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水中(2/2)
景澜向身后一瞥,厉声道:“我会如约将它带到法阵中央,你回地宫协助王宣启动星盘,快去!”
话音一落,黑色火焰当空飞来,瞬间击穿了吴用所布下的画境,四面烈火轰然袭来,魔影再度现身!
魔龙庞大的身躯覆盖皇宫上方,颔下龙须慢慢解开,一名童子凌空踏出一步,手持一盏灯向地面挥去——
霎时一道黑色弧光破开结界,落地时化作无数箭矢向地面射去!
童子无声一指,魔龙俯身疾飞而去。景澜在箭雨中穿梭,听见身后巨响传来,心知不好,下一刻龙炎再度喷薄而出,四方陷入火海之中,魔影蜂拥而至。在魔龙震天动地的怒吼声中,景澜勾住檐角一荡,身姿轻盈落向法阵中央。
刹那间天空繁星再现,星光成束落下,顺着魔龙七寸将它死死钉在地上,紧接着连成一线,爆发出耀眼强光,向四方轰然一扫!
地宫中王宣再也支撑不住,口中喷出鲜血,双膝一软重重向地面栽去!
吴用慌忙抱住他:“灵台大人!”
法阵边缘的沈誉也受到波及,差点被掀翻从墙头滚下去,一旁的赵奉更不用说了,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在下属与六王妃的簇拥下离开城墙,到临近的宫殿中躲避。
沈誉眼中光芒闪了闪,注意到他手中玉戒上多出了一道裂痕。
六王妃布置好人手守在赵奉身旁,便看也不看带着数名法师匆忙离去。没过多久赵奉转醒,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大殿里,不由高声唤道:“来人!王妃在何处?”
沈誉悄然无声出现在他身旁,道:“陛下,臣在。”
赵奉喘息一声,晃了晃头问:“方才出了什么事?怎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王妃呢,她为何不在朕身边?”
沈誉道:“王妃已经带人离开了。”
赵奉一怔:“她走了?”
沈誉道:“王妃将那些法师也带走了,不知是要去做什么。”
赵奉闻言怒火攻心,神色扭曲道:“这贱人!她竟然敢弃我而去!我一定要杀了她!沈卿,你先扶我起来,我们尽快离宫……”
岂料那手拐了个弯向赵奉左手奔去,轻易便取下他手中的阵枢,赵奉愕然道:“你……”
沈誉低声道:“殿下,梦是时候该醒了。”
赵奉来不及愤怒,心头涌起一阵恐惧,大喊道:“来人,为朕护驾!护驾!”
沈誉轻哂道:“我本以为殿下既然能够亲手杀人再将尸首化作傀,早应该看淡生死了,原来并非如此么?”
见无人赶来,赵奉反而镇定下来,冷冷道:“沈卿,你要想清楚,我若是败了,你也难逃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莫非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你就等着被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吧!”
沈誉道:“这下场听起来倒是不错,只可惜殿下等不到那天了。”
说完他手一挥,赵奉喉头出现一道血线,随后鲜血喷涌而出,无力倒在桌边。
门外传来呼喊声:“殿下!”
沈誉随手把阵枢扔在赵奉尸首上,缓缓退到阴影后,在门开的最后一刻消失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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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澜方才身在法阵中央,一时间来不及躲避,眼前白光刺目至极,她下意识侧过头去,却没注意到魔龙挣扎时眼中迸出数道红光当空散开,如同剑雨一般疾飞而下,朝着大地射来!
就在电光火石间,突然有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眼上,来人袖中还残留着冰雪气息,手臂穿过景澜腰间,从背后抱住了她。
青光瞬间展开化为屏障,将两人笼罩在内,抵挡住了铺天盖地的剑雨!
魔龙在星光中化作万千黑影溃散,黑火顿时炸开,如流星般向四方飞去。只听耳畔响震不断,景澜转身将她护在怀里,大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
她自然听不见回答,只感觉洛元秋紧紧抱住了自己。
待星光消失后,天地间陡然静了下来,景澜尚未回过神,洛元秋却立刻拉起她的手向高处跃去。两人在萧瑟寒风里俯视着几乎成了废墟的皇宫,半晌洛元秋道:“还没有结束。”
景澜忽然转过身,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一吻。唇分时气息微乱,她皱着眉,嘴唇微微颤抖,低声说:“你不该来的,这太危险了。”
洛元秋为她将鬓发别到耳后,握住她的手道:“可我已经来了,不是说了么,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景澜定定看着她,洛元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话还未问出口,就已经被景澜用力抱在怀里,那力道重得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景澜脸埋在她脖颈旁,嘴唇轻蹭过洛元秋的耳廓,压低声音说了声好。
洛元秋茫然地在她后背拍了拍:“你怎么了?”
这时传来瓦片滑落的清脆声响,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师姐?!”
“小师妹!”
洛元秋向下望去,发现一个人正挂在房檐边,大概是刚才一脚踩上了碎瓦,不慎踏空滑了下去,此时他神情惊恐地看着她们,仿佛见了鬼似的。
景澜手仍搭在洛元秋腰上,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沈誉,你看够没有?”
而在另一边,太史令涂山越目瞪口呆地抬起头,脸上的神情与沈誉如出一辙。
若说景澜是有意而为,那洛元秋就是根本不在乎了,只见她十分自然地朝沈誉道:“原来是你啊师弟,咦,你怎么还不上来,是没力气了吗?”
沈誉一颗心沧桑无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后只好翻上屋顶,背对她们在不远处站着,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六皇子已经死了。”
“本来想留他一命,留到朝堂上交由陛下来决断。不过怕夜长梦多,又生变节,还是先处置了再说吧,反正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尸首在兴庆宫,记得让人去收尸。”沈誉道:“不过王宣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提前开启法阵?”
景澜道:“将他引进皇宫之后,你就该前去与王宣汇合,可你擅作主张偏要留在他身边,差一点就耽误了大事。”
沈誉微怔:“什么?”
景澜答道:“吴用说王宣在地宫遭人暗算,险些殒命,不得已才开启法阵。眼下宫外情形不明,是功是过你心里清楚。”
沈誉静默片刻,道:“我这就去地宫。”
他没忍住回头看了看,见她们二人神色如常,毫无尴尬之色,沈誉简直怀疑方才所见的那一幕是自己的错觉。
洛元秋放开景澜的手问:“师弟,你看见宛月和缘歌她们了吗?”
沈誉道:“没有,我和她们不是一路……”
然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喊道:“师姐!师姐!是你吗!”
洛元秋当即朝发声处望去,见一人怀抱琵琶,想是柳缘歌无疑了,刚要挥手回应,神色陡然一变,青光应声而出,向着柳缘歌飞速射去!
柳缘歌亦是有所觉察,立刻回身拨弦,弦音如气浪悠悠荡开,仿佛碰了什么东西,嗡的一声回弹反射。
但废墟之上却空无一物,甚至连影子都看不见。
长刀在半空划出一道明光,林宛月借落刀之势翩然落地,问:“是什么?”
柳缘歌:“不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但又不见了。”
屋顶上洛元秋眉头微拧,道:“他还没有离开,一定就在这附近。”
景澜向周围一扫:“你看见了什么?”
“是影子,它刚刚出现了,就在缘歌身后。”洛元秋轻声道:“奇怪,他为什么还不走?”
景澜突然伸手揽住她,在她耳边缓缓低下头,仿佛像是在亲昵一般,向洛元秋手中轻轻塞了什么东西:“别低头,那是镜心,只要把它放回地宫法阵中,”
洛元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处,”景澜小声道:“但你说他仍在此处徘徊,那一定就是为了它。他不得到镜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去将它引出来,到时候你就用藏光——”
洛元秋果断道:“不行,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身处险地!”
说完她推开景澜,抬手一剑横扫而出,青光如水向外荡去,冷冷道:“墨凐,你也应该现身了吧!”
一面圆镜从洛元秋袖中旋转飞出,她回身并起剑指在眉心一点,两手交错一转,做了个奇异的手势,凭空朝那圆镜虚做一斩!
镜托上的一双小手竟然动了起来,抓住镜子边缘缓缓向下转动,镜子中间缺了一块的地方似乎有薄如蝉翼的冰层慢慢凝结。随着小手不断转动镜子,周遭一切渐渐失去色彩,万物重归寂静,如同回到了创世之初,混沌未分时的昏暗朦胧。
那小手越转越快,世界仿佛陷入了漫长的黑夜之中,最后它忽然一停,与镜子同时隐去,只听见一声清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众人眼前突然一亮。
冰蓝色的天穹清澈深远,雪花飘荡在风中,已成废墟的战场完全被寒冰所覆盖。地面平滑无比,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出周围的一切。
而在这透亮的冰层之下,可以清楚看见一方血池在地下深处,四周是数不清的憧憧魔影。从血池周围延伸出诡异的裂纹,裂纹中时而亮起红光时而黯淡,以血池为中央向八方纵横而去。从地面向下望去,仿佛置身于深渊血狱,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柳缘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道:“我这是在做梦?!”
林宛月拉着她站在废墟高处:“约莫是师姐开了什么阵法,”余光一瞥,她忽然道:“等等,那又是谁?”
一人持灯站在沈誉与洛元秋之间,身周清透的光芒犹如月华般洒落,她漫不经心道:“这么多年了,这面镜子还没彻底碎了吗?”
洛元秋道:“缝缝补补,撑一撑还能用。”
景澜登时一惊,按耐住出剑的念头问:“她怎么来了?”
洛元秋蹲下,看着冰上自己的倒影说:“她一直都在,只是不想让人看到而已。我们现在在那面镜子反射出的世界里,有形也好无形也罢,在镜中无处可遁,必然显现真身。”
“这就是镜界,”她只手按在冰面上,低呵道:“灵出!”
青光从她脚下闪电般窜了出去,瞬间抵达冰层下方的血池上,但见池中血浪不断向上翻涌,托起一个人形,裂纹中的红光急疾射而出,轰然穿透了冰层!
沈誉厉声道:“涂山大人,快上来!”袖中飞出一条绳索,捆在涂山越腰上,将他拽了上来。
涂山越惊魂甫定,还未道谢,脚下震动便接连传来,雷电轰鸣里冰层上裂缝不断扩大,血水从裂缝中疯狂涌出,眼看就要淹没大地!
“愚蠢至极!无知蝼蚁,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洛元秋疑惑道:“他在说他自己?”
景澜:“……”
沈誉扶稳涂山越向身侧看去,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震惊道:“你是谁?!”
墨凐没有理会他,抬手轻弹飞雪,雪花向着血水所在飞去,在空中化作一柄冰剑,叮地一声落入冰隙,血水瞬间一滞!
冰下魔影争先恐后涌出,一道黑光猛然击穿冰层射向天空,霎时风卷云涌,一个苍老的身影在魔气环绕中逐渐现身:“哈……我说是谁,原来是你!”
墨凐手中灯盏绽放光芒,如银辉泻地,向四方铺展开来。光辉在手中凝结为一柄长剑,她漠然道:“卫钧,昔日你私自盗走月灯,连累吾师惨死……种种恩怨,今日便在此一并了结。”
她飞身上前,剑光引动风雷,漫天雷霆随之降下,以无与伦比的威势朝着黑光斩去!
血光当空而至,老者拂袖立于罡风之上,眼中光芒闪烁,游刃有余道:“真是可笑,卫曦之死皆因你而起,你才是那个害死她的人!”他轻蔑道:“你将过错都推到我身上,不过是想以此逃避罢了。”
剑光瞬息一收,天空中雷霆如暴雨倾泻而下,魔影哀嚎四散,漆黑光柱上立刻多了一道裂痕。
老者脸色一变,墨凐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去死了。”
墨凐悬浮于空,抛出手中灯盏,月华辉光刹那流泻于地,浩荡无阻覆盖了大地,黑光为避其锋,不得不向后退去,被逼到角落。
华光如水,宁静地铺展开来,众人仿佛站在湖上,低头便能在微波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涂山越正有些糊涂,问:“小师妹,你是你找来的帮手?”
洛元秋道:“不是,她是来寻仇的。”
“哦。”涂山越恍然:“怪不得一见面就先打上了,原来是仇家。”
趁此时机柳缘歌与林宛月也过来了,在结冰的屋顶堪堪站稳脚,柳缘歌道:“师姐,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沈誉却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一脚踏空,景澜出剑极快,勾住衣领将他拉了回来。涂山越赶紧拉住沈誉手臂:“哎哎,沈大人?!”
沈誉怔怔看着众人,双目放空神情迷茫,涂山越诧异道:“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魔怔了?”
柳缘歌箭步上前,道:“别动他!让我来,我有办法。”
涂山越下意识让出位置,柳缘歌挽起袖子正要给沈誉两巴掌,关键时刻沈誉突然回过神,后退一步,盯着柳缘歌落空的手道:“干什么?”
柳缘歌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道:“你方才看到什么了,怎么一副痴傻相?”
“我方才,”沈誉顿了顿,微微拧眉:“似乎看见我二叔了。”
景澜道:“沈和?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沈誉喃喃:“不错,他确实已经死了,但我方才却看见他一如生前那般朝我走来……”
涂山越闻言毛骨悚然,往林宛月身边靠了靠,谨慎道:“沈兄,有些话还是别说了罢,眼下这时候听着可真让人害怕。”
“别去看影子,师弟。”洛元秋忽然开口:“这面镜子会倒映出人心中所想的一切,在镜子里,所有的倒影都是虚妄幻象,稍不留心就会受其引诱沉湎于内,渐渐迷失本心。”
沈誉神情复杂,仿佛有几分失落,自嘲道:“原来是幻象,我还以为……”
涂山越诧异地扫过众人,指了指洛元秋,看着沈誉道:“你叫她师姐?”
沈誉道:“是。”
涂山越指着柳缘歌道:“我听见你也叫她师姐。”
柳缘歌莫名其妙:“不然呢?”
“那你……”
林宛月点头:“我也叫师姐。”
“那王宣?”
沈誉道:“也叫师姐,除非他不想活了。”
“如此说来,你们都是——”
“小心!”
一道黑光破空而来,林宛月刷然拔刀横斩而过,黑光瞬间一分为二,在半空化作恶鬼,咆哮着朝景澜袭去!
涂山越甩出一道符,当即傻了眼:“怎么又是来找你的?!”
剑锋出鞘,景澜手握神魂剑,还未动手,青光已先她一步疾掠而过,瞬息之间便逼退恶鬼,景澜回过头与洛元秋对视,低声道:“是为了镜心。”
洛元秋握住她的手说:“不要去。”
此时林宛月与涂山越合力击退另一只恶鬼,林宛月目光落在长刀上,神色微变,那两只恶鬼再度化作黑光合为一体,变成一个儒士模样的中年男人,那人手握一把折扇,冷笑道:“只是一柄废铁罢了!”
他身法极快,转眼间就到了林宛月面前,只听铮然一声,长刀架在折扇上竟无法下落,儒士收扇一展,掀出一道红光:“滚到一边去!”
林宛月侧身一避,长刀脱手旋飞出,儒士合扇轻蔑笑了笑:“一个个来,今日你们都会死。”
长刀在空中划了个圈再度飞回,雪亮刀光出现在儒士身后,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他的头凭空斩下!
林宛月收刀入鞘,涂山越愕然:“这么快?!”
那无头的身躯如烂泥般倒向地面,下一瞬狞笑声回荡在众人耳旁:“哈哈哈哈!!你们逃不掉的!”
巨大的黑影覆盖上空,洛元秋悍然出剑,黑影聚为一束与青光相撞,落地之后幻化为魔影向众人扑来!
景澜一剑劈开魔影,将洛元秋护在身后。魔影被杀只会重新化作黑气,片刻后再次凝结成新的,如此一来众人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景澜心知不能再拖下去,在洛元秋肩上一按,果断道:“这样下去不行,记住我说的话,我去引开他!”
洛元秋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屋顶,与一道黑光缠斗在一起。
魔影死而不绝,柳缘歌见势不妙,对洛元秋喊道:“师姐,咱们快走吧!”
洛元秋深吸了口气,平复心绪,道:“不行,我一动镜界便会不稳……况且我还有一件事没做,你们先走吧,不必管我。”
柳缘歌怒道:“那怎么行!我们不会丢下你的!”
沈誉手中罗盘一转,清开阻挡在面前的魔影,他站在洛元秋身旁坚定道:“要走一起走!师姐,上一次是我们食言,这一次我们不会再……”
大地剧烈摇撼,雷霆当空一闪贯穿了整片天空,血水又一次从缝隙中涌出漫上大地!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银剑穿透天幕,如创世之初的神光般悍然劈开混沌,将天幕中的漆黑光柱彻底斩碎!
整个镜界都震颤起来,高天之上,黑火如流星般落下,纠缠不休的银黑二光自云上越过,在天际划出一道弧光,片刻后突然分开。那黑光显然已落了下风,不断在云层中穿梭躲藏。顷刻间地面血水翻涌而起,向高处延伸,迅速形成一道血幕朝天空飞去。
洛元秋迅速召出藏光,紫光流转,化作一张长弓,青光在她手中凝成一支琉璃色的箭矢。拉开弓弦,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天空翻涌的雷云,最后顿了顿,落在其中一处。
一瞬间耳畔的声音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洛元秋仿若置身于一张空白的画卷里,寂静之中,一切景象都随之淡去,她手中的弓箭却无声亮起光芒。
“一。”
片刻之后,洛元秋倏然放箭!
箭矢如一道流光,穿过血幕飞向天际,掀起万丈光风,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强烈气劲!
墨凐正与老者交手,万顷电光从高处降下,她却在此时突然熄了手中灯盏,在电光中平静地颔首,身形一闪,向着云下坠去。
青光转瞬即至,射中老者胸口,他周身燃起熊熊大火,从高处下落。青色火焰中他的身躯如飞灰般不断消散,最后彻底消失。
一盏漆黑的灯从老者消失的地方落下,墨凐拂开雷云朝着灯盏追去,指尖光华绽放,在落地的最后一刻抓住了灯盏。
依附在灯上的黑雾顷刻间散去,荡漾出如水清光。流萤环绕着灯盏旋转,明月辉光破开重云洒落下,血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如片纸一般飘向大地。
天空中黑云荡净,洛元秋箭势未收,再度挽弓搭箭:
“二。”
月华覆盖了镜界,流光纷飞如雪。魔影渐渐消融在光里,景澜不必再分心留意身后追兵,压力骤减,两指拂过神魂剑,淡淡道:“看来阁下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不如认命了吧。”
儒士一扇挥出,神色狰狞道:“什么认命!我命由我——”
他虽不能再召出魔影,但攻势却更甚于前,随着扇面翻转,红光便如疾风暴雨般向景澜射去!
景澜翻转手腕,数剑挡下红光,剑光刺破儒士折扇,儒士勃然大怒,扇上浮起咒文:“找死!”
景澜旋身避开,夹住剑身轻轻一折,神魂剑断成数截,从红光中穿过,光芒一闪,旋转着飞向儒士!
儒士阴冷一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就凭你也想——”
他身后青光如微风拂叶,轻盈无声,瞬息即至。箭矢上光芒一闪,青色光风席卷而来,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强光,转眼间就将儒士淹没!
景澜收剑而立,彬彬有礼地欠身道:“前辈走好,想来此次后也无再会之日了。”
月光如海潮般涌来,放眼四周银霜茫茫,浩瀚华光中一轮明月缓缓升起,似乎触手可得,令人生出如坠幻梦之感。
清冷辉光下出现一道影子,石羊叮叮当当地走了过来,角上挂着的灯盏微微摇晃。墨凐坐在石羊背上,手中提着一盏灯与洛元秋对视,道:“物已归还原主,恩怨两清。”
洛元秋握紧藏光,居高临下道:“后退。”
“到了清算我与这座城之间恩怨的时候了,”墨凐道:“你还能拉开第三箭吗?”
洛元秋道:“只要我想,我就能。”
墨凐银色的眼眸微微一动,道:“你我本不是敌人,只可惜……”
她手中灯盏荡出一圈柔和明亮的光,仿若春水初融,以灯盏为中心,层层光芒向四方漫开!
云光散去,月辉隐没,众人如梦初醒,脚下涟漪荡漾,放眼望去水天相融,云影徘徊,无边无际,竟有种天地倒悬的错觉。
柳缘歌道:“那些影子呢,怎么都不见了?”
林宛月看了看四周:“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涂山越松了口气,道:“总算是结束了,可千万别再来一次,我真是受不住了。”
脚下水面如镜,倒映出高天流云及众人的影子,沈誉快速一扫,不敢多看,走到洛元秋身旁问:“师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