忍无可忍,反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这才发现,那只因洗衣裳泡得有些发皱的雪白的手那样小,且冰冰凉凉一丝温度也没有。

不知怎的,竟一时未舍得松开,就这么握着,想要替她暖一暖。

桃夭再次把那个鸡蛋递给他,像是哀求他一般,轻轻扣弄着他的掌心。

谢珩最终从她手中拿过那个鸡蛋递给莲生娘。

原本还在闷头生气的莲生娘立刻眉开眼笑,看他的目光愈发慈爱,连带的对宋大夫也和颜悦色,“想看就去看吧,记得早些回来。”

宋大夫闻言,神情更加哀怨,也不去看狗了,耷拉着脸不作声。

莲生娘忍无可忍,“你又怎么了!快去看!”

“我又不想看了!”宋大夫气哼哼回了屋子。

莲生娘见状,搁下筷子跟了上去

桃夭从谢珩手里抽回手,把脸埋进袖子里偷偷笑,突然听到谢珩问:“这里头都有什么?”

桃夭抬起绯红的脸,嗅了嗅那汤,“里头搁了人参,党参,红枣,枸杞,全部都是补血气的,先生要多吃一些补补身体,这样才有力气。”

桃夭说完,连忙勺了一勺送到他唇边,一脸期待,“乖,吃完它。”

“不要!”他冷冷拒绝。

他要那么多力气做什么,她想要做什么!

她是不是也知道他每日吃的汤里有药吗?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勾引他,想要叫他替他们家传宗接代?

饭后,莲生娘出来洗碗。

桃夭正准备帮着一块,宋大夫这时朝她招招手,将她叫到后院去。

“你阿娘变了!”他委屈道。

桃夭不解,“哪里变了,阿娘不一直都这样吗?”从前也是如此,莲生娘只要不高兴,总要拿他当出气筒的。

“那不一样!”有苦难言的宋大夫望着被雨水沁润地绿油油的竹叶长吁短叹起来。

从前那是他儿子,他受受气总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外头院子里那个又不是他儿子,他总觉得这个气受得冤枉。

他道:“就为了给煮那碗汤,天不亮我就被你阿娘叫醒,这也就算了,你瞧瞧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在汤里搁了毒药似的。就算是吃,也只是抿几口,白瞎了我那棵千年人参。”那棵人参是一对,是他年轻的时候在深山里挖的。当时莲生吃了一棵,另外一棵准备留着传家的,眼下全部给他吃了,他竟然还嫌弃成这样。

桃夭忙安慰他,“那下次就不煮了,我看先生根本就不喜欢吃。”

“那你阿娘也得同意啊!”宋大夫更加委屈。

若是他不煮,她又要不高兴。

桃夭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安慰他,迟疑,“要不,阿耶还是先去里正大叔家去看一会儿小狗?”

宋大夫闻言,更加哀怨了。如今就连桃夭也向着那人,他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宋大夫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怎么都觉得自己有些引狼入室。

桃夭哪里懂他的心思,还想着待会儿要去捉鱼,便丢下他要回院子。

才跨进前院就撞见谢珩正朝她看来,她才要上前同他打招呼,谁知他立刻转过脸去。

桃夭不知怎的就想到早上的的事儿,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坐在枣树下做衣裳的莲生娘见她今日似乎特别高兴,好奇,“同你阿耶说什么高兴成这样?”

桃夭随口应道:“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我同阿耶说起阿娘包的粽子,所以高兴。”

莲生娘也笑了,“这次你莲生哥哥在,咱们就多包些。”

桃夭点点头,微眯着眼睛看向今日格外蔚蓝的天,心想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那也是很好很好的。

当然,若是先生允许她上床睡觉,那就更好了!

不过不允许也没有关系,他们才刚刚成婚,天长日久,先生总会知道她的好,指不定还会主动邀请她一块生宝宝。

她越想心里越高兴,又不自觉地眯着眼睛笑。

笑着笑着,总觉得有人看自己,一转头,就对上阴着一张脸的谢珩,吓得打了个嗝,立刻道:“我现在就去采箬叶。”

“着什么急?”莲生娘拦住她,“还有八九日才端午节,过两日也不迟。”

桃夭只好作罢,又忍不住偷偷瞧谢珩,又被他抓了个正着。

这次他并没有瞪她,神色淡淡,“推我回书房。”

端午节的天气总是多变,桃夭才将他扶进屋子里,屋外又飘起了雨丝。

这样的天气恐怕也不好出门捉鱼,她便取出之前赵淑兰托她做的扇面来绣。

屋外细雨濛濛,屋里极静谧。

一个看书,一个刺绣,竟不知不觉消磨一下午。

突然,有人轻轻敲了敲窗子。

桃夭立刻放下手中团扇,走到窗户前。

谢珩也抬眸望去,窗外正站着早上送小寡妇回来的清秀少年。

屋外雨大,尽管他身上批了蓑衣,光洁的脸颊上仍挂满水珠子,眉宇间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蓬勃的气息。

雨声太大,谢珩听不清二人在说些什么。只瞧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眉眼含笑地与她说着话,眼神却直勾勾朝他望过来。

谢珩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挑衅。

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竟然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

浑然不知的小寡妇却不知道,趴在窗户上,俏皮地踢着脚,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她突然抬起脸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两侧旋出可爱的酒窝。

那少年露出极天真的笑意,又与她低语两句,披着蓑衣消失在雨幕里。

他刚才说了什么她高兴成那样?

屋外雨声吵得人心烦意乱,谢珩索性搁下手中的书,倾听着屋外稀沥沥的雨声。

少顷,一具带着暖香的温热身子挨着他坐下,正是小寡妇。

她倚在他肩上,揉捏着眼睛,“先生我困了。”

谢珩皱眉,正欲推开她,她人已经闭上眼睛。

谢珩垂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以为她真睡着,伸手捏了捏她莹润饱满的耳垂。

谁知她突然睁开眼睛,像是蒙上一层水气的眸子疑惑盯着他,“先生捏我做什么?”

谢珩面无改色撒谎,“有一只蚊子飞过来咬你。这次嘴巴比脸盆还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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