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1/2)

在劫难逃

陈幸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容易被我欺负。”

“你这是恃宠而骄。”俞熹禾道。

陈幸没有反驳,反而承认道:“嗯。”

他确实是在恃宠而骄,恃爱行凶。

十一月份的费城秋景正好,植被黄红渐染,层次分明。

陈幸的假期只有二十天,在这二十天里他并不是全然放手不管ak事务,与国内高层管理人员和董事会开视频会议是常态。

接近年底,各大公司都进入最繁忙的阶段。

这天是周末,俞熹禾就坐在陈幸旁边写论文,他在打电话,不过不是谈公事。俞熹禾无意听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人是严嘉。

俞熹禾抱着笔记本电脑打算换个地方继续写论文,结果刚刚起身就被陈幸拉住了手。俞熹禾回头困惑地看着他,他还在打电话,因为离得近,俞熹禾清晰地听见那边严嘉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要是在古代,为了一个俞熹禾,你能兵变夺权了。”

兵变夺权……俞熹禾窘迫了一下,更想抱着笔记本电脑回房间了。

陈幸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刚刚严嘉的那句话,她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兵变夺权?为了得到她,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和严嘉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拉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窗外阳光泼洒,远处是蔚蓝的天穹。俞熹禾低头看着他。她有预感,陈幸有话要对她说。

果然。

陈幸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一些事我瞒着你,你会不高兴吗?”

“你会骗我吗?”俞熹禾反问道。

“不会。”他如此笃定。

俞熹禾很认真地想了想,斟酌着用词,回道:“有一些事,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你可以瞒着我,有意无意都没有关系,但是别骗我。”她理解,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生命体,需要有私人空间,她尊重个人隐私,陈幸有些事不想告诉她,她也就不会问起。

她的回答在陈幸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容易被我欺负。”在情爱场上,她不懂欲擒故纵,不知道拐弯抹角,只要他再恶劣一点,她根本是在劫难逃。

“你这是恃宠而骄。”

陈幸没有反驳,反而承认道:“嗯。”

他确实是在恃宠而骄,恃爱行凶。

陈幸定下的回国日期是在十一月中下旬,那天俞熹禾刚送他上飞机,就接到了罗教授在实验室突然晕倒的消息。

病情突发,来势汹汹。

俞熹禾和同学一起前去看望他的时候,从医护人员那里得知,前几周罗教授就有旧病复发的征兆,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更何况还一直从事高强度的科研工作。

那边还在说着,这边罗教授已经醒了,但意识还是有些不清醒。不少老师听到消息后,也都前来探望。为了保持安静,不打扰病人休息,病房里只留了两个人。俞熹禾去走廊尽头吹风时,遇见了程煜。

上一次遇见,也是在医院。

俞熹禾并不知道程煜在那次见面后就去了中国,他花费了不少的精力、财力才解决了那边的事,几天前才返回美国。

程煜就站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区,四目相对时,他镜片后原本平静的一双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像一池静水忽然起了涟漪。

他指间的香烟才刚被点燃,燃起的星点火光立马就被他摁灭在一旁的烟灰桶上。

这是俞熹禾第一次看见程煜抽烟。

俞熹禾以为自己打扰到他了,转身就打算离开,但程煜叫住了她:“是来看罗教授的?怎么不进去?”

先前的不欢而散像是俞熹禾的幻觉一样,程煜的语气如常,只是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冷漠和客套。

大概是一切都回归了原位。

俞熹禾这么想着,也放松了下来,道:“有老师在病房里探望罗教授。”她说完看了一下手表。从学校出来快两个半小时了,她正打算先回去,改天再来时,程煜忽然再度开口:“你对他之前的那些事真的不介怀了吗?”

俞熹禾困惑地抬头看他,对方冷漠的样子让俞熹禾感觉有些陌生,她知道程煜说的是之前陈幸在拍卖会上救下一个女孩的事。

那时候俞熹禾以为那个女孩是许染。但俞熹禾不打算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反问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你知道我对你别有用心,就连刚刚那句话也是。”

俞熹禾看着他,心弦一点点地紧绷起来。

同一件事,程煜不会骗她第二次。对方再直白不过地告诉她,他别有用心。什么用心?无非是想告诉俞熹禾,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陈幸救下过一个女孩。

在地下拍卖场里,黄金直接作为货币,钱色交易统统被默认为存在即合理,在那种场合救下一个女孩其实并不奇怪。

俞熹禾沉吟片刻,只说了一句:“你帮过我的人情,我会还给你。”

“还人情吗?不必了,陈幸已经替你还了。”程煜的声音冷漠,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压抑在这种冷漠里,只展露出零星半点。他信佛,学过哲学,懂得情执为何物,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陷在这两个字里。

俞熹禾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想起那时候在机场,程煜像大哥哥一样摸她的头,神情是不可多得的温柔。她一时心软,又沉默了。

各自偏执,各负因果。

第二天早上,陈幸所乘的航班顺利抵达海市,俞熹禾看到他发来的短信消息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她回了电话,把罗教授旧病复发住院的事跟他说了。

“肾脏问题?”

“嗯。好像很多年了,一直没痊愈。”

俞熹禾只是无意提起,没想到周日她和同学再去探望罗教授的时候,医院里来了一个主攻肾脏疾病的国际顶尖医疗团队,每一个专家都在临床治疗方面颇有建树。

俞熹禾在病房门口遇见了一个医生,对方像是认识她一样,很客气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一旁拿着花束的同学疑惑地问了句:“你们认识?”

俞熹禾看向刚刚那个医生离开的方向,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摇摇头开口道:“不认识。”

她们进了病房看望罗教授,罗教授精神好了些,一见到她们就讲起目前课题存在的问题,要她们认认真真钻研学术,别往这里跑。

说到最后,罗教授特别提醒了俞熹禾一句,说她毕竟是中途进课题组的,不论是在实验研究上,还是理论课上,都要十分用心。

罗教授从程煜那里知道了俞熹禾在国内的经历,除了惜才外,严格要求她的同时,也对她特别照顾。罗教授还说,他这次不知道要在医院住多久,他已经和另一位老师商谈过了,由那个老师暂时来带俞熹禾做课题研究。

和俞熹禾一起来的那个同学是罗教授理论课的学生,私下偷偷感慨了一句:“罗教授虽然平时凶了点,但超级负责啊。”因为她待会儿还要去兼职,所以两人待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俞熹禾和她在住院楼外互相道了别,再之后俞熹禾就遇见了许染。

除开上一次在国内的偶然遇见,这算是许染高中毕业去欧洲后,她们的第一次正式重逢。许染先注意到俞熹禾,她快步上前,笑着和她打招呼:“熹禾?好久不见啊。”

许染的性格是快意张扬的,明艳得像是向日而生的花。

俞熹禾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会在费城的私立医院里遇见许染。对方踩着高跟鞋,发色是漂亮的棕红色,明眸善睐。

“好久不见。”俞熹禾心里奇怪,打完招呼后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许染的神情露出了一丝意外,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好还真是不显山露水。”

俞熹禾和许染之间唯一能谈得上的交集就是陈幸。她眸光微动,道:“是陈幸?”

“我伯父是医疗团队的负责人,陈幸联系到他,请他来费城为一个人治疗。”许染解释道,“我刚好在美国,就过来看看他。”

所以那个医生才会跟她点头示意……俞熹禾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话由许染告诉她,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毕竟她们不是很熟,简单聊了几句后,俞熹禾就离开了。许染踩着高跟鞋站在花坛边上目送着俞熹禾离开,想起前一段时间那个人给她发的消息,脸色微微一变。

有些人是不可以觊觎和靠近的,为什么那个人就是不明白?他一时的温柔和怜悯,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许染烦闷地想,她早该明白的,陈幸倘若爱一个人,只需几分,便会沦陷。

那时候,他眼里温柔似水,引人沉醉。

如果不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俞熹禾这个人,只一眼,她也会沦陷。

自从在医院见了许染那一面之后,俞熹禾有些心烦意乱。晚上和林桃打电话时,对方都能听出她的不对劲。

林桃拐了很大的一个弯后,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俞熹禾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明显外露了。在这之前,她很少会这样。保持冷静,不谈喜怒,是她从小就要学会的。因为父亲的关系,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要比同龄人严苛许多。

俞熹禾隐去了姓名,只挑了重点跟林桃说,她很少有这么困惑的时候,说到后面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幼稚。

林桃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吃醋了?”

“什么?”

“就是占有欲啊。陈幸对你就是这样,嗯……不太对,你们等级不一样,他是最高级别的。”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林桃滔滔不绝地“讨伐”起陈幸,“你知道塞壬这种生物吗?擅长引诱,被抓到,是要被带进深海里的。”

绝对拥有,分毫不让。

林桃想起有一次俞熹禾不舒服,她去超市给俞熹禾买面包和牛奶,结果刚回来就见到了那一幕——

俞熹禾被陈幸抱在怀里,他的吻刚刚从她的唇边离开,眉眼微垂,满眼是藏不住的爱怜。下一秒,他抬头发现了站在门口发愣的林桃,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别出声。

那天她放下牛奶和面包后就匆匆离开了,临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春末的风温柔又多情,林桃忽然就觉得,所谓的春光旖旎也不过如此……

林桃想起这些,在电话里说道:“熹禾,你遇上他是在劫难逃。”

如果情深算灾祸的话,那确实是在劫难逃了。

许染在费城待了一周,期间她联系到俞熹禾,想约她出来。

约的地点在离p大不远的一个广场上,俞熹禾到达的时候,许染正坐在长椅上打电话。广场旁有飞鸽和白桦林,许染微皱着眉,神情有些不悦。

俞熹禾正犹疑着要不要上前,许染已经注意到了她,朝她招招手。俞熹禾和许染其实不太熟,毕竟又有四年多没有联系,这次许染约她出来,她有些意外。不过对方性格外向明媚,与人交往也很真诚,所以俞熹禾才答应了她的邀约。

因为天气转凉,俞熹禾在来的路上买了两杯热饮,把其中一杯递给了许染。

“记得你读高中的时候比较喜欢黑糖,希望我没有买错。”

许染接过那杯黑糖鲜奶时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嘴角弯弯地道谢:“你真的很细心。”明明读高中的时候,她只在俞熹禾面前提过一次,还是她无意间提到的。那时候她和陈幸是同桌,俞熹禾来找他的时候,身边的同学总说她们长得有点像。

像吗?反正许染不这么觉得。

她第一次见到俞熹禾的时候,就在感慨,这种温软冷静的少女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许染不止一次地想过,即使她们长相有几分相似,气质也是不一样的。

坐在长椅上,许染问起俞熹禾现在的专业方向,又聊到前几年她在欧洲留学的经历,最后话题回归到陈幸身上。

“其实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和陈幸迟早会在一起的。”许染手里热饮的氤氲起雾气,她把鬓边的长发拨到耳后,语调轻快地说,“但根本没想到他会去做模特,毕竟他不喜欢这个。”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心中酸涩不已,俞熹禾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林桃没有说错,她也会嫉妒、吃醋,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太明显。

许染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她从事的也是投资行业,除了工作,在生活中,她对人、对事都是潇洒随性的态度。她继续说了下去:“我那时候就随便说了一句,结果后来他还真当了模特。”

对方很坦然,笑容灿烂明艳,俞熹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便多问了一句:“你那时候说了什么?”

许染偏头看向她,如实说道:“我好像是说,大多数女生都对光芒万丈的男孩子没有抵抗力吧。如果他能站在一个显眼的高处,比如当个模特,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耀眼又璀璨的那种,能让喜欢的人看见,不是很好吗?”

俞熹禾的唇抿得紧了些。

天气微冷,她握着热饮的指尖有些泛白,淡薄的雾气缭绕着,再慢慢散开。

许染曾经就好奇,怎么会有像俞熹禾这样温和如水、宠辱不惊的女孩子呢?后来得到一个答案……人和人终归是有差别的。思绪飘飞时,就听见俞熹禾又问了一句:“那你认识陈远年这个人吗?”

许染想了想,半晌后有些迟疑地开口:“陈远年?我应该不认识。”

陈远年是陈幸的二叔,在国内外的时尚圈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他将陈幸带进模特这个圈子里,也是他把所有光芒都引向了陈幸。

但是许染不认识他。

俞熹禾想起陈幸欠陈远年的那个人情,想起陈远年跟她说的那句“他会告诉你的”,这一刻,俞熹禾发现自己等不下去了,她急切地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情的。

到底是和许染有关,还是和她自己有关?

俞熹禾和许染分开后,一回到公寓就立马发了条消息给陈远年,问他:“二叔,那时候陈幸进入模特圈,是和我有关吗?”

她和陈幸一样叫他二叔。

她发出这一行字之前,其实删删改改了好几遍,忐忑又不安。

一个小时后,俞熹禾才收到陈远年的回复:“陈幸那小子终于跟你说了?我还以为他会不好意思呢。”

那年俞熹禾的父亲因为工作变动,可能要去外省工作。陈、俞两家是世交,那时候最先看出陈幸心思的还是陈远年。他一心扑在设计上,而陈幸完美地契合了他的模特标准——精致,耀眼,极具锋芒,又矜贵无比。

陈远年特意去找了俞父,聊了几句,打消了俞父要举家离开海市的想法。所以陈幸才欠了他一个人情,也才会因此进入模特圈,然后在巴黎的那场时装展上一举成名。

俞熹禾原不知道这些,从陈远年那里得知真相后,她的心情很难平复下来。

陈幸是喜欢投资行业的,在高风险里得到高回报,刺激又有成就感。只有在俞熹禾这里,他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承受,只想毫无意外。

俞熹禾拿着手机,反反复复地看着陈远年发过来的信息,最后无可奈何地想,原来“在劫难逃”是这样啊。

在过去数年里,他不动声色,隐忍克己,虽总是忍不住流露喜欢的心思,却又能拼命地压下,就算在意乱情迷时吻她,还能那样克制。

他喜欢投资,对心理学也十分了解。他最擅长把控人心,知道什么时机出手对方才会彻底落网,对俞熹禾,他更是将耐心发挥到了极致。

许染在费城待了几天就回了公司总部,而她的伯父所在的团队同该私立医院的医生一起,负责罗教授的后续治疗。

罗教授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他还在住院,却一心挂念实验室里科研项目的进度,这天中午,他特地给俞熹禾发了一条信息,让俞熹禾下午把实验进度报告带过来给他看一遍。

实验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除了进度报告外,俞熹禾还带了一份粗产物及其成分比例的数据分析过去。她在病房里见到罗教授时,他精神很好,还让俞熹禾分析目前实验存在的问题,提出可行的改进方法。

有机物反应的副产物需要除去,主产物的收集与提纯也是难题。

俞熹禾说了自己的看法,罗教授听了之后不置可否,脸色稍稍轻松后忽然提了句别的:“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他旧疾复发,情况不容乐观,如果不是那个医疗团队的帮忙,他的病情不会这么快稳定下来。

罗教授还补充了一句:“cheng对你很好。”

罗教授平日都很严肃,尤其在学术方面,更是不苟言笑,从不会跟人聊起私事。

“cheng?”俞熹禾闻言疑惑了一下。

“当初他给我写推荐信时,我还很惊讶。我和他的导师是很多年的朋友,从不见他对什么人这么上心。为实验室提供资金这件事,他虽说是为了科研事业做奉献,但我清楚,他只是希望我能多照顾你一点。结果现在,换成他找了医疗团队来照顾我。”

俞熹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疑惑:“老师,你怎么知道是……cheng?”

其实是医生提过一两句,罗教授会说中文,也会听,但并不完全分得清前后鼻音,将医生说的“陈先生”听成了“程先生”。可能也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罗教授以为那个找来医疗团队的人是程煜。

罗教授明显很喜欢程煜。

俞熹禾正想解释,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俞熹禾听到熟悉的一道低沉男声:“安。”

这是罗教授的名字。

俞熹禾回头刚好迎上了程煜的视线,对方戴着眼镜,目光平静冷淡。

程煜也是来看罗教授的,俞熹禾本来打算先离开,不打扰他们,然而罗教授突然叫住她,他问:“熹禾今后会一直留在费城吗?”

俞熹禾下意识地看了对面的程煜一眼,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程煜没有看她,而是看向罗教授,替她回道:“她应该是要回中国的。”

罗教授奇怪地看了他们几眼,他知道程煜从小在费城长大,连事业重心也主要在美国。因为误会俞熹禾的男友是程煜的缘故,他的视线最后落在程煜的身上,惊奇地问道:“不打算留下她?”

“向她求婚吗?”程煜像是半开玩笑地说道,转而看向了俞熹禾,眼神缱绻温柔,再多看一眼,仿佛能令她深陷其中。

俞熹禾的心突然提了起来,正想借口离开时,程煜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留在费城,你去哪里,我都可以和你一起。”

俞熹禾欲言又止。程煜再度开口说道:“熹禾,我是在向你求婚。”程煜是在赌,赌俞熹禾有恻隐之心,不会让他在罗教授面前难堪。

俞熹禾僵在了原地。

罗教授突然笑了,他很乐意作为一场求婚的见证人,尤其是当事人一个是他的学生,一个是好友的爱徒。

“不论是中国、美国或是其他国家,我都陪着你。”程煜又补了一句,平日里温柔的人突然强势起来,也会给人压迫感。

俞熹禾闭了一下眼睛,恨不得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程煜向她求婚……他怎么敢?!

俞熹禾不想在罗教授面前谈这些,在程煜再度开口前,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去外面谈。”

没等他有所表示,俞熹禾先一步离开了病房。

在走廊楼梯口,俞熹禾看着跟出来的程煜,有些恼怒。对方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刚的那些话有多不合时宜。

“你怎么能这么儿戏?”

程煜轻笑了一下,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姿态有些闲散地看着她,平静地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儿戏?”

俞熹禾的心跳极得快,唇紧抿着,完全被气坏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造成多大的误会?你在费城,如果有什么传言,对你是最不利的,对你今后的恋人也很不公平。”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程煜苦笑道,在俞熹禾面前摘下了他手腕间的那串佛珠,“我很少摘下它。最近两次,一次是在初见你的那场赌局上,一次是现在。”他走近俞熹禾,不顾她的拒绝,将佛珠戴上了她的手腕,又往后退开两步,大有任她随意处置的意味。

“情爱的执念,于人的后果,等同于飞蛾扑火。在过去二十多年里,我不屑这些,也以为自己决不会陷入其中。但是熹禾,现在的我犯了‘情执’。”

俞熹禾摘佛珠的手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程煜说的不像是假话,而他也绝非那种能轻易爱上别人的人,与之相对的,倘若他动了心,也决不可能轻易放手。对情爱起了执念,对他来说,无疑是飞蛾扑火。

“我母亲信佛,她离开的时候,我去了她常去的一所佛寺,那里有位僧人给了我这串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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