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2)
“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林沫震惊的望着那行字,半天回不过神来。
另一边,酒店套房里,薛露鹤握着手机,看着对话框里对方发来的那行字,也是久久回不过神。
这都多久了,没有跟林沫直接对话过。
她居然主动发了消息,问自己那些话是不是真的,这说明她今天听进去了。
薛露鹤闭上眼睛,脸上神情有喜悦,更有苦涩的忐忑。
她今天说的确实是真话,句句属实,没有一点虚假。
在被林沫狠狠刺伤之后,薛露鹤依循本能的躲了起来,不敢再去见那个伤害自己的人。
她苦苦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明明已经把滚烫的心意全都捧出来,递到了林沫面前,两人一段时间的相处也还算和谐,仿佛渐入佳境。
结果林沫突然就掏出匕首,扎进了薛露鹤的心脏,这剧痛的一击,让薛露鹤猝不及防,心都碎了。
是自己太急切了,吓到对方了吗?还是自己没有发现,有什么隐藏的问题?
薛露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有出门,没有处理任何公务,只是不断的回想。
她试着把自己代入到林沫的视角里,用林沫的眼睛看自己,很快发现了最大的问题:从林沫那里看到的自己,是充满占有欲、还会经常变脸的坏人。
于是,经过无数痛苦的自我折磨,薛露鹤做出了一个决定:
至少,从今往后,在林沫面前,绝不再说假话。
薛露鹤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想了又想,又打出一行字,发了过去:
“今天看到汪灵我才知道,以前和她一样的我,一定很丑。”
屏幕对面,一直看着手机的林沫,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句话,忍不住脸色古怪。
这……是不是还是套路啊?
她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可真好,还学会了自降身价,自我贬低,博取同情吗?
以前的薛露鹤,丑吗?
林沫忍不住研究起了这个问题,从别墅时期,一直回忆到现在,发现——美人就是美人,从来没有丑过,哪怕是最吓人的时刻,依然很美。
当然其实汪灵也长得挺好看的,今天汪灵虽然眼泪汪汪的,却也称得上是惹人怜爱,怎样都不能算是丑吧。
不知道薛露鹤说这话的用意又是什么。
林沫翻来覆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想就这样放下,输入又删除好几次,终于问了一句:
“你最近还好吗?”
这种问题,无伤大雅,应该也不算暧昧,就是朋友之间的问候……而已!况且最近薛露鹤经历的事情那么多,自己的确也应该问一问。
再怎么说,两人还有半年时间才到约好的离婚时间呢,现在林沫还是薛露鹤名义上的妻子,总不能什么都不问吧。
消息很快又回过来:
“我最近还好,你呢?”
林沫皱着眉头回了一行字:
“我也挺好的。”
发过去以后,对面回过来:
“那就好。”
就这?就这?就这?
林沫心说这天没法聊了,愤怒的摔了手机,翻身去睡。
睡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手机页面亮了,又忍不住翻过去拿起手机。
薛露鹤发来两个字,一个句号:
“晚安。”
林沫真是一脑门的无语,不知为何心里就有点来气,把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自己蒙头去睡,也不回复了。
不过这次深夜聊天,仿佛又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机关,已经消失一个月的薛露鹤,从这天开始,又每天早安晚安的发起来。
每天早晨八点钟,林沫闹钟刚响,就会收到一条早安信息。
诸如此类:
“早,今天零下5度,穿厚点。”
“早安,外面有风,围个围巾吧。”
“早上好,今天天晴了,适合晒太阳。”
林沫一开始也不回复,觉得这人就跟个天气预报员一样,还有点烦人,但过了一周多,她就开始每天醒来先摸手机,看早安消息了。
不管怎么样,有个这种天气预报员,生活会方便很多,至少再也不会忘记打伞,不会被寒风吹到脸上起皮,也不会睡过头了。
而除了早安信息,薛露鹤也会发晚安,只不过晚安时间不是固定的,应该是根据薛露鹤自己的工作时间来的。
有时候是晚上十一点,有时候是凌晨一点,还有一次直接没了晚安,第二天早上却成了“晚安加早安”。
晚安的消息倒是很简单,一直只有一句话:
“晚安,好梦。”
林沫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晚安两个字的拼音可以拆成“wanan”,也就是“我爱你爱你”的首字母缩写,所以每天给你发晚安的人,就是真的爱你。
虽然这话很无脑也很鸡汤,但林沫每次看见薛露鹤发来的晚安时,都会想起这句话。
忍不住,条件反射一样。
有时候薛露鹤晚安发过来时,林沫还没睡,就会回一句“你也是”,对面也不再恢复,第二天早上继续早安。
林沫甚至觉得这就是个机器人,薛露鹤肯定是找了什么程序员,做了一个程序,每天给自己发消息。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抓心挠肝的,想要试出来对面到底是不是真人。
冬日渐渐进入严寒阶段,天气连续好几天都是阴沉沉的雾霾天,好像快要下雪了。
某天早晨,薛露鹤发来一条:
“早安,带上伞,今天会下雪。”
林沫恶作剧的回复:
“但是下雪天带伞,会被北方人嘲笑的,正宗的北方人都不带伞,直接往雪里冲。”
薛露鹤那头很快回过来:
“不要冲,会感冒,你本来就是正宗的南方人。”
林沫嘿嘿一笑,确定了,今天应该不是机器人。
她带着伞出门,看看天上,浅灰色的云朵厚重翻滚,确实是会下雪的样子。
不过直到林沫在公司上完一上午的班,中午吃饭,都没有下雪,反而是寒风越来越吹的厉害。
这天人很少,咖啡店提前关门,大家在屋里点火锅吃,喝着啤酒吃着火锅,个个都脸蛋红扑扑。
热情豪爽的西城人,拉着林沫围着桌子跳舞,还有人站起来唱歌,甚至有人拿了活动室的吉他过来现场弹唱。
卿荆坐在桌子跟前,脸庞被火锅冒出的热气挡住,朦胧之中又透着别样温柔。
小圆冲她喊:
“卿姐!一起过来跳舞啊!”
卿荆也就站起身来,笑盈盈走过去,拉住另一头一位同事的手,又伸手去拉林沫的手。
这样一来才能围成圈,好跳舞。
热闹的音乐声里,大家开怀大笑,好些人喝的微醺,空气里都是温暖热闹的烟火气。
林沫脸蛋红彤彤的,笑得畅快又爽朗,可是却在卿荆的手碰过来时,下意识的把自己手抽了回去。
卿荆的手抓了个空,愣在当场。
林沫尴尬又僵硬的转过身去:
“我先去上个卫生间!”
她风风火火的离开队伍,好了。
卿荆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沫的背影,站在原地不动。
小圆笑嘻嘻的:
“那姐你还跳吗?来抓我的手!”
卿荆缓缓摇了摇头,微笑着给大家说:
“我也去一下卫生间,你们好好玩。”
卿荆出门去了,小圆和其他人对视几眼,装作无事发生的继续玩起来。
卫生间里,林沫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衣服,又扑了一点冷水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些。
卿荆就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声音低沉:
“沫沫,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是因为我前妻的事吗?”
林沫猝不及防回过头来,突然发现卿荆距离自己实在有些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洗手池边。
她调整表情,笑了笑:
“怎么会呢卿姐,你前妻是你前妻,我也没有躲着你啊。”
卿荆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忽闪,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她说:
“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可能……你觉得我只是个二婚的女人,配不上你。可我还是想努力一下,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让我感觉,像看到了我梦想中的自己,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和我试试吗?”
这番话来的有些突然,但说实话,双方都早有了心理准备,只差捅破窗户纸。
林沫刚刚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会反而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终于说出来了,不说出来自己都不好拒绝,能说出来就好,大家有什么话直接说,总比遮遮掩掩你追我逃的要强。
于是她扬起明媚的笑容,说出自己早就想过很多次的台词:
“卿姐,你是位非常优秀的女人,我从来没有因为二婚或其他事情看低过你,相反,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在我心中,我孤身一人来到西城,你是第一个对我施予援手的人,给了我这份工作,帮助我在这个城市立足,也教会了我很多社会经验,我一直拿你当姐姐,一直非常敬佩你。可是,我对你的感情,真的不是那种喜欢,所以实在对不起!”
卿荆大概也意识到这只是最后一搏,她早就看出来,林沫确实对自己完全没有意思,现在告白只为求个心安。
所以,听着林沫的话,她脸色越来越暗淡,眼中充满了难过,却没有一点意外。
卿荆咬住嘴唇,勉强笑着说:
“你会这样看我,我也挺满足的。也许我们之间差一点缘分吧,既然你拒绝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我会努力把这份感情消化掉,不让它成为你的困扰。”
林沫真的从没见过这么贴心的人,此刻心里忍不住涌上了愧疚,满心都是感谢。
如此优秀的女人喜欢上自己,还这么为自己着想,这份厚重的深情简直无以为报。
林沫只好说:
“姐,真的很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如果你觉得看见我不舒服,我也可以去别的分店工作,挑你不在的时候回到这边来,跟大家叙叙旧也行。”
卿荆摇了摇头,眼底发红,却是笑了:
“不用你挪,公司的办公场所只有这一处,也没必要,本来喜欢你就是我个人的事情,情绪我会自己处理。好了,也谢谢你一直跟我保持距离,没有给我虚幻的希望……”
林沫觉得特别尴尬,她从来没有处理告白的经验,没办法很圆滑的安抚对方,只好尴尬的笑笑。
卿荆闭了闭眼,进了里面的卫生间,林沫赶紧出来,回到大家打火锅的包厢里。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拿上自己的东西,看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伞,觉得有点麻烦,就拿回去放在自己办公室,然后出门回家。
没想到,刚走出吧台,林沫就看见窗外,扑簌簌的厚重雪片正在落下,整个世界已经染上一层薄薄的银白。
真的下雪了耶!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不,是自己这个南方人跑到北方来,看见的第一场雪!还是自己穿进书里以来,在书中世界见到的第一场雪啊!
银装素裹的世界,树干上、草地上、低矮灌木上,一片一片都是白色的积雪。
这边是居民区,许多行人和小孩正在路面玩雪,大家戴着手套帽子,用手去搓雪团,打雪仗,玩的特别开心。
林沫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拿伞了,看看人家七八岁小孩都没有打伞,直接在雪里滚蛋蛋。
林沫套上帽子和手套,围巾裹紧脸颊,包往身后一背,闷头就冲了出去!
刚吃完火锅,浑身还有无数的热量可以发泄,再加上今天终于了结了卿荆的告白,林沫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脚步都比平常轻盈。
也可能是因为雪的缘故,路面积雪被大家踩化了,整个路面走上去都有一种滑溜溜轻飘飘的感觉,仿佛多用点力就能直接飞起来。
天上、眼前,还在不断往下飘着鹅毛般巨大的雪片,这样连绵不断的大雪,林沫以前从未看到过,她甚至都没想过,雪居然会这么大片!
她一边走一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接了无数个大雪片,手套中心不一会儿就湿了,她还是玩的不亦乐乎。
拐过咖啡店的拐角,林沫看见路边一个高台上,有一大片完整的积雪,非常适合去按手印搓雪球什么的,立即兴奋的往前跑。
她还是经验不足,不知道在这种大雪地里不敢乱跑,没跑两步就脚下一滑!
“啊啊啊!”
林沫惊呼着,双手在两边乱抓,却没抓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后仰着,眼看就要一个屁股蹲,把屁股摔成八瓣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相反,林沫感觉自己坐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温热热的,还香香的东西上。
她困惑的伸手往后摸,摸了两下,发现那好像是一只胳膊。
她又往后一看,就看见薛露鹤的脸,正在她脊背后面,咬牙切齿的笑。
“这是什么笑法?”
林沫忍不住奇怪,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给薛露鹤,想拉她起来。
却见薛露鹤面容扭曲,咬紧着牙关,双手撑在背后,一双大长腿无力的瘫着,整个人努力了半天也起不来。
林沫:
“……我的妈呀,这不会是摔骨折了吧?西城的冬天这么危险吗?”
薛露鹤疼的额角开始往下冒冷汗,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可能骨裂了,帮我叫120吧。”
林沫:
“……啊,对不起。”
要不是薛露鹤,看来今天骨裂的就是自己了!作为一个苦逼的没见过雪的南方人,对于大雪的威力果然认识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