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8(2/2)
不过,刚才军雌向他泄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个房子里所有终端都如同废物。
这让宋白想起来一个逸闻,据说二十年前,齐家主回家时遭到过入室抢劫,虽然最后平息了下来,但是,齐家主惊魂未定,还是令工匠将齐家所有住宅翻修一遍,除了加强防御与报警措施,另一个则是屏蔽掉所有电子信号,据说,当时劫持齐家主那人本来是快要失了手的,但他用二十年前刚刚开始流行的终端叫了外面两个望风的人来,才把胖胖的齐家主撂倒,从此,齐家主就对终端深恶痛绝,连房子都修得彻底干扰终端的正常运行。
现在,齐江把他弄来这里,明显也是不想让他联系外界。
齐江知道了他的身份,又能拿盛老来作威胁,说明齐江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避着盛家人才行的。
齐江在齐家的地位都已经那么高了,还能有什么事情……等等!法案!
宋白仿佛抓住了什么。
……
与此同时,齐江这边。
“你说什么?他要换室内摆设?”齐江吃完了晚饭,等着侍者把他面前的餐具撤了下去。
齐江继承了齐家人保守的贵族做派,就算是简单地吃一顿饭,也要耗上三个小时,中午从宋白那回来,他处理完临时调兵的乱子,这一吃完晚饭,就已经晚上八点了。
“是啊,少爷,他折腾得大伙都不得安宁,以前见过闹腾的,没见过他这么闹腾的,小户人家出来的雄虫,就这么矫情!”邴坤道。
邴坤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雄虫,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在齐江面前,面容平凡,一点也不引人注意。但就是这样一个平民雄虫,却在齐江面前没有丝毫顾忌。
齐江并不以为忤,邴坤是雄虫,又是他最信任的亲信,他对他的耐心总是比寻常人多上那么几分,道:“你看他矫情?错了!他那不是矫情,是正经在那儿试探我呢。他想试我的底线,看看我到底能纵容他到哪一步,还有,就是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困住他。”
邴坤倒抽了口凉气,他没想到被关押的雄虫这么一闹,居然还有这么多名堂,皱着眉,道:“少爷,他实在太嚣张了,你堂堂一个少将,还要忍他吗?”
“忍,怎么不忍?”齐江道,“现在这个时候,距离法案通过只剩下两天了,不能生出任何事端!”
知道了宋白是盛老孙子的这件事,令齐江不得不加紧提前了法案的通过。
按照他的部署,在接下来几年里,会逐步通过有利于雄虫的法案,然后,齐藤元,齐主君会相继出些事故,离开人世,到时候,齐家主的位置自然落在他头上。这次齐藤元的遇袭,就是齐江先试探的。
至于盛老,他没几年活头,唯一的孙子又与他闹翻,到时候,齐家自然会成为世家之首,他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对虫星进行改造。
千不该万不该,他没有料到,盛老居然又蹦出来个孙子,还是已经娶了背后站着肖家的萨丁的宋白。
如果盛家继续与他作对,那么,齐江多年来的心血将全部毁之一旦。
齐江自小接受了齐家是贵族世家的传统教育,哪怕他出生的地方极其穷困,但是,齐家人依旧以自己的姓为傲,因为这是虫皇退位后,几乎仅存的一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
“齐藤元那边怎么样了?他还在中转站那边的医院里待着?”齐江问道。
“我们医院附近的人,发现了一艘只有将领级别才能用的军舰,今天在检查,让他给逃了。”邴坤有点懊丧地说道。
邴坤追随齐江的时间短,他又年轻,还有点跳脱,忍不住问道:“少爷,那不是你养父吗?您为什么针对他?”
“他?也配?”齐江嗤笑道。
他从七岁被齐家主选定,此后六年,坚持天天给齐家主写信,内容无非就是诉说齐家的荣耀,他又是怎样的以齐家为傲。所以,十三岁时,当年与他一同进入待选的孩童里,只有他被齐藤元接回了齐家。
但是,日子不长,齐江就不满意了,因为他发现,齐藤元是个性格懦弱的人,面对一个普普通通的雌君,居然还低声下气,伏低做小地求和。
齐江一直接受的是雄尊教育,在他生活的地方,人们也是这样遵从的,每家每户严格恪守,雌性不能和雄虫同桌食,并肩走,路上人高马大的雌君,都要给年仅四岁的雄崽让路,因此,刚来到这里的齐江适应了好一阵,才勉强地捏着鼻子接受了。
不过,远一点的事情他能忍,但身边的事,绝不能忍。
在他用计赶走了齐中将以后,齐藤元却更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是一味地沉迷在雌侍的温柔乡里,不断向齐江诉说他多想要一个自己血脉的雄崽。
只要能振兴齐家,是不是他齐藤元的血脉,又有什么关系吗?
后来,齐江才知道,齐家收养他,并不是齐藤元本人愿意的,只是家族长老规劝,而齐中将的肚皮又始终没消息,磨磨蹭蹭了六年,齐藤元才不情不愿地把他接回去。
当得知这事的时候,齐江对齐藤元连最后一丝念头也破灭了,平庸,懦弱,一天恨不得死在雌侍肚皮上,得了个废物一样的亚雌,就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齐藤元张罗着,要给安雅和年轻的肖家主联姻,他是真正眼都不看齐藤元一下。
奈何,齐藤元掌控了家主之位,新任家主在继承之前必须由上任家主亲自出席授予,齐江不得不忍气吞声,努力讨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齐江渐渐发现,齐藤元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在各世家年轻一代纷纷长起来的时候,他们都被家主钦点为下一任的继承者,只有齐江,这个本该是年轻一代最年长的雄虫,却迟迟没有任何公告流出。那时候,齐江对齐藤元才动了杀心。
他为了齐家,赶走了不尊雄虫的中将,却因此染上了厌雌的毛病;他放弃了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早早投身军部,忍着满身的不适,为齐家在军队的关系铺路。可是,齐藤元回报了他什么?
“是他先辜负我的,”齐江渐渐握紧了手中的湿巾,冷冷道。
“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坐上齐家家主的位置?要我看,还是您更合适。”邴坤对他言听计从,又一次站到了齐江身边。
齐江握了握汗湿的拳,自从他下决心要暗杀齐藤元的那一天起,他的手心就布满了冷汗,即使他用湿巾一遍又一遍地拂去,但掌心依旧冷滑黏腻。
他又抽了一张新的湿巾,擦拭手掌,一边对邴坤说:“潜明山那边,你给我看住了,绝不能出事。”
邴坤是齐江最信赖的雄虫,连视为最重要秘密的潜明山,也完全交到他手中,就可窥一斑。
“山里头存的都是武器,我好好守着呢,这点少爷不用担心,”他道:“但是,看守那个雄虫的人能信吗?他们不会偷偷跑掉吧?”
“他们都是基层的兵,听命令是天职,不用担心,”齐江捏了捏眉心,道:“要不是这次时间太紧,我原打算用两年,慢慢养兵,但现在什么都顾不了了。”
“少爷用你军里的人不是更好吗?我听说,二军可是京都军里最守规矩的一支。”邴坤道。
“那群夹杂了不知多少裙带关系的队伍?”齐江嘲讽一笑,道:“他们敢来,我也不敢信。倒不如基层更听话的让我放心。”
“行了,你也回去吧,过了明天,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齐江整了整领子,起身道。
“……少爷你呢?”邴坤愣了一下,道。
知他是关心自己,但齐江依然没什么表情,道:“当然是去会会那个非要试探我的宋少爷了。”
……
宋白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晚上,只有一个小侍者来给他端来切好的水果和晚饭,他之前向军雌们提出的要求,一个也没有达成,宋白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每隔一会儿就去骚扰他们。
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声,宋白知道,齐江来了。
开门,走进,齐江的动作不轻不重,就像他巡视军营一样平常。
“就算你闹得再厉害,我也不可能放你离开的,宋白,”齐江一手插着兜,一手抚摸墙壁,道:“这里的墙很厚,随便折腾,折腾出花来,也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声响的。”
宋白本来就不抱有太大期望,因此也就没有多少失望。
他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手搭在膝上,看向齐江,道:“就算你提前了法案正式推行的时间,只要没有盛家人的签字,那也只是废纸一张。”
在虫星上,所有的法律的通行,都要经盛老过目,确认没有问题后,再签字,准许通行。尽管盛老有时无法顾及到所有地方,但是,最后都要过他那一关。是以,当初盛老得知了齐家私下推行那部法案十分生气,但却没有做出其他制止措施。
因为盛老知道,不论什么法律,只要他不批准,就没有能通行的道理。
而且,就算盛老不在,只要是盛家的继承人,也都不会同意齐家的那样一份法案。
现在,盛老住院,卧病不起。宋白被齐江困在这里,宋白不点头,齐江的那份法案,也是无法推行的。
而且,就算齐江想用法案的通过来要挟宋白,不签字不还他人身自由,但只要宋白向法院申请,眼下这种形势所逼情况下的签字,也是可以重新撤回的。
“还有,军部的议员、政治界的高官,都不允许你继续困着我吧?”宋白目光如电,盯着齐江。
盛老虽然没有向大众公开宋白的身份,但熟悉盛老的人都知道,他既然让宋白入住盛家,那么,宋白早就是他承认的继承人了。
齐江现在混淆下属视听,隐瞒宋白的真实身份,最多不过两日,管家那边,就能把话传出去,到时候,齐江就算不想放人,也必须要放了。
齐江一耸肩,道:“谁说我想要押着你给我签字了?而且,我根本就没想一直困着你,宋白,你记不记得,家主们都有一项快速决议权,每年可以向光脑提交一次法案?”
宋白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在去年开学季,萨丁的雌父肖恩,就是使用了这项特权,差一点把萨丁的军队给转让出去。
而且,这项条例,因为使用的家主都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盛老也懒得过目,通常是即交即过的。
宋白原以为齐江会把这项特权用在眼前法案的通过上,派管家去打听,说齐家主的特权早在年初刚用掉了,才放下心来,却不成想,竟然……
“你用在了议会上,盛老不在,盛家人不在,可以由议员们投票通过。”宋白说。
齐江诧异地看了宋白一眼,道:“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我还以为你连世家的裙带范围,都搞不清楚呢。”
“柯姆给我的档案里,你的那些资料,都写着呢。”宋白淡淡地说。
齐江脸上闪过一丝瞬间的扭曲,但很快调整了过来,他又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在这里待上两天,到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
宋白眼中划过震惊,他皱着眉,道:“也就是说,你的法案,将会在48小时之后通过。”
时间比他想得要更紧。
齐江愉快地笑了,他大手一挥,道:“你要的东西,我一会儿都会叫人给你送来,但只要你老实一点,否则,你一定不想看到萨丁有什么安危吧?”
宋白看都没看齐江,道:“他?一个背我而去的雌虫,我还担心他干什么?”
他的姿势太过轻松随意,就和刚才呛着齐江时一样,没有一丁点的动作与微表情的改变,要不是齐江早就领教过他这副变脸的本事,说不定还真就上当。
“大少爷,你这招用过,就不管用了,”齐江来到他面前,得意地摇了摇手指,他道:“我没工夫管你们俩是真情还是假爱,至少,萨丁出了虫星,越过中转站,他就是去找齐藤元了吧?”
“告诉你,想用齐藤元来压我,你可弄错了。”
齐江说完,满意地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客房的门关上,宋白用力地锤了下沙发,把柔软的沙发砸破,露出了雪白棉絮。
……
距离法案通过,仅剩最后一个小时。
齐江看向客厅正中央的钟表,这是个精雕细琢的圆形金色表盘,金色的表针金光闪闪,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由于齐家主的特别嗜好,他极其讨厌提醒他时间流逝的东西,齐家屋子里是没有表,但因为齐家房子屏蔽电子信号,终端都成了废物,齐江只好从宋白张罗的二十多样东西里,劫走一个表,挂在房子中央。
距离法案通过的时间越近,齐江身体越是紧绷,周围看守的军雌都被他撵到了房子外头,否则他们就可以看见,地上堆了一张又一张已经被废掉的湿巾。
现在只剩下一个小时了,按说,萨丁是赶不回来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安。
就这一丁点的不安,使他放弃了去议员现场观察投票通过法案的场景。
他知道,法案是一定能通过的,但是,宋白却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因为,他太安静了。
堂堂的盛家继承人,懂得用伪装来削弱对方信心,又知道提前派雌君前去寻找唯一能制约他的齐藤元,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任何后手呢?
就算他把宋白囚在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但依然不敢放弃对宋白的警惕。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齐江眉毛一跳。
隔着一扇门,他与宋白彼此都知道,现在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眼看着距离法案通过的时间越来越近,但谁也不肯先低头。
现在这一声,意味着宋白彻底放弃了抵抗。
齐江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他走上前去,他推开门,以一种无比自信的姿态,靠着门,说:“怎么了?”
宋白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就和齐江心中想得一样,宋白这是打算恳求他了?
能让这样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自信的对手向他示弱,这让齐江感到心情愉快。
宋白坐在沙发上,两手深深地插进发中,他说的话却出乎了齐江意料。
宋白道:“你就不想知道齐中将对我说了什么?”
果然,这是块硬骨头,齐江感觉到心中升起的火,烫得他手抖忍不住颤抖,上一次他这样,还是在十三岁与齐中将对峙的时候。
之后,齐中将被禁足,齐江再也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激动。
骨头硬就硬吧,他最喜欢硬骨头,尤其是亲手挫败他们的时候。
齐江漫不经心地嗤了一声,道:“他能和你说什么?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你早都查过了吧?”
宋白的手垂在两侧,他抬起头,看向齐江,道:“如果说,是你一直追寻的那个秘密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沉稳,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
齐江感觉冰冷多时的手心开始发热了,他面上不显,反而抱着臂,冷哼一声,道:“他的什么秘密,有必要让我知道?就算有,十七年了,也早就烂掉了。而且,按照萨丁军舰的速度,他早该回来了,但是,为什么一直没来找你?”
“宋白,你想一想吧。”
齐江如愿以偿,在宋白脸上看到了他所期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