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辻轻吻他的嘴唇,就像父母亲吻年幼的孩子一样。

这或许是辻至今所有接吻经验中,最温柔的一次。莲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辻的背部,辻摸了摸他的头,他才紧紧抱住辻。辻忽然有种奇妙的心情,这个拥抱明明毫无性含意,他的胸口却隐隐作痛。他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如果他有弟弟,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辻、辻先生……”

“嗯。”

“你可以……再吻我一下吗?”

“怎样,你喜欢吗?”

“感、感觉很好。”

那诚实的回答令辻笑了出来。“你是处男吗?刚刚那根本不算接吻。”说完再次将脸靠近。

辻轻轻抬起莲的下巴,先像刚才一样轻吻,再逐渐加深。莲仿佛受到惊吓,环在辻背上的双手抽动了一下。辻用舌头撬开莲紧闭的双唇,莲紧张得用力抓住辻的西装。

说不定莲不只是个处男,就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

若真是这样,他的初吻岂不就被男人给夺走了?辻觉得他有点可怜,决定更温柔地对待他。

辻退开了些,开始轻啄莲的嘴唇。

每次触碰时都发会出“啾”的声音,亲过几次之后,再深深吻住。这次莲的双唇已不再紧闭,辻便直接将舌头伸入他口中,轻搔那羞怯的舌头。

“……嗯……”

莲发出有些娇甜的鼻息,似乎感觉不错。辻悄悄睁眼,偷看了一下莲的表情,只见他眼睑微微颤动。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可爱……辻边想边用舌头缠上莲的舌头,交织出唾液声,吻不断加深,使莲再度发出喘息。

“嗯……嗯、唔……”

“不换气的话会很难过喔。”

“好、好的……呼……嗯嗯……”

等他哪天有了喜欢的女人,和对方接吻时,会不会想起我呢……辻脑中浮现这类想像,暗自发笑。

莲学得很快。

正当他们终于吻得像样了些,发出淫靡水声时,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者是栉田。辻出门前没有告知去处,栉田可能开始担心了吧。辻从莲身上退开,但未接起电话,只对他说道:

“游戏结束了。抱歉,突然来找你。”

“那个……辻先……”

“脱离【公司】之前,你尽量乖乖待着,别轻举妄动。”

“那个、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真的……”

“没有啦。”

辻明白地拒绝他,然后穿起皮鞋。

莲仍然无力地坐在榻榻米上,辻望着他,并打开门说道:

“那你向圣母祈祷一下,我不会突然被人射杀好了。”

辻开了个玩笑后便转身离去,最后虽然听见莲喊了声“辻先生”,但他没有再回头。

他边走边打给栉田,告诉对方他平安无事。

‘那就好。抱歉,只是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有点担心。’

“怎么了?”

‘神立先生那儿的小弟,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们事务所附近。’

“怎么又是他……先别管他们好了。”

‘我知道了。然后,菊池好像在闹别扭的样子。’

“喔~你可以揍他没关系。”

栉田在电话那头笑了出来。不愧是栉田,即使有时对下属太过纵容,大家还是很信服他。

辻讲完电话,走向大马路想招计程车。

走着走着有点热了,他脱下大衣,看见西装手肘处有着不自然的皱褶,原来是刚才莲抓过的痕迹。他露出苦笑,轻轻拍了几下,抚平皱褶。

那时,他想都没想到。

几天后,莲竟会发生那样的事——他简直连作梦也没想过。

“直接死因是脑出血。”

财津像是陈述公事般,淡淡地说:

“全身有多处擦伤和瘀青,可以判定他生前遭受凌虐。发现者是和他住在同一栋公寓的韩国中年女性,两人常有往来。那名女性当时拿着辣炒年糕想要分给他吃,却看见房门是开着的,一进门……就发现他倒卧在地。”

“哈哈,辣炒年糕。”

辻干笑着,不屑地说。

那是韩国知名小吃。邻居阿姨送辣炒年糕给他,好像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他感觉就很受中老年女性疼爱。

莲死了。

辻造访他家后过了四天,他就被人痛殴一顿,像条烂抹布似的,孤伶伶地死在家里。

“……警方呢?”

辻这么问后,财津回答:“正在就伤害致死的方向进行调查,但是……”

辻很清楚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凌虐莲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大意到留下证据。远近若知道莲在田中那里工作,或许会出面调查这件事。然而,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莲和田中的关系,警方可能连他的手机都找不到。他们工作时用的是【公司】发放的专用手机,而莲自己的手机,应该也被那些人没收了。

辻连叹气都办不到。

人类的生命就是这么容易消亡,他原以为自己比一般人更清楚。

他有几个大哥已经命丧黄泉,也认识几个因药物成瘾而死的人。莲也不是一般人,他是诈骗集团的成员,以整理诈骗名册为生,会有这样的下场也不奇怪。

辻理性上很清楚,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莲怎么会死?他不该死的。他那么无害,杀了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那家伙不过是个少根筋的人,还把黑道份子当作圣母崇拜,杀他做什么?没意义吧?没道理啊?

“……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呢?”

这时财津忽然开口,就像看穿辻的心事似的。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诈骗集团的人发现他想要加入辻堂组,因而动手惩罚他……但杀人未免太过头了。重点是,像这样把事情闹大,对他们来说反而更危险。毕竟出了人命警察就会介入调查。他们应该也不愿见到这种状况。”

财津说得没错。辻也听说诈骗集团的惩罚相当严厉,然而杀人的风险太高,一般顶多打断手脚威胁一下就够了。

“……可能是下手时没拿捏好轻重吧。”

“意思是,他们不想杀他,他却伤重不治?”

“若非暴力专家,下手常会不知轻重。他会死在公寓这点也很怪。在那种破烂公寓里吵吵闹闹,绝对会引起隔壁或楼下邻居注意。”

“嗯?你去过他家是吗?”

财津点出这件事令辻吓了一跳,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然地回答:

“是啊。我去问他一些事,但没有收获。”

“是田中和神立先生的事吗?”

“对,不过我可没被人发现。”

辻坐在办公桌前,托着脸颊喃喃说道。财津绕到辻身后,轻抚他的头发。即使现在没人,你也不能在事务所里做这种事……但辻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看来莲的死对辻造成的打击,比预期中还要剧烈。

“这不是你的错。”

“当然啊,我哪里有错。”

“你不必责备自己。”

“我没有。”

“良典。”

财津的体温和味道飘了过来。

他从背后轻轻抱住辻,辻眉头一皱,转头说道:

“别在事务所做这种事,还有,不要叫我良典。”

“只有我能让你哭,我不忍心看你为其他事而哭。”

“我才没哭,小心我杀了你。”

辻将手背朝财津脸上挥去,但他先一步退了开来。财津和他外甥不同,不会乖乖挨打。

对了……

“律师,菊池在外面吗?”

“拓也吗?不,我没看到他。外面只有栉田先生和另外三个年轻人。”

“他知道莲的事吗?”

“我没跟他说。”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还是打电话给菊池……”

辻话说到一半,就被敲门声打断。“老大,紧急状况。”栉田反常的慌张声音同时传来。辻站起身自己打开门,走到外面的办公室,财津跟在他后头。

几张办公桌并排在一起,其中一张桌子前面有个名叫吉住的小弟,他正脸色铁青地拿着话筒。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话筒说:“喂?”

‘啊~您好您好,我叫田中。您就是辻堂组老大……不对,是老板对吧?’

“没错。”

‘菊池拓也是您的小弟……不对,是职员对吧?”

“对。”

‘这样啊~太好了~那可以麻烦您来接他吗?他太粗暴了,我们光是要压制住他,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在哪?”

‘别装傻了,您应该知道吧?要不然,菊池也不会来我们这儿了。’

辻的确知道,但他的情报来源是远近,菊池应该是听莲说的吧。

‘请您早点过来喔~我啊,最讨厌等人了。’

田中一说完便挂掉电话。

“老大,要叫大家集合吗?”

在场的小弟听见栉田的话,全都站了起来。

“一起去救菊池吧。”

“喂,把外出的人叫回来。”

“诈骗集团烂死了,去搞垮他们。”

那些血气方刚的小弟,个个都想为资历最浅的菊池出气。然而辻只说了句:“闭嘴,让我想想。”他沉默了一会儿,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田中为什么打给我?”

辻喃喃自语。“为了告诉您菊池在他们手上啊。”结果吉住回了个蠢答案。

“不对。菊池知道莲死了之后,就不分青红皂白,一个人冲进他们的事务所。他们只要把他揍个半死再丢出来就好,为什么还要特地联络我?”

“看来田中想见你一面。”

财津说完,栉田喃喃道:“怎么会……”

“这只是我的猜想,他会不会想跟你谈条件?”

“用菊池作交换吗?有可能……律师,你跟我来。栉田先生,你稍微晚一点出发,在他们事务所附近待命,带上吉住和桑原。”

“好的。”

辻搭上财津的车前往目的地,这个诈骗集团现在藏身于一间老旧大楼内。

“您要我做什么呢?”

财津边开车边问道,辻回答:“我揍人揍得太凶的时候,制止我一下。”

“不是为了挺身保护你吗?”

“如果真有一天需要你保护我,也是在法庭上吧。”

“希望不会发生那种事。你应该没有私藏枪械吧?”

“没有,如果有枪,我会忍不住想拿出来用。”

他们没多久就抵达那栋大楼。辻先确认过电梯前的公共空间后,才绕到大楼后方,从室外楼梯走上三楼。这么做是为了规划逃跑路线,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对方应该不至于笨到在这种人多的地方闹事。

“我等您很久了,辻先生。”

辻进到他们事务所,一名瘦小的青年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好年轻。

田中比辻预想中还要年轻,顶多才二十一、二岁。他戴着时下流行的威灵顿眼镜,打扮就像普通的大学生一样。说不定他真的是个大学生。

辻说了声“你好”,并环顾室内。

里面有一扇门,屋内还有长桌、椅子、白板、资料柜……没有固定式电话。离辻较远的角落,有五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则蹲坐在地。

“您说惨不惨?他突然冲进来,看到人就乱揍一通呢。”

“是喔,他们全是菊池一个人揍的?”

“对。”

“……那家伙认真起来还挺强的嘛。”

“什么?”

“没事,我自言自语。那个笨蛋在哪?”

辻这么问道,田中举起拇指朝里头那扇门一指。

“三个人合力才把他关进去,锁在里面。他吵了好一会儿,直到我说要找辻先生过来,他才安静下来,还说‘这件事和老大无关’。真的无关吗?”

“小弟做的事,怎么可能和我无关。”

“真干脆,那么请用贵业界的‘赔罪方式’……”

“先让我见菊池。”

辻提出要求,田中耸了耸肩说:

“好啊。我们很怕他,您自己进去吧,这是钥匙。”

辻拿着田中给的钥匙,走到门前。门上嵌着一片雾面窗,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呆站在门内。辻用钥匙打开门后,菊池立刻低下头说:“真的很抱歉。”

辻首先检查了一下菊池的身体。

菊池低着头,直挺挺地站着。衣服上没有血,也没有哪边会痛的样子。

“喂。”

辻叫了一声,菊池便抬起头。他嘴角瘀青,脸颊有些破皮,但其他地方都没有明显外伤。田中说菊池单方面揍了他们的人,看来应该是真的。

“辻、辻老大……”

“受不了你……人蠢真的没药医耶……”

“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一想到莲、我就……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来这里和帮派无关,完全是以朋友身分来替莲……”

“闭嘴,给我过来。”

辻带着菊池走出小房间,外面那些人怒目以对,并窃窃私语。辻无视他们,命令菊池说:“把那张桌子搬走。”菊池迟疑了一下,还是依照指示,将长桌从墙边移开,辻又要他把白板也搬走。很快地,墙壁前面就空出一块空间。

“嗯,这样就行了。”

辻喃喃说道。

“辻先生,你要做什么……”

田中表情讶异,正要走过来,辻对他说:“欸,你别过来,很危险。”

“菊池,站过来。”

辻指着墙壁前面,对菊池说道。菊池虽然乖乖照做,脸色却有些发青。他笨归笨,直觉倒是挺敏锐的,此时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辻脱下西装外套交给财津,财津接过外套,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祥的预感。这男人直觉也很强,还很聪明。

“好了。”

辻一把抓起铁椅。

他踢了下椅脚,折起椅子,接着朝菊池举了起来。菊池瞪大眼睛,反射性地避开。铁椅砸中墙壁,发出“匡当”巨响。

“混帐!你逃什么逃!”

辻斥责菊池后,菊池回答:“好、呜、呜!”发出的声音不知是回答还是惨叫。辻再次举起铁椅,菊池这次拼命站在原地不动,但在椅子砸中他之前,他还是不自觉地向一旁闪避,墙上的油漆剥落四散。“喂,别逃!再逃我杀了你!”辻破口大骂,菊池大声回道:“对不起!”然后缓缓地滑坐在地。

“搞什么、你知道、自己、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吗!”

啪叽、咚咔、咚叩、劈啪…………

辻的声音和撞击声交杂在一起。菊池蜷曲身体趴在地上,想保护自己的脸和肚子。

因此铁椅一次又一次狠狠砸在他背上,他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辻自己也因为不断挥舞铁椅,开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啊、啊啊、可恶、累死我了……喂,菊池,这样我怎么揍,给我站起来!”

“……唔、呜……好……好、的……”

菊池扶着墙壁,踉跄地站了起来。辻听见有人“哇”地叫了一声,可能是看见了菊池脸上的血吧。他鼻子以下满是鲜血,甚至沿着下巴流到了衬衫上。

“好了,站好,不准给我低头啊。”

“好、的…………”

“喂,你晃什么晃。在我说可以死之前,你绝对不能死。”

“……好……”

菊池全身摇摇晃晃,但仍拼命站稳脚步。他用擦过鼻血的手撑着墙壁,纯白的墙上便留下了鲜红的手印。“喂、是不是太过火了啊……”又有人这么说。

“辻先生,到此为止吧。”

财津走过来挡在菊池身前,这么说道。

“律师,你让开。”

“您下手太重了,难道您想杀了这个小弟吗?”

“正因为菊池是我疼爱的小弟,我这个做老大的才更要惩罚他。他给田中先生添了这么多麻烦,要是他们报警的话,他就会因为伤害罪被抓,你知道吗!”

“你这样才是更严重的伤害罪,赶紧在伤害致死之前停手吧。”

财津推了下镜框,声音听起来极不耐烦。

“不,还没完呢。律师,你站在那里会受伤的。”

“要是菊池死在这里,才真的是给人家添麻烦。”

“这家伙很强壮,他还撑得下去。”

辻这么说着,便准备再次举起铁椅。

“已经够了。”

这时,他身后传来田中的声音。

辻回头望向田中,他果然脸色苍白,傻眼地看着辻。

“可以了,请您住手吧。就算他没死,再吵下去邻居也可能会报警的。”

“是吗?”

辻耸了耸肩,放下铁椅。

“那就先这样吧……律师,帮我把他扛出去。”

财津露出无奈的表情,将自己的外甥扛了出去。菊池使不上力,几乎是被拖着走出去的。几滴鲜血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啊~抱歉哪~田中先生,把你们地板弄脏了。”

“……而且墙壁也裂了。”

“如果你想索取修缮费,我可以找认识的装潢师傅过来帮你处理。还有那几位的赔偿金,一个人三万怎么样?……唉~手好酸喔。”

辻甩了甩右手,与田中四目相对。

“五个人十五万,才这点钱,您就想息事宁人?”

“真是的,田中先生,阻止我惩罚菊池的人不就是你吗?”

辻刻意笑了一下说道。

“因为您看起来真的想杀了他啊,黑道份子真可怕。”

田中也笑着回答。面对黑道还能嘻皮笑脸,看来他胆子不小。

“最近法律对黑道限制那么多,相较之下,明明就还有更可怕的组织嘛。菊池也因为自己的朋友被这种组织的人所杀,才会一时气昏了头……”

“咦?如果您指的是野野宫莲,怎么讲得好像人是我们杀的一样……这误会可大了。还是说,您握有什么证据吗?”

“没证据啊。”

“没证据对吧?”

两人继续维持假笑,瞪着对方。

辻心想:真是个爱装模作样的小鬼。这个人很难对付。他在黑社会混了这么久,和很多暴徒打过交道。注重义气和情分的黑道份子早就绝种了,就连面子也不像以前那么有价值,但钱财和虚荣心仍然备受重视。

然而,辻认为田中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或许很爱钱。

但他似乎更爱游戏——当个老板,让自己的组织繁荣起来的游戏。

同时也是赚钱的游戏……不,是以欺骗手段,从他人身上榨取钱财的游戏。

莲无法忍受的行为,却是这家伙的最爱。

辻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不只想用铁椅扁他,更想抓着他去撞桌角,让他撞得头破血流。

田中或许从辻眼中读到了这样的想法,不禁退后一步,并拉高音量说道:

“既然没证据,请您别再捏造事实……不过,野野宫的确有问题,因为他和暴力集团有所接触。”

“是吗?那还真糟,是哪个帮派?”

“……那个帮派的老大,是个眼尾上扬、喜欢冷笑的狡猾男人。”

“咦~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辻叼了一根烟,故意歪着头说。田中果然知道辻和莲有往来,或许是最初辻解救莲时,那些揍莲的家伙告诉他的。

“算了,针对一个死人讨论再多也没用……就这样吧,我会好好教训菊池的,这样就扯平了吧?”

菊池和财津都不在,辻只好自己点烟。话说完后,他正想离去时——“等一下。”田中却以低沉的声音叫住他。

辻转过头,抬起眉毛望着田中。

田中也回望着辻,说是凝视也不为过。

“……可以还我吗?”

“啊?”

辻正要问他“还你什么”,田中却抢在那之前,连忙说道:“没事,我说的是赔偿金。”接着又说:

“您说要给我们十五万对吧?”

“……来我们事务所,我就给你。”

“暴力集团的事务所,光想就很可怕呢。”

“怎么会,我们十字路企划股份有限公司很正派的。那就恭候大驾啰?”

辻吐了口烟,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开门离去。他边走边注意背后,但是既没有人追上来,也没有人跟踪他。

辻来到大楼前方,财津正坐在车上等他。

他坐进后座,看见菊池瘫坐在里侧的位子上,用手帕压着脸。那条手帕沾满血迹,原本可能是财津的吧。

“对不……”

“好了,你别动。律师,开去菊池家。”

“好。”

财津稳稳地开到了菊池住的公寓门口。这里虽然也不新,但已经比莲住的地方好得多。屋内有三坪大的木地板空间、一间小厨房,还有卫浴设备。

菊池在财津的搀扶下走进屋内,辻也跟在后头,擅自走了进去。他知道菊池住哪,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菊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