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2/2)
一听便知是能村的声音。
“在工作吗?”
“没有……”
哪里谈得上工作,正瞅着史子送来的玫瑰花发愣哩!心里一个劲儿怀念着她。
“祝贺你的生日,五十岁了吧?”
“就这点小事?”
能村似乎是从夜总会或酒吧打来的,电话里传来了音乐和人们说话声。
“五十大寿,心情如何?”
“没什么……”
“五十年可是半个世纪,人称五十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那么再过两个月,你不也五十大寿了吗?”
能村比秋叶小两个月,到达五十大寿,只是时间问题。
“记得你生日的没有几个人,我该是很了不起吧!本想给你送一束鲜花,后来心想,太郑重其事反而会让你难受。”能村醉醺醺地半开玩笑地说。最后那句话使秋叶不禁一怔。
送鲜花太郑重其事,那么史子的花也属于这范围?
“过生日,一个人闷在家里做什么?此刻我和公司的伙计们正在喝酒,你是不是也来凑凑热闹?”
“谢谢你的好意,今天算了吧。”
因为再过一会儿,秋叶要去见雾子。
“那好吧,改天再好好庆贺一番。”
说到这里,能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前几天我见到田部君了。”
太巧了,秋叶默不作声。
“半月以前,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能村补充道。
“呃?她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据说,她借了你两本书,想还给你,一本是关于西班牙斗牛士的书,还有一本照片集。我就收下了。”
秋叶记得这事。
“你已经和她断了吗?”
“当然……”说到一半,秋叶反问道,“她说了什么没有?”
“她说老头子着了迷,说着开怀大笑。”
“老头子?”
“她知道你和年轻女人打得火热。”
“是吗?”
“反正书放在我这儿,找个机会送给你。”
说到这儿,能村说:“好,再见!”挂断了电话。
秋叶放下电话,靠在椅子背上,再次注视着红玫瑰花。
这是怎么回事?史子和能村见面,出乎意料,说是托他把书还给秋叶,更是不可思议。
既然是还书,直接寄来得了,何必要托能村呢?
特地打电话给他,仅仅是为了还一本书,只不过找个借口而已。
这事儿发生在半月前,那时史子和自己尚未接上关系。那么,史子为什么突然想见能村?
难道是一个人不甘寂寞,想找能村求得解脱?
这不可能,两人关系不可能发展到这一步。如果真是这样,能村也不会打电话来了。
从刚才能村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来分析,没隐瞒什么。
倒是“老头子着迷了,说着开怀大笑”这句话是能村说的,史子不会如此粗俗。
如果真是史子说的话,表明她自己已和秋叶断绝了来往。
好胜的史子说这样的话,想表明自己即使分手,也不气馁,同时也想探试一下秋叶的动态。
所以突然在秋叶生日这天,送了玫瑰花来,之前又和能村见过面。秋叶一时弄不懂史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几分钟以前,秋叶还在遐想史子的肉体,现在像裹了一层浓雾,再也看不清了。
史子送来的玫瑰花就像在静静的池塘里投下一个石子。
如果其目的是为了让秋叶突然受到冲击,那应该说是十分有效的。
秋叶弄不懂史子的真实意图。
秋叶以为史子尚有依依不舍之情,因此送来了生日礼物,其实事情并不如此简单。
这束鲜花表面是美的,但它的后面或许隐藏着憎恨。
收到花的人此刻陷入沉思,百思不得其解,石子所投下的波纹还在继续扩展。即使如此,秋叶注视这束鲜花,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自从收到鲜花后,秋叶每天想给史子打电话。那天请她吃饭,被她拒绝了。这一次或许会接受吧?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心情渐趋平静。
两三天以后,秋叶产生了新的勇气。然而当他拿起电话,还是振作不起来。上次已被冷淡地拒绝,现在再打电话去又有何用?
如果她果真有意,那么应该主动打电话来,自己急着打电话,那等于暴露自己的弱点。
着急和顾虑两种情绪交替侵袭着秋叶,他终于没敢打电话。
然而,到了第二天,又想给史子打电话。拿起电话又放下,这样犹豫不决持续了一星期。玫瑰花已枯萎了,花扔了,秋叶对史子的思念也随之而去。后来专心致志去爱雾子。
随着4月新学期的开始,雾子更加忙碌了。
每周一、三、五,三天去六本木的英语会话学校上课,星期二、四去烹调学校,抽空还要去学习插花。
秋叶通宵工作,想到雾子那儿去休息一会,谁知她说:“现在我要去上学。”被她拒绝了。
本以为只要她不上班了,随时都可以去。其实则不然,秋叶想得太乐观了。
要把雾子培养成有多种爱好的淑女,本来是秋叶提出来的,所以他没有牢骚可发。
今年以来,雾子首先考出了汽车驾驶执照,接着学完了英语会话的初级班。在插花方面,也学会了布置房间用的插花方法,一般能拿得出手,不致被人家笑话。
在银座初次邂逅时,以为雾子是个消极的女人。从最近学习成绩来看,她学习非常努力,成为各种技能的尖子。
“我没上过大学,现在得赶上去。”瞧她那力求上进的态度,实在可爱。
有一次,秋叶去雾子的房间,发现桌上放着nhk教养讲座的课本,其中还有日本史和世界史,她正跟收音机学习知识。
秋叶夸奖她,雾子受了鼓舞,说道:
“现在才开始学,已经晚了点,我要抓紧时间学习中级英语会话,还要学茶道。”
“是啊,趁年轻的时候多学一点。”
秋叶希望把雾子培养成为一位放在任何地方都会令人刮目相看的现代女性。雾子肯学,他自然很高兴。
雾子的学费、材料费当然都由秋叶负担,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烹调和花道的学费花不了几个钱,材料费就不同了。好在雾子不是个铺张浪费的孩子,她不买高级的用品。学花道要买器皿,学茶道要买茶具,这些花不了多少钱。
然而,学开车、考执照,那就另当别论了。
“哪怕最小的车,买一辆我们俩一起开,您来教我,好吗?”
话说到这份上,秋叶便不得不考虑了。
“再等一等,怎么样?”
大女儿杏子4月初被音乐出版社录取,也想请父亲给她买辆车表示祝贺。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得慎重考虑。”
“我先去驾驶学校学习开车,并不一定要马上买车。”
“那好,我会想着的,你放心吧!”
然而,半月后,秋叶喝醉了酒,醉醺醺地对雾子说:
“唔,你有了车,什么时候我喝醉了酒,一个电话,你开车来接我回家,那多方便。”
“让我自己开车?”
“唔,我来找一找合适的车。”
“真的?您给我买车?”
雾子一下子笑容绽开。
“我不太清楚近来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车。你呢?”
“我才学开车,买辆旧车就可以了。”
雾子说得那么直爽,令人敬佩,反而要给她买一辆新车。
“你刚学会开车,旧车容易出故障,要买就买一辆新车。”
半月后,秋叶买了一辆国产新型车,这种车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太高兴了,我做梦也没想到驾着新车去兜风。”
新车一到手,雾子载着秋叶围着公寓转了一圈。
“暂时还不太熟练,等开惯了这辆车,您只要来一个电话,我马上去接您。天太晚了,在银座打不上车。”
“那好,一个电话你就来?”
“有大美人给您开车,您放心,我绝对不喝酒。”
买车、付保险费,再在附近停车场找个车位,加起来一共约二百万日元。见到雾子那兴高采烈的笑容,早把钱的事放到脑后了。
拿到驾驶执照后,雾子有了车,又想去设计学校学习。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份涩谷附近的设计学校的招生简章。
“我一星期去三次,涩谷离这儿很近,没事吧?”
一看招生简章,这学校规模不大,可学科倒不少,从素描到色彩学、美术概论等等。
“你学设计,打算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学会了设计,感觉就不一样了。”
的确如此,近来雾子的感觉比以前强多了。
今天雾子穿了一件紫藤色的对襟毛衣,下身是两色相间的新式裙子,表现出女人的温柔。
“那么,烹调学校还去吗?”
上学次数多了,家里经常没有人,想见也不能马上见到。
“设计之类,即使不去学校,自己买些书看看一样能学到手。”
“可是没有一点基础,学着学着就懒得学了。”
雾子已下了决心。
“学费不很贵,除了买课本以外,几乎没有别的费用。”
秋叶不在乎用钱多少,他担心雾子跟其他男性接触。
上驾驶学校,他也这样想过,幸好没事儿,可是设计学校有很多年轻男子,不能不有所提防。
“你一个人去吗?”
“阿朋也想去,可是她得上班。”
阿朋是雾子在千叶超市的同事,如今在上野食品公司工作。
雾子辞退酒吧时,三个人一起喝过茶。秋叶对她的印象不坏,是个稳重守规矩的女孩子。
秋叶知道雾子并没有很多女朋友。
高中毕业后迁到千叶,她没上大学,因此谈不上有什么同学。
现在最亲密的就算阿朋,言谈话语之间经常出现她的名字。
“今天和阿朋看电影去了。”“今天她下班后一起在外面吃饭。”这是常事。
然而,雾子并不是所有方面都和阿朋合得来。最近似乎对阿朋有所疏远,说道:“她这个人太死板了,说不定还是个处女哩!”
“都二十四岁了,不会是处女吧!”
雾子和阿朋同岁,阿朋只比她大三个月。
“我弄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可是男女之间则是另一回事。”
“她讨厌人家给她写情书,说男人动不动就向人家求婚,真让人讨厌。”
“你不也一样吗?”
“那是啊,那些讨厌家伙一个劲儿追你,你能知道哪个是好人?”
以前雾子和阿朋一样,都是个孩子。雾子现在突然长大了,把阿朋当作孩子看待。
女人之间友情的破裂,往往是各自有了男朋友,才渐渐疏远、破裂。
譬如,高中和大学时代一直很要好的同学,一方结了婚,另一方还是独身,自然而然就疏远了。因为结婚和独身,兴趣和话题均不同,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了。
而雾子和阿朋都是独身,话题不会有所不同。
虽说是独身,雾子却和一个中年男子同居,虽然还没结婚,但在某一点上甚至超过结婚,从性生活到实际生活都有所不同。
同雾子相比,阿朋还是完全独身,没有男朋友。
“她对我们的事有什么看法?”
阿朋是个守规矩的姑娘,秋叶很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
“不太清楚,到现在为止,阿朋说秋叶先生是位非常出色的人物。”
“怎么会这样说呢?”
“如果她了解我们的事儿,她就不会这样说了。”
年轻姑娘说自己出色,心里当然很舒服。但她不知道自己和雾子的关系,心里还是个负担。
“你没对她说吗?”
“我只说在银座酒吧认识的,再说多了,对方会怀疑的。”
雾子希望阿朋自己去猜。
“她已经相过好几次亲了,一直在考虑结婚。”
“原来是这样……”秋叶点了点头,开始考虑。
结婚对女人来说是一生的大事,受她的影响,如果雾子也想结婚,那就糟了。
“她经常回家,周围的人说三道四,说什么的都有。”
“你呢?”
“我离家远,母亲也不大管我。”
雾子亲生父亲早已亡故,母亲改嫁,家庭关系比较复杂。这也是秋叶和雾子能长期来往的一个条件。
尽管如此,对于结婚,雾子不知有什么打算?
二十四岁正是适龄期,是女人多烦恼的年龄段。然而,雾子看到母亲再婚后的辛劳,她并不特别憧憬结婚。
这样使秋叶放了心,但心里仍然嘀咕,是不是为了自己才推迟结婚?
“你打算一直一个人生活吗?”
有时候秋叶一阵子冲动,想对雾子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害怕被她一棍子打回来,所以还是保持沉默。
目前,雾子是如何对待秋叶的呢?虽然没结婚,但互敬互爱,或许应该叫作“爱人”。
但一般所谓爱人,男方有妻子,无法结婚,不得已才退而求其次,叫“爱人”。
男女双方相爱,尚未结婚,应该叫作“恋人”。
根据这个道理,秋叶和雾子是恋人关系,只要两人有意,随时都可以结婚。
事实上,秋叶也并不是没有考虑和雾子结婚。
现在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如果要把雾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结婚是最好的方法。有了妻子的名分,雾子也踏实了。社会上对她也会另眼相看。
“结婚吧!”
秋叶一个人的时候,曾经念叨过好多次。
早晨一觉醒来,无意中从嘴中说出来,自己还觉得挺新鲜。
和分了手的妻子,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秋叶一直想总有一天会重复同样的台词:“结婚吧!”
当然,现在想说随时都可以说。这不仅仅是对青春的怀念,而且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个女人等待自己。
不过,雾子会如何回答,那还得费功夫落实一下。
从以往的感觉看,雾子会欣然地接受的。一时或许觉得困惑,拿不定主意,但不用多久,她会接受的。
秋叶要结婚,不会有人反对,也不会有很多麻烦,女儿们只要对她们说清楚,也会得到她们的谅解。
只要说声“结婚吧”,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女子就会立刻成为妻子,待在自己身边。
秋叶现在像手里拿着一张王牌,一打出去,就会人人羡慕。
然而,现在还不想将王牌打出去。
问他为什么?他含糊其词说,时机尚未成熟。
目前他手里拿着的宝石,已经属于自己的了,不会被人夺走。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此时他心里最最充实,最最满足。
宝石拿在手中完全属于自己,但随着充实感的消失,拿在手里却成了沉重的负担。
此刻,秋叶沉浸在多余的烦恼之中。
只要自己有意,随时可抓到手里,但他要保持一点距离。打个不好的比喻,就像猫抓到老鼠后,先玩一阵子再吃它。
在这场合,猫是秋叶,老鼠自然是雾子。
然而,和纯粹的猫和老鼠的关系稍有不同。被猫抓住的老鼠并不害怕,而猫也不耍威风。
老鼠还乐意处于这样的地位,而猫还在考虑,今后如何对付它。
产生这困惑的最大原因,是两人年龄相差太大了。
和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女人在一起,能不能十分融洽?
当然也有为数不少的夫妇,甚至相差三十岁。这样特殊的例子举不胜举。问题是在现实生活中,年龄相差太大,还是不能不考虑的。
首先是肉体关系。现在大多是秋叶扮演主导的角色,教雾子如何行房,但是否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往后还有几年,目前还不清楚,反正早晚两人所扮演的角色会倒转过来。
当然,以后的事到了那时再说,但必须要先考虑好补救办法,应该如何来满足雾子的要求。
其实,这一年来,秋叶教给雾子不少技巧,也许教得太多了。
秋叶把雾子掌握在手中,无暇去顾及其他女人,活得挺充实。尽管上了点年纪,还能撑下去。如果要把雾子娶为妻子,那么从她身上得到的性的快乐就得适可而止。
将女人娶为妻子,她将一天到晚守在自己身边,一开始自然会得到强烈的刺激,但不能持续很久。
从目前来看,随着秋叶年龄的增长,体力日益衰退,而雾子正是女人开花的年龄。两人年龄的差别永远存在,不会缩小。
想到这里,秋叶对未来的生活颇为黯然。
这虽然是将来的事,却无法避免。到那时,如何把雾子掌握在自己手中?
秋叶曾经听到一位和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女人结婚的老人述怀。
“我已经这把年纪了,无法满足妻子的要求,只能在妻子睡熟之前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而已。”
这位老人和大家一起喝酒时,一到9点必须回家去陪妻子。
“只要两人的肌肤挨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与其这样勉为其难地养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这位老人的话给秋叶留下深刻的印象。秋叶想起他最后的话。
“男女之间不仅仅是性,还有其他……”
确实如此,男女之间并不仅仅由性关系结合的。相爱之后结了婚,现实生活中还是以工作和家庭为主,至于性关系还在其次。
男女之间性关系是重要的,但并不是绝对的。秋叶回味这句话,拂去一时的黯然。
尽管如此,把年轻的女人掌握在自己手里依然是十分辛苦的。自己是满足了,那么雾子是不是满足了?
想着想着,秋叶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新的想法,如果自己和雾子之间体力的差别日益明显,那么就得想办法来消耗她的体力。
譬如,让她参加工作和体育运动来分散她的精力,这样秋叶就可以放心了。但想到这事本身,证明自己确实老了。
事到如今,秋叶犹豫不决,不敢和雾子结婚,年龄差别仍是主要原因。
在现实生活中,说一些与雾子年龄相符的话题,她也能沉住气,似乎和自己年龄差别不大。
譬如,在听歌方面,秋叶不是什么都喜欢听,雾子喜欢听流行通俗歌曲。两人都不爱听目前年轻人中颇为流行的、没头没脑、吵吵嚷嚷的摇滚乐,但其他方面,仍然有微妙的差异。
雾子并不十分强调自己的爱好,两人的差别并不十分明显。但有一次秋叶看到雾子桌上放着的磁带全是男歌手的流行歌曲,不由得吃了一惊。
爱好的歌曲有差异,对歌曲的回忆也迥然不同。两人一起看电视片《令人怀念的旋律》,秋叶想起了青春时代的往事,勾起了怀念之情,而雾子则说似乎听母亲哼过这首歌。
“这首歌流行时,我正好大学毕业,到处找工作……”
秋叶这番怀旧的话是引不起雾子的共鸣的,雾子只是点点头而已。
前些日子,听到一首从前流行的歌,秋叶忽然兴奋起来,雾子则说:“上中学时好像听到过。”
这样的代沟,不仅仅限于听歌,日常生活中也存在着种种差异。
譬如吃饭,秋叶经历过饥饿时代,饭碗中一粒米都不剩下,吃得干干净净;而雾子则不然,剩下饭粒也满不在乎。
这些细微的感觉上的差别,生活在一起时会更加明显。
秋叶已感觉老年人的孤寂,雾子还正当年,根本不理解老人的孤寂。
男方已白发斑斑,女方还满头黑发,要沟通双方的感情是很难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一起考虑,不容易得出一个结论:“结婚吧!”
这一阵子秋叶老是在考虑自己的年龄,今年春天自己已满五十岁了。
到了五十岁,往后的人生必须认真考虑一下了。
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每逢十岁都有令人感慨不已的事。
记得从二十九岁到三十岁时,秋叶曾经感慨万千地想:“已经不是青年了!”到了四十岁,“中年”这个事实已切切实实迫在眉睫。
然而,这些感慨离“衰退”尚远,诚然在肉体上有所衰退,但在现实生活中他很自信,绝不会输给别人。
酒吧的女老板经常说,到了四十岁才是真正的男人。事实上,在公司里,四十岁后才有了一定的地位,这时精力充沛。从这个意义上说,肉体上也是最佳年龄段。
所谓“nicemidle”,正确地说是指正当年的后半期。到了这年龄,或者一个人过,或者找个适当的人一起过。
一个人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拖拖拉拉就上了年纪。
这样看来,秋叶正处于再婚的最佳年龄期。
错过这个年龄,能够和自己相处的女性急剧减少,不能那么逍遥自在了。
因此,目前秋叶正处于焦虑时期,不能不考虑往后的人生。
5月黄金周过去了,人们渐渐归于平静,秋叶和雾子一起去了京都。
一方面为了去大学讲课,另一方面,趁学期开始之际,想辞去大学的兼课。
一个月两次去京都讲课,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连续两年确实有点疲劳了。
秋叶打算向大学当局提出,而雾子则表示反对。
“学校依然欢迎您去,还是干下去吧。”
雾子对辞不辞去工作并不在乎,问题是她没了来京都的机会。
雾子尽可能和秋叶一起来京都,除去暑假和春假,平均一个月来一次京都。
托秋叶的福,雾子可以看到京都的红叶和京都的雪景。
没有固定工作的雾子,每月来一次京都,生活带来了变化,也是一种乐趣。
想到这里,辞去京都的讲课,对雾子来说,似乎有点可惜。为了满足雾子的要求,每月一次带她来京都玩玩,也是生活中的一个内容。
出于这样的心情,秋叶决定再延长一年。他对自己如此娇惯女人,不禁愕然。
“谢谢,我喜欢您如此温柔地对我。”
最近雾子趁着秋叶高兴,爽朗地建议道:5月份京都之行,白天一到立即去大学讲课;雾子则在赏花小路附近的小饭馆吃点饭;之后两人在祇园附近的酒吧喝酒,一连喝两家。
第二天一早去参观鸭川上的赛船,下午乘新干线回来。这样一折腾,回来时雾子就没精神了。
下午3时半,上了新干线。秋叶拿出一本周刊杂志阅读,雾子默默地眺望窗外。
到昨天为止,天空一直放晴。今天上午天空多云,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空。新干线穿过关原的山坳,来到浓尾平原,视野突然开阔了。
“以后我想找个工作。”
雾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秋叶慌忙地反问道:
“你说什么?”
自从离开了“魔吞”,雾子还没提过要去工作。高中毕业后,一直上班,现在正在悠哉乐哉地玩着,享受着不上班的闲暇,怎么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秋叶感到意外。