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合一)(1/2)

寝屋内阒静了半刻,直到烛芯噼啪一声炸开,秦观月才蓦地回了神。

她望着顾珩,恍惚间甚至怀疑是自己错听。

“什么?”

顾珩很有耐心地,一字一字又重复了一遍:“求、我。”

秦观月在袖底攥起了拳,又羞又恼的感受顿时涌覆心头。

这一刻起,在她对顾珩的刻板印象里,又多添上了一条——

睚眦必报。

但秦观月向来擅于忍耐,只要能够拿到她想要的。

那小像不能留在顾珩手里,她与顾珩日后究竟如何,谁都说不准。

倘若往后她想离开顾珩,却被这张小像困住,岂非因小失大。

秦观月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抬眼时,俏生生的眼里反而多了几分温柔。

她勾着顾珩的胳膊,晃了晃:“好郎君,求你。”

半晌后,她听见顾珩似是极愉悦地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慢悠悠地拿起那帕子,继续为秦观月擦拭湿发,动作慢条斯理。

“已经焚了。”

秦观月唇角的笑意骤然便僵住了,她反应了一下,将才平息不久的怒火又如桌上的烛火般,摇晃而起,愈燃愈烈。

焚了?那他便是存心报复,非要让她也求求他。

秦观月颇带些怨恼地望着顾珩,这神色落在顾珩眼中,反倒觉得有些可爱。

“别板着脸了。”他捏了捏秦观月的肩,“我没记错,下月该是你的生辰了,要什么贺礼?”

“珩郎还记着我的生辰?”说起贺礼,秦观月先前的郁结一扫而空,杏眸流彩,很是惊喜地站起身来。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那点儿贪和俗,她早就摸明白了,顾珩这般清贵矜冷的人,看似不喜尘俗,实则最容易被尘俗所诱。

就像他当初那般克制禁己,还不是受不住她的厮缠,沦陷至今,都与她同榻共枕了。

秦观月弯起杏眼,倚在顾珩怀里:“有呀,京郊的大宅子。”

顾珩摇首笑了:“就这么喜欢宅子?”

秦观月看着顾珩不解的模样,心中泛起说不清的滋味。

她料想顾珩这般人物,应是生来就住在锦绣宅子里头,自然不会明白她为何偏对宅子有这般执念。

她也不愿费心思与他多说,只信手拈来哄人的蜜语。

“哪里是喜欢宅子,我只是希望这燕都之中能有一隅之地,是独属于我和珩郎的。”

顾珩仍然不解地拧了眉:“清平观不算吗?”

“清平观在宫里,自然不算。”

顾珩沉默了,略略忖思了一番,直截了当地回答。

“宅子,现在还不行。”

顾珩在这些知情知趣的事情上到底愚钝,秦观月颇不满地睇了他一眼。

她本来也没指望顾珩真能给她买个宅子,就算顾珩真购置了,她也舍不下这贵妃每年足金足两的俸禄,和宫中的锦衣玉食,与他搬到郊外居住。

秦观月莞尔一笑,也不为难他。

“说着玩的,只要是珩郎送的,我都喜欢。”

顾珩低嗯了一声,将秦观月颊上的碎发拢到耳后。

“这几日我可能有些忙,你若觉得在这无聊,便去找墨隐来陪陪你。”

秦观月起了兴致,想要打探仔细些:“珩郎近日要忙什么?什么时候回?我也好替珩郎备好膳食。”

“不必了,你照看好自己就好。”顾珩将湿帕子晾回架上,边道,“过段时日,漠察的使臣要进京朝见。”

漠察?

秦观月对这个远在大燕北边的部落了解甚少,只是往日在秦国公府时,她曾听秦国公愤愤斥骂过几句。

秦国公鲜少在下人面前发火,那次他气愤填膺的模样,让秦观月记忆尤甚,也因此记住了这个地方。

漠察,苍凉的漠地、凶恶的鹰鸮、好战的蛮族。

在顾珩官拜相位之前,漠察屡屡来犯,扰得边关百姓苦不堪言。漠察人手段阴毒,且擅于鏖战,大燕的精兵在漠察手下吃了数不尽的亏。

直到顾珩入仕之后,以互通商贸为条件,与漠察帐中议和。

无人知晓那日顾珩究竟与漠察议了什么,但至少那日以后,漠察才稍作收敛,退回了摩河以北。

论起来,漠察归顺大燕也不过三年,但仍不可小觑,可谓是大燕最为忌惮的邦国。

每一年漠察来访,总要提出些荒唐的条件,搞得大燕众臣人心惶惶。

而今年燕帝身体如此,岂非更要在漠察使臣面前露怯?

“可是陛下尚在病中,恐怕这个时候不宜接待使臣吧。”

顾珩笑了笑,似乎觉得与秦观月深谈这些朝事没有意义。

“时候不早了,今夜早些就寝吧。”

秦观月似乎还想问些什么,然顾珩已转身走向榻边,她也只得吹熄了灯,借着榻前的豆光摸去。

一阵夏雨过后,天陡然凉了几日,顾珩也因夜里贪政有些着凉发咳,他又是个倔脾气,说什么饱暖易懒,不肯加衣。

秦观月从若云那儿得了些银耳,又摘得了些新鲜的梨子,原意是想去膳房给顾珩煮些银耳雪梨羹润肺,但却被若云扯住了衣角。

“娘子,您会吗,我在宫外时,也见过落魄富户家的女儿下厨,险些把膳房烧了。”若云眼睛一眨。

小丫头似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些不对,连忙摆手:“呀,娘子,我并不是说您是落魄的小姐,只是,您和丞相一般,都是这样锦衣玉食的人……”

若云哪里会知道,秦观月真正的身份并不体面。但她也说的没错,秦观月只是偶尔侍奉些茶水稀粥,庖厨之事,算不上深谙。

秦观月轻笑着回复:“不过是熬些汤水来吃吃,倒叫你说的骇人了。”

但若云未见过秦观月下厨,只一味的抿着嘴,不肯做声。

秦观月无奈,也只好摇了摇头,若云和墨隐不同,若云返朴,墨隐善“藏”。

“好罢,便带你同去,如何?”

若云一听这话眉目传喜,登时便捧了两个梨子自顾自的往前走。

“娘子,您别介意,只是若是出些差错,丞相怪罪不说,贺大人亦要斥责我的。”

“怎么,贺大人对你也如此严厉吗?”

两人行至中途,若云突然停住,努了努嘴道:“不是严厉,就是像家兄一样,爱讲道理,爱说大话!”

往昔,秦观月只觉得这些侍从是皓月旁的些许缀星,从不觉其真实血肉存在,在清平观小住的这段时间,她倒觉得这些人的容貌逐渐清晰起来。

“好了娘子,烧柴的活儿我来做,您别脏手了。”

二人来到膳房,若云便有一派当家的模样,又开始续道:“您就把梨子洗洗,待会儿我来切。”

秦观月便如依从小妹一般,开始冲洗食材。

不得不说,若云干起活计来当真是一把好手,原先秦观月只觉得这小丫头机灵古怪,不是奴籍的她平添了几分率真。而此刻看她劈柴烧火,倒让秦观月心生悲悯起来,那饥荒几年,她该过的很不容易罢。

“娘子,您别出神了,我这火都生起来了!”

若云边说边要接手秦观月手头的东西,却被脚下东西绊住。

“呀——谁在灶边养了只兔子啊,也不怕被火烧了。”若云被兔子吸引了目光,便蹲下身来逗弄着。

秦观月循声看去,笑说:“是贺大人养的,前几日在门口放着呢,不知怎么被挪动到了灶边。”

若云一听“贺大人”三个字,登时来了兴致,原本只是用手戳兔子,但觉无聊,便信手拿了跟小木棍逗弄着。

欺负贺大人不行,欺负他兔子总可以吧!

“娘娘,我能放出来玩玩嘛?”

秦观月此时正拿帕擦了手,预备切梨,因而无空管她,应付道:“没事,放出来就行。”

若云得允,忙不迭的将那兔子放了出来,一开始还在怀里逗弄着,但那兔子逐渐不安分起来,随着灶内烧火的一记火爆声,那兔子仿似受了激,一个大跳便从若云怀中跳脱了出去。

若云来不及反应,那兔子便“夺门而出”了。

“诶呀呀,娘子,这可怎么办,贺大人要是知道了,定要骂死我的。”若云看着灶上烹的热水,又看了眼门口,急的在原地跺脚。

秦观月听到声响这才发觉若云急得眼眶都发红了,于是安抚道。

“你先别急,将灶火看好,那兔子跑不远的,我去看看。”

秦观月将挽的袖放了下来,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门。

她从未涉及过膳房再后的那片地界,她原本以为这连排的房廊后是一堵石墙,但因追那兔子,秦观月竟误入了这一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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