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地上滚落着几个空酒瓶,瓶身的标签与浓度对外宣称这是一场针对性的理智谋杀。

窗帘滤出淡淡的冷调,像没有柠檬片的蓝色夏威夷,也像消融的冰山。

外头不时响起摩托车间歇的轰鸣,改装后的大灯偶尔刺破夜空。

协同犯罪的还有一家舞厅,为了招揽生意不惜将两台主音响摆在街口,没日没夜地放着老掉牙的英文歌。

床头摆着一盒安眠药,空了三分之二。

角落的垃圾桶里堆满了空烟盒,烟灰缸插满了长短不一的烟屁股,潮得皱在一块。

又是个不眠之夜,音响、摩托车、还有酗酒造成的反胃,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将人折磨到精神衰弱。

江彧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瞧着正对床头的画架。

几张底色还没铺完的油画被白布盖起。

不请自来的老鼠将支脚啃得坑坑洼洼,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引擎的隆隆声里骂了一嗓子。

然后烦躁地翻了个身,拿枕头夹住受了四个多小时折磨的耳朵。

在这所有的噪声里,异样的动静显得格外清晰。

江彧听见门锁动了几声,只那一瞬,浑身的酒劲瞬间就被压回了胸腔。

他睁开迷糊的眼睛,立马掀开被子落到地上。

要知道,住在这条街上,死亡或失踪是家常便饭。

江彧抄起床头都快生锈的高尔夫球棍,踢开绊着脚尖的破毯子。

他光着脚,在卷了边的地毯上谨慎挪动。

外头有人不奇怪。

就光说他们这栋出租屋,确实有一个半夜不睡觉,到处乱撞门的精神病人。那人通常撞了几下后就会掉头离去。

但这回,门外这个人目的性很强,从门锁转动与试探的频率来看,这个人恐怕有备而来。

江彧当机立断从睡衣兜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机。

他憋着一肚子火不敢吭声,恨得直将铁壳往手心砸。

开机界面应景地闪了几下,才滋滋没两声,又陷入了一团漆黑。

江彧总算想起两周前,他的手机被人丢进鱼缸里,给泡坏了。

他只能拉过门口鞋架,顺势挡上了门板,转身准备去找座机。

就在往客厅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锁舌“咔哒”一声,动了。

后背的鸡皮疙瘩浮了起来,江彧表情剧变。

还不等他反应,门顷刻就从外推开了。

门吸被撞得直接移位,架子上的鞋劈头盖脸往下砸,最下方的钢管被外力折成两截。

手边的凳子摔成了一道有形的绊索,似乎还想为屋子的主人制造机会。

可那人慢悠悠抬起脚,白球鞋越过椅背,侵入了狭窄逼仄的房间。

江彧一口气还来不及喘,就被迎头一棍打得头晕目眩,直接眼冒金星瘫在了那人脚下。

他的后脑勺不重地磕在地毯上,鼻头一酸,一阵湿热流到了嘴里。

门追着那双白色的球鞋虚掩上了。

一双修长的、每根手指都戴有宝石戒指的手移到自己眼前,左右晃了晃。

“晚上好,我来了哦,大叔,喂——喂?还活着吗?”

很年轻的声音。

对方的耳坠像是某种上好的紫宝石,质地醇厚,一晃间竟闪得他双眸刺痛。

那人的脸在蒙眬间看不清,但下巴的轮廓特别精致——这个人是连环杀人狂什么的吗?还是精神异常的犯罪者?

江彧有些搞不明白了,嗓音听上去只是一个孩子。

少年喉咙上的文身形成某种邪祟的图像,仿佛《约伯记》里的巨兽利维坦。

闯入者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势蹲了下来。

他探了探江彧的鼻息。

“看起来还活着,太好了。我还担心会控制不好力道,不小心把大叔杀了呢。”

他在笑,笑得相当开心。

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江彧想要动弹,但那一棍子直击要害。

尽管没有第一时间要了自己的性命,极具针对性的袭击却还是令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个人是故意的,他知道怎么让人保持清醒,也知道人体会用什么方式回馈伤害。

对方一边哼唱,一边抓起屋主的衣领,将他从客厅一路拖至卧室。

“哇——大叔,说真的,你家真的好脏啊。”袭击者踢开地上的空酒瓶,丝毫不顾忌他人感受,“卧室是不是在这个方向?唔唔,好多烟头。洗手间的衣服也没洗呢。这样吧,我们就去卧室谈话吧?我想坐在床上!”

江彧的肚子撞到桌角,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让他体力不支地反抗着。

可这无济于事,他像一只快要被咬断喉咙的羚羊,被血腥的捕猎者一把拖向巢穴。

推开卧室的门以后,对方随手将他弃置在角落。

闯入者自说自话来到未完成的画作前,依次掀开了上边盖着的白布。

借着窗帘滤进来的朦胧光线,他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孩子,这个精神异常的少年浑身上下性感到了极点。

少年的头发是浅淡的白金色,五官带着典型的欧罗巴特征,而眼睛呈现漂亮的靛蓝。

只是他的身体并不如想象一般纤细,紧身衣隐隐透出强而有力的肢体美。

少年的体脂率可能接近个位数。那身短款的皮衣外套,以及时尚前卫的金属造型根本遮不住扑面而来的野性。

那是一个只要一眼,就能让人一点也移不开视线的少年。

肌肤白皙的少年端详着他的画作,笑着评价。

“都是些垃圾啊。大叔,是不是你这样上了年纪的人,都需要抽抽烟啊,喝喝酒啊,才能找回一点感觉?我很好奇,这种东西在把你的身体搞得百孔千疮以前,真的能带给你什么所谓的‘灵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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