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惊鸿一笔(五)贵人(2/2)

这两年你性子越发活泼,当年娘好不容易教你的礼数都快忘光了!”

“一定,一定。”

“都昏过去了还没事,”母亲满目忧愁,“你身子太过虚弱,温大夫说让你多出去走动,见一见太阳。

“呀呵!你这娃娃!”

“莫要多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母亲柔声说着,“能在此地找到这位高人,实属是咱们的好运。

“明日我便差人送来粮食衣物,您可有其他所需?晚辈一应给您送来。”

女儿想学武,婉儿母亲自不会阻拦。

“这?”

那种感觉就是震撼。

上官婉儿只看得双目直楞,见那四个大字停留片刻方才散去,小嘴张开就有些合不上。

云中苦寒之地,怎会藏着这般人物?

上官婉儿凑在母亲身旁,揽着母亲肩头,“咱们这不是在云中嘛,关外天高地广,就要有这般豪气!”

许是因家中变故的缘由,她比同龄的女子成熟了许多,但也会懊恼、苦闷。

“今日带你去见的这位高人,就是这般人物。

“考考你!”

让她多外出走动、见见太阳,多做些体力活云云。

右手在不断轻颤。

门外突然传来问候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我这衣钵以后要传给我这宝贝孙子,你学武有成,自可离去。”

“这可不只是武道高人那般简单,跟娘来就是。”

便见车架撩起前帘,上官婉儿扶着母亲下了车架。

待大夫走后,上官婉儿又觉得昏昏沉沉,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睁眼时,立刻被守在床边的母亲和几位侍女阿姨发现。

而心病自古便无药石可医。

上官婉儿眨了眨眼,心底已经浮现出了一名穿着蓑衣、垂江独钓的老人背影,水面之下藏着一名名闭气的杀手,看似祥和的画面之下,蕴着一层又一层杀机……

母亲忙道:“能在此地寻到这位高人,是你我之幸。

草屋前,转身要走的上官婉儿、向前拉住女儿的母亲,还有那略微抬头看向婉儿背影的老者,角落中歪头的牧童,宛若构成了一幅画卷。

母亲从未瞒着自己做过这般事,此地高人绝对不同凡响,这问题背后想必也暗藏玄……

牧童轻笑了声,跳到青牛背上,左手一翻,宛若变戏法般拿出了一只玉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奏。

有侍女小声嘀咕:“那是咱家小姐?”

老人对婉儿母亲道:“家里粮食少,就不留你在这里吃饭了,回去吧,以后每个月可以过来一趟。”

婉儿母亲低头欠身,满是不舍地看了几眼上官婉儿,又道:

“我这女儿就拜托前辈多多管教,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若她顽皮我就带她回府上管教。

有个护院玩笑般地说了句:“小姐总不可能是在熬打力气。”

上官婉儿自车窗探头出来,却见前路有一大一小两头青牛,大的那头牛挡住了大半条路,正在那慢悠悠地吃着草。

“自是我爷爷出的题。”

母亲几番犹豫,还是命人暂时离开,她们母女二人在房中独处。

护院队长忙道:“回小姐您话,前路被挡了,咱们要去的村子就在前面。”

他又看向上官婉儿,上下打量了几下,赞叹一声:“这位大姐姐真好看,快听题吧!”

上官婉儿就是在熬打力气。

“娘,这世道不稳,云中也多盗匪,女儿想学些武艺防身,以免他日被人欺负。”

上官婉儿自是都应了下来,心底总不免有些疑惑。

随之,她眉头轻皱,凝视着面前的孩童。

“婉儿,今日娘带你去拜会一位高人。”

“是怕有仇家找上门吗?”

“娘可还没老,这段山路还是无恙的。”

浅溪篱笆院,阡陌桃源。

“婉儿!”

如此简单的问题?

“答对了!跟我来吧!”

甚至,这位老师还有点……抠门。

“你想习武?”

上官婉儿看向母亲,又看向屋前板凳上坐着的枯瘦老者,眸中流露出少许不忍,却低头转身,径直朝院门而去。

“高人?有多高?”

手在颤。

母亲抬手揉了揉婉儿的脑袋,“我会命人在你楼外守着,每个时辰看你一眼。你若是身体不适,一定要喊出声。”

她答应一声,又默默蹲去一旁,将自己刚才扫落的物件一件件摆回了桌面,细细擦干了地面的墨迹。

躺在那的孩童睁开一只大眼瞧了瞧,随后就哼了声,枕着胳膊继续装睡,却是毫不搭理。

牧童连忙跑了上去,帮老头拍打后背。

“哎呀,娘!”

“怎么样?想不想学?”

“婉儿,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喜声爱名,有不少有真才实学之人淡泊名利、不爱出风头。

几位上官府的老侍女一阵忙碌,很快就把热腾腾的汤食端到了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婉儿小声嘀咕。

“爷爷!”

上官婉儿偷偷看几眼刚拜的老师,却发现老师看起来就是个笑呵呵的普通老人,没有半点奇异之处。

上官婉儿不得不接受这般事实——自己手抖的根源,不在于体力,也不在于手上的力道。

上官婉儿感觉自己身体已是无碍,试着起床活动了活动,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她换上武行多用的打绑短衫长裤,将长发简单束在脑后,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却反复摆动两只木桶。

明日起,你每日需去院子活动一个时辰,便是侍弄些草草也是好的。”

“娘如你这般年纪时,他去长安游历,与你外公有些交情,便是凭着这般交情,才能请动他指点你一二。”

上官婉儿不由好奇了起来,她小声问:“这高人叫什么呀?”

习武不过两年就能将满院的护院轻松放倒,那位老师也觉得没什么可教,便自行请辞离开,临走还送给了婉儿一把价值不菲的短剑。

习武的这两年,婉儿看起来过的颇为愉悦,似乎已忘记了‘童年’经历。

“被挡了?”

众护院、侍女满头雾水。

牧童身形灵巧地自树上跳下,老神在在的走到路中间,仰头看着面前这些大人,丝毫没有半点怯场。

“书法?”

提笔会颤抖,她觉得是自己力气不足,太过体弱。

未临登高处,却入云中来。

有个护院眼尖,找到了在树杈上躺着睡觉的孩童,立刻大声吆喝:“这孩子,把你的牛拉林子里面去,没见挡着路了!”

“学!”

护院队长瞪了眼自己异父异母亲兄弟,纳闷地看着上官婉儿的动作,纳闷道:“这是在干啥?”

牧童道:“嗯……我爷爷打渔颇为厉害。”

“让开让开!”

母亲让上官婉儿在这里直接住下,明日会差人送来行李,还反复叮嘱上官婉儿,要在这里多做些杂活,敬重这位老师。

单单只是一路的风景,就已是镇住了此时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眨了眨眼,笑问:“听什么题?”

随后,他手中烟杆轻轻摆,凌空虚画,留下了一道道灰色烟痕。

鸡鸣声中,太阳公公有些恋恋不舍的离了被窝。

她甚至还重金请来武艺高强的武者,教导了婉儿两年。

上官婉儿有点摸不着头脑,母亲却拉着她向前行走,叮嘱几位护院在此守着车架。

此人初看还有些吓人,浑身宛若皮包骨头一般,瘦到几乎被一阵微风就可吹倒。

她这无忧无虑的豆蔻年华,却因接纳了这个事实,又渐渐消沉了下来,整个人郁郁寡欢,时常会对着笔墨出神。

母亲说:“婉儿,这位就是娘为你找了许久的书法高手。”

护院们刚要集合准备一天辛勤的巡逻值守,侍女们已完成洗漱要走向各自的岗位。

老头又道:“而且你放心,老头我不会强留你做什么事,你娘已给了足够的酬谢。

“娘,我想习武……不想练字。”

就很有道理。

“莫要无礼,”车中传来婉儿母亲的话语声。

待母亲走后,又有侍女收拾了桌盘,上官婉儿关紧门窗,轻轻呼了口气,匆匆走去书台。

到了以后你可莫要失礼。

这对母女跟在青牛后面、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雾气缭绕的山谷,抵达那处幽静的草庐。

“他如今自号无名辈,原本的姓氏母亲也不能再提。”

老头笑道:“怎么样?学不学?”

那老者手一翻,变戏法般变出了一只旱烟杆。

上官婉儿也不曾想,自己竟真的有习武天赋。

母亲抬手帮婉儿整理下发鬓,柔声道:“这里不比家里,记得手脚勤快些,拜师学艺求的是本领。”

“孩儿知道的,”婉儿满是认真的答应了声,“我定会成为武道高手!”

“傻孩子……”

母亲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温柔地微笑,将她抱在怀中、蹭了蹭她的额头,便转身沿着小径慢慢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