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暗暗生情愫,冒险传消息(2/2)

沈放越过他,身后探进尸体下面,结果摸到了一个拔了安全栓的手雷。

随着扔出窗外的瞬间,那手雷爆炸掀起了巨大的声响。

这时,在窗口有个特务喊:“人在那边。”

众人闻声又重新冲出了住宅。

在纵横交错的灌木林中,最后那人被密集的弹雨打中,随后被捕。

审讯室里再见,好好地一个人已经被血迹布满,那张脸被染污瞧不清楚模样,但依然嘴硬。

沈放进来后立在一旁瞧着,罗立忠走上前去却皱着眉头,有些呵责。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用刑,特别是他的头,打坏了可不好。”

说完后他从旁边抽出了一个小榔头拿在手上,那张脸上重新出现笑颜,不过瞧上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按住他。”

铿锵的命令,特务把那人的手死死的按在刑椅的扶手,沈放可以想见接下来的一幕,缓缓歪过头去,接着罗立忠上一言不发,沉默片刻后骤然抬手,挥起榔头猛地砸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叫,被击中的指头几乎被敲得粉碎,接着连续几回,一个手掌上的手指尽数被瞧断,那变形的手掌一时间血肉模糊。

椅子上的人惨叫着疼晕了过去,一盆水泼醒,罗立忠脸上还是带着阴森的微笑看着他。

“疼么?你的右手没有一个骨头是完整的了,我想这应该能让你想来起什么。你可以不用现在说,我给你时间,而且我会找医生给你治疗,但是明天我会把你另一只手的手指敲断,我会再给你治疗,还不说,接着就是你的双脚,双臂,双腿,只要你头脑没坏,嘴能说话就行。我不急,有的是时间,我可以慢慢地等。”

他说起话来语气轻松,是一股你要等我陪着你等的架势,丝毫不输,叫人胆怯。

沈放歪过视线瞧了一眼,皱了皱眉,接着又听罗立忠说着:“以后这个人都是我来审问,你们把他看好,别让他死了。”

出了审讯室,罗立忠和沈放并肩往外走。

方才就瞧见沈放表情不大对劲,这会儿罗立忠问了出来:“老弟是觉得我下手太狠了?”

沈放先是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一笑:“罗兄有罗兄的办法,这是我该学习的地方。”

他已经尽量保证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表情这种东西,有时候不大受控制。

罗立忠表情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狠,但是对付共产党有时候不这样是不行的。如果你都学会了,我可就省心了。”

沈放神情自然,可心里在盘算着。

照着这个这样下去,审讯室里的那个同志抗不了多久,可自己又显然不可能将他救下,那可就这样眼看着自己的同志被这样折磨下去么?

罗立忠看出沈放的异样刚打算再问话。突然有特务的大喊从审讯室传了出来:“把他嘴撬开!”

审讯室里接着变得嘈杂起来。

沈放回头对上罗立忠的视线,罗立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忙转身朝审讯室冲过去。

一进门便看见那共产党人满嘴鲜血,身子已经不再挣扎。

跟意料的一样,那人咬舌自尽了。

罗立忠叹了口气摇摇头。而沈放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表面上依然冷静异常。

方才的顾虑顷刻烟消云散。

晚上回到公寓的沈放脸色苍白,非常疲倦。

他摘下帽子脱下外套,放在了衣架上,继而用手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不适。

姚碧君正在屋里看书,见他那模样忙将书放下,起身走过来帮沈放脱掉大衣。

“怎么回来这么晚。”

如今的问候更亲切,更亲近。

沈放摇了摇头说话,兀自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遇到麻烦了?”姚碧君追问。

沈放又倒了一杯,这回面孔仿佛有了点活力,许是不想她担心,终于蹦出了几个字:“没什么。”

姚碧君迟疑片刻,也不打算纠缠下去,只缓缓说道:“别太累了,别忘了你头上的伤。”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体谅,沈放却又忽然固执地想要说明。

他看着姚碧君,蹙着眉毛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开了口:“今天有行动,抓捕共产党,活捉了一个,不过最后还是死在刑讯室里了。”

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新鲜,姚碧君没有多惊奇,似乎明白了沈放情绪的由来,跟着叹了口气。

“战争结束了,为什么还总这样?”

“以前是外族侵略,现在是政治,普通人是不会明白的。”

明明是一国之下,党派之争叫人争红了眼,恨不得你死我活。

“我也不想明白,但我知道战争是可恨的,战争造成了太多痛苦。比如你那个朋友陆文章,如果没有战争,他也许是另一个人,有另一种生活。”

姚碧君的语气像是畅想,也像是为陆文章唏嘘。沈放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被她察觉。

“怎么了?”

沈放挑着眉毛:“你很欣赏他?”

姚碧君一笑:“不是欣赏,是同情。”

后面的日子过得很快,平静的湖水流淌着,很快便到了初冬的时节。

十月国民党军攻占张家口,达到了向解放区全面进攻的顶点。蒋介石悍然下令召开由国民党一党包办的“国民大会”。

金陵中学门口,乔治其走出来站在街头,张望一番四周后小心翼翼地走进茶楼。

二楼包厢里,沈林在等他。

桌子上摆了两杯茶和一些点心,他走上来打了招呼,得了沈林应允之后拿起来吃着,却看上去心事重重。

沈林看着报纸,抬头发现乔治皱着的眉头。

“怎么,有心事?”

乔治其声音很小,像是知道说的话会惹沈林不高兴,有些不大敢说。

“我最近参加了一些激进分子的聚会,我觉得那些搞民主的人说得很多也是有道理的。”

果不其然,沈林闻话后直接将报纸搁在了一边上,随即严厉了起来:“你说什么呢?”

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乔治其被吓得身子一抖,有些呆愣地看着沈林,没敢再说话。

沈林很快察觉到语气的不大对劲,忙跟着温柔一笑:“这些邪说本来就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你还年轻,千万不要陷进去,社会动荡,对个人、国家都不会有好处,要知道我是在帮你,也是在帮你的同学。明白吗?”

乔治其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放抿了抿嘴:“把你发现的情况告诉我。”

“哦。是有些搞民主的人在学校发展动员学生参加他们的集会。”

“说下去。”

“今晚在光明戏院有一个秘密会议,他们似乎要筹划在国民大会期间搞什么反政府的行动……”

说到这里,乔治其又停住了。

“你怎么了?”

乔治其脸上有些为难,也有些怕,后面的话说得慢吞吞的:“他们让我参加,但我在犹豫,也有些怕,因为这次这帮人干的事儿可能太出格了。”

对面沈林眼神一直坚定,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呵责,意料之外地说:“你应该去。”

乔治其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他接着上言讲:“而且要把所有参加的人都记住。”

那副表情从容而富有正义感,仿佛交代着一种使命。

乔治其小声问着:“是不是这些人都会被抓起来?”

沈林点头:“他们都是扰乱社会秩序的人,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可是……”

话说到一半,沈林根本不给他几回再反驳,打断他的话道:“没有可是,记住,国家没有秩序一切都无从谈起,懂么?”

一句话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乔治其没有再敢争辩,点了点头。

沈林满意地笑了,眼神中有着一丝温柔,似乎看着的是自己年幼的弟弟一般,说着掏出了几块银元给他,关切地说着:“这些钱你拿着,别苦了自己。有情况随时找我。”

乔治其应了声,他继而拿起礼帽,掀开帘子走出了包间。

路边停的车子在等他,开门坐定,沈放对李向辉吩咐着:“让负责跟乔治其接触的人员盯紧点,看他今晚到底要参加什么活动,参与的都是些什么人。”

“需不需要通知行动科?”

“暂时不用,先弄清楚幕后的人。”

沈林摇了摇头。

近黄昏的时候,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南京城显得有些隐晦。

罗立忠召唤,沈放驱车到了中央饭店时候,罗立忠正和几名商人模样的人聊天。

屋里音乐正响,十分悠闲,罗立忠瞧见沈放后与正说话的中年男子颔首示意,接着便朝沈放走过来。

“老弟怎么才来?”

罗立忠热络地搭肩。沈放模样轻松,微微一笑,看不出有什么心事。

“去医院复查了一下。”他就提了一嘴,毕了忙转移话题,一脸好奇地问着:“今天这又是什么局?”

“商务部的人办的,想让工商界的人出面支持这次选举。”

“谈选举?那我们来干嘛?”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难不成为了吃一顿饭?

得到答案,沈放更加好奇。

罗立中咂了砸舌头,用手轻轻敲了敲他额头,身子有意凑近了一些:“去一趟医院你就糊涂了?今晚来的可都是南京城内有头有脸的商业精英,这些人和政界军界都有密切的关系,咱们早晚用得上这些人。”

他声音很低,目光还打量着四周,像是再说什么秘密,不过这解释显然没有得到沈放的理解。

沈放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有些难以置信:“现在国共局面越来越紧张,都说生意不好做,这些生意人还有心思掺乎政府的事儿?”

罗立忠一笑,那意思或许觉得沈放到底还是年轻。

“又想错了吧,局面越乱越得跟着军队混,军需处、枪械局、战备物资署哪个不是最来钱的地方,连现在的财政部和经管会都得围着国防部转,这些商人聪明的很。这叫各取所需,相互得利。”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闻着油腥气的老鼠太能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在哪里。

沈放随即释然,展了展眉头:“也对啊,这样我们赚钱的机会就更多了。”

说着,两人都笑了。

一边有侍应生走过,罗立忠从托盘上拿下两杯酒来和沈放对碰。就在这时,有人来向罗立忠微微耳语了几句。

罗立忠皱了皱眉头,接着目光在人群里寻找一番。

沈放有些疑惑,但却只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停留对象是吴队长,罗立忠招手示意他过来,接着与他耳语。

“回局里带人去,目标是光明戏院……”

沈放微笑地喝着酒,装作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但心里不免疑惑。

那是柳如烟演出的戏院,难道是柳如烟出事儿了?

罗立忠与吴队长说完正要走,沈放忙顺手拿过一杯酒凑上将吴队长拉住:“来,老吴,喝一杯。”

吴队长面露难色,向罗立忠求助,罗立忠拍了拍沈放劝着:“今儿就算了,吴队长还有事儿。”

沈放不依:“什么事比喝酒重要的?”

罗立忠声音很低,凑近跟他解释:“有些民运分子可能在今晚有非法聚会,老吴得处理一下。”

“这种民运的小事儿还用得着咱们,让咱们南京站的人带上几个警察不就办了么。”

沈放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得罗立忠亲自操心了。

罗立忠闻话却只摇头:“国民大会就要召开了,这可是蒋总裁极为看重的事儿,不能出岔子,现在各个情报机关都下了命令了,不上心可不行。”

多说耽误事情,罗立忠语罢有些唏嘘,反应过来忙吩咐着:“赶紧去吧。”

吴队长点头离开,沈放还有些不大安心,追问罗立忠,看似关切:“那么重要的事儿,吴队长那几个行动队的人行么?”

他倒不是担心事能不能成,他更多的是担心柳如烟会出事。

罗立忠脸上有些不耐烦:“几个民运分子能折腾出什么来,这事儿办起来不费劲,又能让上面开心,运气好还能找到共党的地下组织,何乐不为?”

到底还是扯到共产单头上。

沈放摇头:“市面上这些活动很多,也不一定都跟共党有关。”

罗立忠笑了:“那得看情报是从哪儿来的,这可是中统盯着的案子,没点分量中统花那么大力气干嘛?”

中统?事情到底是没有那么简单。

见沈放面露意外,罗立忠也并不避嫌,直言道:“那边有眼线咱们的眼线,中统的人自以为很有办法,而实际上只要我想,他们干什么我都可以知道。”

在沈放面前说出来,这话似乎更让他得意。

接着沈放眼光赞叹,表露仰慕:“大哥这是螳螂捕蝉啊,不过吴队长这一去别跟中统的冲突起来。”

罗立忠叹了口气:“中统还没有行动,想放长线钓大鱼,我可不想等,这次得在他们行动之前,把人给抓了,功劳抓到手里才是真的。”

正说着两个人正说着,一边有几位老板走了过来。

老套的寒暄之后,其中一个人说道:“罗处长,我这边有几个商业上的伙伴,一直很仰慕罗处长,期望罗处长能见一见。”

罗立忠点头:“好说好说。”

接着目光桥向沈放:“沈老弟,一起吧。”

沈放跟着走了两步,思量再三忽然间停了下来。

“不行,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先去车里拿点药。”

还没等罗立忠说话,他径直转身离开。

如果真的有人在剧院集会,那么他现在必须马上联系柳如烟,柳如烟可以立马通知他们离开。

走到大厅前台,问服务员要了电话,焦急的等待之后,电话那端依旧是无人接听的信号声。

试了好几回,他将电话挂了,想了想继而对服务生说道:“跟罗长官说一声,就说我喝多了,有点头昏先回去了。”

来不及了,他得马上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